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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基本的生活概念

生活感受

有时候,你有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而有时候,你会感到疲倦、沉重、无聊或死气沉沉。大多数人都特别喜欢充满活力的感觉,所以探索这种“生活世界”的特征应该很有趣。在一项访谈研究中,我们向很多人提出了下面这个问题:

有时候,一个人会感到充满能量,或者特别有活力。你能描述一下这种充满活力的情境吗?

我们将受访者的回答概述如下:

有些人在从事体力劳动时感到特别有活力。一个男人最近和妻子一起搬进了新家,他说:“现在,我真的很想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时不时,我就会擦一下窗台或者窗户。就在几天前,我还把浴室清洗了一遍……有了这个新家,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有些人在进行体育运动时感到特别有活力。一位老木匠在年轻时经常参加自行车比赛。他的座右铭是:我可以,我必须,我胜利。他说:“比赛时间越长,难度就越大,对我就越有利……我不怕使用我的力量,不怕使用我的身体!做这件事的感觉棒极了!”

另一些人则在社交关系中,在家人和朋友中间,会感觉特别有活力。一位有3个孙子(女)的祖母说:“当我的孙子(女)来看望我时,尤其是最小的那个来到时,我总是感觉特别有活力……当劳拉在这里时,你不得不变得特别活跃,因为她会做那么多疯狂的事情。”另一位女士则强调,当别人需要她的时候,当她给予别人一些东西时,她会感到特别有活力:“这给了我一种巨大的动力,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满腔热血……有一些人真正需要你。”

还有一些人,当他们专注于自己的内在时,会感觉特别有活力。他们可以在身体上和心理上体验到自己的内在过程。一位男士说,当他打太极拳时,他感觉特别有活力:“第一次在太极练功房里,我就感到生命在沸腾……我感觉充满了能量……事实上,我脚底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从脚下一直涌上来;我在想,‘天啊,这是多么奇妙’,我真正感觉到了。”一位女士描述,在生病之后,她发展出了一种特殊的内在感受。“即使我赢得了一百万美元,也比不上我在复活节的早上独自散步时充满活力……我感受到了内心的荡漾,感受到了与生命的合一。”

最后,还有一些人在户外时感受到活力。一位女性说:“当我和大自然接触时,或者当我在海边时,我感觉特别有活力。尤其是在夏季的假日,我们住在海边的避暑小屋里,这让我感觉充满了生机……我的思维似乎特别清晰,我感觉棒极了,我想是因为这里‘海阔天空’。”另一个人说:“我在海边会获得新的能量。我躺在沙滩上,让海风把温暖的沙子吹到我的身上,再让海浪一次次拍打我的身体。每天傍晚,我坐下来欣赏落日。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新的能量。这种生命能量意味着,我能够在每天清晨起床并为我的存在感到欢乐。仅仅知道我在活着就足够了。”

还有一些受访者谈道,当他们投入自己的工作时,或者在阅读、旅行、做志愿者、陪伴爱人、钓鱼、养护花草时,他们感到特别有活力。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展现活力的特定世界,都有自己释放激情的特定空间。我们都有过那种感觉特别强烈的生活状态。而在天平的另一端,人们甚至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活着。他们感觉内心已死。他们觉得生活完全停滞不前;直到他们去做一些不同的事,与不同的人一起生活,生活才会真正开始。

然而,无论我们在某个时刻感受到的活力是多是少,作为人类,我们都应该知道在自己的生活中,活力的多少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感受到活力”的核心是什么?罗洛·梅描述了他所谓“如我所是”的体验(“I-am”-experience)。它是安于当下的自发体验。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有权利在这里,我有存在的权利。我体验自己的存在,并形成对生活的感受。如果一个人能够自发体验自己的生活,他将因此了解自己的基本价值观。关于好和坏、对和错的看法,不仅仅来自父母或社会的标准;相反,它们从我们自身中有机地生长出来。

罗纳德·莱恩也描述了生活感受的一个方面。他创造了“本体性安全”(ontological security)这个词,以及它的另一面“本体性不安全”。一个人可以有一种感觉,他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真实的、有活力的、完整的人,生活在连续的时空中。这个人可以在生活中前进,并清醒地与他人交往。莱恩称这样的人在本体论上是安全的。莱恩说,他们将基于对自己和他人身份和现实的坚定感受,迎接生活的考验。

