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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人

当着考功员外郎这种小官,好不容易升到通事舍人的沈佺期,终于得到了一个升迁的机会,他和文学名家李峤一起,被武则天召到内殿来修《三教珠英》这部书。此外,他还得到了和崔湜、薛稷以及道士史崇玄一起修《道藏音义目录》的机会。在古代,被帝王召去修书是很清贵的工作。沈佺期可谓人在家中坐,幸运天上来。

但是,悲剧的是这次修书在历史上的名声不佳。原因是武则天经常在内殿和武家子弟,还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宴饮戏谑,久而久之,这风声传出去,对武则天的名誉不太好,所以她就想了这个修书的法子,给张易之兄弟在内殿的存在找个理由。用俗话说就是用来遮丑,所以,张易之兄弟也在修书的名单之内。沈佺期因为善于写诗,也被挑中进入内廷修书,从此进入了武则天的近侍圈中,这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他的创作开始以颂圣的应制诗为主了,而官位也升到了给事中。

一时之间,他出入内廷,所结交的都是公主、诸王、达官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还有武则天。他对武则天抱有知己之感,心甘情愿被她驱使。但是,享受到这种上层的生活,也要承受它带来的狂风骇浪与刀光剑影。长安四年(公元704年),他再转为考功员外郎,被人告发受贿,进了监狱,而此时张易之兄弟也失去了武则天的宠幸,更是在长安五年(公元705年)正月,在张柬之等人发动的政变中被杀。作为和二张一起修书起家的人,沈佺期的受贿案还没有了结,就被判流放驩(huān)州(今越南荣市)。

沈佺期在去驩州的路上,重新见到了广阔的天地,倒是写了不少好诗。在驩州一年,他遇赦而北归,加上路上用的时间,他总共在外漂游了几年。终于,在唐中宗景龙二年(公元708年),他再次获得了入宫当侍臣的机会。这次,他侍奉的对象是唐中宗。

这一年,上官昭容,就是著名的上官婉儿,劝唐中宗设修文馆大学士四人,象征着四时(春夏秋冬);直学士八人,象征着八节(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学士十二人,象征着十二时(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映、晡时、日入、黄昏、人定)。这些学士的任务就是在皇帝游玩宴集的时候参与宴游,并赋诗赌胜,由著名的才女上官昭容负责品评鉴定他们写的诗,并决定名次,获胜者有赏赐。沈佺期和他的老朋友宋之问、杜审言、阎朝隐一班人,都成了学士,又聚在了一起。

让后人鄙视沈佺期的一幕,也出现在这个场合。

原来沈佺期回朝之后,虽然当上了学士,但没有被赐红色的官服。唐朝制度,五品以上的朝官穿红色官服、持象牙制的牙笏上朝。沈佺期觉得少了这个,自己没有体面。于是趁着一次侍宴,大家都要作一首舞曲《回波乐》,沈佺期就写道:

回波尔时佺期,流向岭外生归。

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

大意是,我沈佺期被流放到岭南,终于活着回来了,虽然蒙圣上不弃,再次让我为官,但我的红袍官服和象牙笏板还没恢复啊!

这简直是借着大家都高兴的场合,趁势来哀求唐中宗把袍笏都补发给他。唐中宗一听就大笑起来,这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大手一挥,就赐给沈佺期绯鱼袋(五品以上官员着红色官服并佩鱼符袋)。沈佺期做官的行头,这才算是配齐了。

平心而论,沈佺期是偶然进入宫廷内侍圈的,在武则天时代,他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的本性。但随着被贬岭南,又遇赦而回,这样的大喜大悲,让他看穿了很多东西,进而变成了一个现实利益至上的人。当他放下脸面向唐中宗当场求牙绯时,就代表着他与很多美好事物的告别。

从随波逐流到主动顺应侍臣的身份,乃至于放下自己的人格,写这种类似打油诗的诗句,目的就是让皇帝高兴,以此来乞求恩宠。沈佺期的这种“乞宠”的行为,果然取得了效果,不久,他就升官成为中书舍人、太子詹事。但这也埋下了他死亡的因。他在中宗朝的近侍生涯,使他和太平公主、安乐公主等人比较亲近。公元712年,唐中宗传位于太子李隆基,是为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唐玄宗将太平公主赐死,而沈佺期是在开元初离世,应该和这次的风波有关。

这位一生随波逐流的诗体变革家,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PC5Qeuum+8SZ8dQczy4Dp/gUlozF8GN/czObGwTiBc5w6s6+asjR5ErcW/jkKa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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