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檐淡月浑如水,浸寒香、一片小窗里。双鱼冻合 ,似曾伴、箇人 无寐。横眸处,索笑 而今已矣。 与谁更拥灯前髻 ,乍横斜、疏影 疑飞坠。铜瓶小注,休教近、麝炉烟气 。酬伊也,几点夜深清泪。
作为咏物词,本篇无可细说者,于“岁朝清供”则可啰唆几句。词中所谓“铜瓶小注”,是供梅的标准程序。张炎曾祖张镃的名篇《梅品》有“花宜称”二十六条:“为澹阴;为晓日;为薄寒;为细雨;为轻烟;为佳月;为夕阳;为微雪;为晚霞;为珍禽;为孤鹤;为清溪;为小桥;为竹边;为松下;为明窗;为疏篱;为苍崖;为绿苔;为铜瓶;为纸帐;为林间吹笛;为膝上横琴;为石枰下棋;为扫雪煎茶;为美人澹妆簪戴。”爱梅如爱美人,真是细如毫发,趋奉如恐不及。其后刘过《沁园春·赠王禹锡》更明确说:“自注铜瓶,作梅花供,尊前数枝。”可见注水也是“清供”之一端。
“休教近、麝炉烟气”一句也极讲究。袁宏道《瓶史·花祟》云:“花下不宜焚香,犹茶中不宜置果也。夫茶有真味,非甘苦也;花有真香,非烟燎也。味夺香损,俗子之过。且香风燥烈,一被其毒,旋即枯萎,故香为花之剑刃。棒香、合香,尤不可用,以中有麝脐故也。”纳兰风雅中人,于此掌上观纹,举重若轻,淡淡写来,自得真味。
本篇词牌《海棠月》即《月上海棠》,或为容若所改,历来纳兰词注本及诸词调专书似均未有指出,值得特别说明。
陈少梅——《冬梅图》
缥缃精镂传天水。奈玉台、真面在那里。素影重描,殢寒山、绿窗无寐。金题误,佞宋书林久矣。 镌华名字鸳鸯髻。几兰闺、欢展凤珠坠。锦网珊瑚,藉风流、早钟间气。难回首,忍弹伤春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