在精神疾病的状态中,我们看到的则是相反的情况:病人缺乏存在的根基。在这些状态中,我们发现,一些人从根本上感觉不真实,没有活力,不够完整,也没有清晰的边界。

同样,乔恩·卡巴金在关于压力和冥想的研究中,也捕捉到了关于生活感受的现象。他教导病人“体验完整的自己,当下的自己……如实接纳此刻的自己,无论有无症状、有无痛苦、有无恐惧”。

上面那些感觉到活力的例子,以纯粹的形式表达了生活感受。在一些例子中,其他元素比如展现自我的需要或被爱的需要,混合在这种典型的生命感受中。但在所有的例子中,这种生活感受是清晰的;当你阅读这些例子时,你会感受到这些体验的治愈性。

生活勇气

生活感受是生活勇气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生活勇气比单纯的生活感受包含了更多内容。根据存在主义神学家和哲学家保罗·蒂利希的观点,生活勇气是一种存在的勇气,是一种包含了自然成分和道德成分的现象——前者是生活本身的一部分,后者是个人努力追求的东西。生活的勇气是一种有意识的态度,在这种态度中,一个人肯定自己的生活,无论有什么阻力存在。勇气的反面是恐惧和焦虑。勇气是“克服恐惧的精神力量”。换句话说,生活的勇气就等同于选择活下去:在自然的生命过程中加入个人的决策力。

勇气是在对抗恐惧和焦虑。勇气可以很容易地指向恐惧,因为恐惧有明确的对象。而焦虑缺乏明确的对象,很难把它独立呈现。因此,人类的基本斗争是在勇气和焦虑之间进行的。这里所说的焦虑主要是存在性焦虑。

蒂利希认为,存在性焦虑有三种表现形式,它们互相关联、彼此相通。最基本的形式是对命运和死亡的焦虑。这种焦虑威胁着个人对生存权利的意识。第二种是对空虚和无意义的焦虑。这种焦虑威胁着个人的精神层面,以及个人对意义的渴望。第三种是内疚和自责引发的焦虑,这种焦虑威胁着个体的道德认同。

这三种存在性焦虑都属于正常范围。病态的焦虑则是这些形式的扭曲。如果个体缺乏面对存在性焦虑的勇气,他可能就会陷入神经症。这样的人倾向于放弃自由和开放的生活,建立起僵化的防御模式,追求安全和完美。

许多焦虑状态都可以基于三种存在性焦虑而得到有益的理解,不论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挣扎的,还是医生和心理学家的诊疗室里所呈现的:(1)慢性疼痛病人的焦虑;(2)刚刚离婚的人的空虚感;(3)被攻击的受害者体验到的罪责感。所有这些例子都可以按照蒂利希的分类被理解为存在性焦虑。

蒂利希说,病态的焦虑是一个人无法面对存在焦虑的结果。如果医生或心理学家试图将焦虑降低到有限的状态,将它从患者身上移除,那么他们也将损害这个人的生活品质。因为他们可能在消除焦虑的同时,也移除了这个人的存在根基。这就是为什么常用的认知行为疗法与存在主义观点相结合是如此重要。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任何对焦虑的医学治疗都应该与存在主义的治疗会谈相结合。

存在性焦虑是无法消除的,它属于生活本身,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存在性焦虑也对生活做出了重要贡献,那就是它唤起了个体的自我肯定(self-affirmation)。焦虑有着意想不到的品质,它激发出个体的刚毅、勇气。让我们打个比方,就好像细菌诱发了有价值的抗体;没有细菌,也就没有抗体。细菌产生了抗体;反过来,抗体提供了复原力。焦虑激发了自我肯定,然后自我肯定转化为勇气,促使人们变成勇敢的存在者。

因此,生活勇气可以被定义为基本的、自发的生活感受与有意识选择活下去的勇气的结合,它通过与存在性焦虑的对抗而发展起来。生活勇气是一个人的基本情绪或基调,它告诉我们,这个人对生活的愿望、他的基本性格,以及他面对生活挑战和困难的意志。

生命能量(生命力)

在一些重病患者中间,我们遇到过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例如,一位医生有两个病人,他们患有同样的致命疾病。他们的病情也大致相同,医生预测他们还有6个月左右的生命。不久,一位患者迅速衰弱并离世,但另一位患者却奇迹般活了下来,并开发了自身的疗愈资源,差不多又活了10年。

在医学文献中,那些无视所有消极预测的病人被称为“例外患者”。但是,为什么有些人在大限来临之前就已衰竭,而有些人却似乎可以自我恢复呢?是什么让有些人面对适度的逆境就甘拜下风,而有些人却可以对抗最难以置信的困境?

