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撰写这部传记梗概时,尚未掌握后来《家中的低能儿》时代的方法论技能,却熟门熟路地钻进马拉美世界的中心。他用“说谜语的斯芬克斯” 词语把马拉美思想最奇妙的表述变成他自己的表述,调用马拉美的诗句,或相反,有时使他自己的说法具有诗一般的情调,尽管萨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是诗人。不妨阅读本书一些篇章,便可注意到那种突显母亲的目光与在场于世的品质之间的联系。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大概出于对马拉美的特殊敬重吧,出于阅读马拉美感受到的愉悦吧。1948年,他给西蒙娜·德·波伏瓦的信中写道:“《骰子一掷……》 令我倾倒,严格意义上讲是存在主义诗篇……”毋庸置疑,哲学家面对偶然性障碍与诗人遭受机遇纠结颇有共同之处,萨特不需花费很大力气去感受马拉美所体验的本体论灾难。
反之亦然,马拉美难道没有趁相同契机进入萨特的身心吗?萨特的读者或许将发现某些烙有马拉美风格的形象(“火的互易性”“逃脱的客体是个缺失的客体”)、螺旋形模式(参见《伊巨图尔》 ),从此萦绕他的作品。“人们自由地跟已故之人打交道,”萨特如是说,“跟故世之人打交道久了,有时分手之后,依然难忘。”
关于这部作品的历程有以下几个细节:有关马拉美的最初笔记很可能与《伦理笔记》 (1947—1948)是同一个时代的。反正后者经常涉及前者。萨特暂时放下马拉美之后,专攻《圣热内》,起初只是为热内著作写个序,上手后却一发不可收,从1949年写到1951年,也许其间时不时两者同时进行。不过,尽管萨特逐渐投入让·热内,十九世纪末的“精神丑角”马拉美一直留在他的视野中。《圣热内,演员和殉道者》(1952)充斥马拉美用语。这两位诗人面对创作的态度往往相向而行。1952年萨特重操《伦理笔记》,几个月后再次搁笔。直至1960年他还不想永远将其束之高阁。
关于本书内容:这篇未完成散论刊登在1979年《斜视》杂志上,标题为《马拉美的介入》,早于1952年就写好的,萨特没有重新修订就发表了;其次是他在同年写的一篇文章,于1953年由雷蒙·克诺 (1903—1976)第一次发表,然后转载于《著名作家》第三卷充当《马拉美诗集》序言,由玛泽诺出版社出书,再后收入加利马《诗歌》丛书(1966),最后收入《处境种种》第四卷。我们觉得把这篇文章收进本书很有好处,理由有二:其一,尽管篇幅简短,却有益于补充第一篇文章的论据,因为原先的立论悬而未决;其二,它曾被大片删节,我们重新插入几页未发表过的文字,下面解释为什么。
虽然我们能够查阅文章手稿,但作品主要部分的手稿却始终找不到。所以,我们一般遵循《斜视》杂志文章,校正了释读的错误,填补几处遗漏,多亏先前文本几个片段。这些增补在注释中均有说明。我们不知道现在的文本是否还有其他缺页。
阿莱特·艾凯因-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