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冷冻储存后真能复活的可能性还存在争议。神经科学家迈克尔·亨德里克斯(Michael Hendricks)认为,这项技术根本无法实现它承诺的目标。他的观点得到了许多主流科学家的赞同。亨德里克斯指出,你的意识不仅仅跟你大脑的物理结构有关,处于持续变化状态的电化学连接也很重要,而它几乎不可能保存在死亡的脑细胞中。
阿尔科等公司的代表抗议说,他们不是在储存死人。更先进的冷冻设施在降低温度前,仍使用生命支持系统来维持身体的存活——这些个体在医学上已经无力回天了。人体冷冻机构声称,他们在死亡过程变得不可逆转之前将它暂停。然而,这给人一种狡辩的感觉。事实就是被玻璃化的身体(或脑袋)已经不是活着的了,他们可能确实是在还有生命体征时被玻璃化的,但被玻璃化后的遗体没有任何生命体征。阿尔科网站上的“神秘人体冷冻学”(Cryonics Myths)版块这样写道:“人体冷冻学的理念不是死人可以复生,它的理念是‘在大脑的记忆信息(information content)丢失之前,人不是真正地死了’,并且认为冷冻可以防止这些记忆信息的丢失。”虽然这种理念的前半部分有潜在的科学依据,但后半部分——低温可以防止大脑记忆信息的流失——却没有证据支持。这是一个愿望,而不是科学事实。
那些把自己冷冻起来等待在未来苏醒的人,会假设他们自己是未来社会的贡献者,未来的人也需要他们。
——约翰·鲍斯特(John Baust)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生物科学教授
使用这种方法进行时间旅行必须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它对未来寄予了相当大的信任,无论是在经济方面还是在道德方面。这不仅仅是让冷冻储存的身体恢复生命和意识的技术问题。存储身体的产业还必须在未来的几百年里仍然有经济上的可盈利性。即使这一项没问题,未来的人们也得有复活被储存的身体的动机。在威尔斯的《当睡者醒来时》中,沉睡者是独一无二的神秘人,被视为人类的拯救者。
我们必须要问,除了带他参加一次畸形秀(freak show)之外,未来社会对复活一个来自过去的人会有多大的兴趣?想象一下,假如我们有办法复活来自都铎时代的人,这当然会很吸引人,我们也想这么做,但如果有成百上千的人来自几百年前,他们能够顺利融入现代社会吗?除了带来一点新鲜感之外,他们能因何而为人所用呢?没有一个可以一锤定音的答案。更何况,如果像艾丁格所设想的那样,未来的技术意味着人们将长生不老,那么,未来人类是否会愿意让这些老古董加入那个已经很拥挤的世界呢?
阿尔科公司认为,这种观点——人类没有内在价值,只能根据是否对社会有贡献或是否被别人需要来决定他们的价值——在伦理上是有问题的。这话也许有点道理,不过,如果我们要尝试伦理探讨的话,假如这种观点成立,那拯救发展中国家每年死去的几百万儿童就会变得简单很多。看看美国或欧盟阻止移民越境,你就明白了。如果我们认为“难民”越过时间的边界穿越到未来时,情况就会有所不同,那恐怕不太现实。
目前,人体冷冻储存仍是一个少数人关心的话题。设施通常存储不到一百人,即使阿尔科是此领域中最大的公司,也只有不到两百名客户进行了全身储存或者较便宜的头部储存。不过,显然有几千名客户已经签了未来的储存合同。这是一条成功概率很低的通往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