通过生命能量或生命力这个词,我们可以了解有机体的生存能力。生命能量是一个有机变量 。生活勇气是一种可以从内部体验到的基调,而生命能量是一种可以从外部观察到的特质。根据人类或其他有机体中的某些迹象,观察者会发现较高或较低的生命能量。

新生儿病房偶尔会接收五六个月大的早产儿。有段时间,这些早产儿在生死之间徘徊。医生和护士观察他们,推测他们中间谁会存活下来。他们经常会用到生命力、生命能量或生存意志这样的词:这个婴儿可能会活下来,尽管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那个婴儿快要死了,但机体内的生命力仍然很强大;那个婴儿有着惊人的生命能量。

婴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不同程度的生命能量或生命力。这种生命能量似乎一直伴随着孩子的成长。这并不意味着它纯粹是由生物或遗传因素决定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心理和社会文化因素也决定着生命力的强弱,并且在生命的历程中显得越来越重要。

这种生命力决定了一个绝症患者的生存期望值,决定了一个老人的寿命长短。那么,我们应该怎样理解这种生命能量呢?现在有两种对立的观点:

第一种观点,生命能量可以被视为纯粹的生物学现象。不同的蒲公英有不同的高度、强度和生存能力。狗和马有着不同的身形、力量和生存能力。人类也是如此,生来就具有不同的身材、强壮程度和存活能力,因此具有不同的生命力。这种生物学观点得到了遗传学事实的支持——长寿似乎是家族遗传的。

第二种观点,生命能量被视为存在主义或生物精神(bio spiritual)的现象。生物层面和精神层面在存在的王国里得到统一。通过精神层面,我们理解了人类对更高意义的寻求。保罗·蒂利希是这种观点的提倡者之一。蒂利希把生活勇气视作生命力的一种表现。生命力下降会导致勇气下降,生命力增强则勇气增强。蒂利希说,神经症患者缺乏生命力;也可以说,他们缺乏某种生物学物质。

但蒂利希指出,人的生命力不仅仅来自生物学层面。从一个人的生命中产生的活力,与他人生的目标和意图是分不开的。一个人的生命力和意向性是相互依存的。

人类可以超越任何既定的处境,从而创造超越自身的东西。他们拥有的创造力越多,他们的生命力就越强。换句话说,人类的生物学维度与意义建构是交织在一起的。蒂利希说:“生命力无法从一个人整体存在中分离出来,无法离开他的语言、他的创造力、他的精神生活、他的终极关怀。”

因此,蒂利希将生命力理解为一种生物精神现象。它的力量来自生物层面,也来自精神层面,这两个层面交汇于存在的世界中。

生物能量治疗师或身体接触治疗师经常会说,他们可以直接“碰触”到来访者的生命能量或生命力。尽管有“生物”这个前缀,但许多属于这个流派的治疗师还是发现,他们所激发出来并与之工作的生命能量,在本质上并不完全是生物性的。他们形容这个“能量流”具有更多的精神性、广袤性,或者在其他方面具有不可思议的特征。

因此,认为生命能量是一种纯粹的生物现象,这个观点与存在主义理论是不相容的。尽管生物能量在人类生活中确实非常活跃,但由此产生的行为总是有意义的社会环境的一部分。人类若没有目标、意义和意向,就无法发挥有机体的功能。而且,生物能量总是包含在一个心理参考框架之中。

从存在主义角度来看,生命能量必须被视为一种生物精神现象,一种整合了生物性、精神性和意向性的力量。生命能量在人的一生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许多迹象表明:在一个人出生前后,生命能量主要是生物性的,但也受到“爱”和人际互动的影响。后来,尽管生命能量一直都由强烈的生物成分所维持,但是它逐渐转化为一种更具体的东西,以每个人独特的生命意义和生命任务为标志。

在表1—1中,我们列出人类生命过程中的三个基本概念,以此来总结我们的讨论。

表1—1 三个基本的生命概念

生活感受, 是指一个人对活力、一致性的自发感受,感觉自己有权利在这里。

生活勇气, 是指一个人的生活感受加上他克服恐惧和焦虑的决心,其目的是实现自己的人生计划。

生命能量或生命力, 是指有机体即使在困难的情况下,也能生存并且长久存活的能力。在这里,虽然生物性成分很重要,但人类的生物性离不开意义和意向的模式,这些共同决定着我们的生命能量。 aVmzl/lEmgwQtwNa9DSaZGJ2KYDdRJvMDAl7zUff/x9sGJx5zCIYJD2ZTm6366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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