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虽然非常向往边塞,但命运的安排却使得他的一生,始终没有去边塞的机会。
自从举神童后待制弘文馆,他就一直在弘文馆里学习,一学就是十多年,比我们今天从小学一年级读到大学毕业的时间还长。上元三年他做了校书郎,主要任务就是校勘图书,整天和图书典籍打交道。中途一度因病离职回家休养,但永淳元年(公元682年),他又受中书侍郎薛元超的举荐,当了崇文馆学士——依然是整天作作诗、写写文章。等到武则天掌管朝政后,他因从弟杨神让卷入了李敬业的叛乱,受到连累,被贬为梓州(今四川省绵阳市)司法参军。天授元年(公元690年)又回到洛阳,分直习艺馆。这个职务是当宫人的老师,还属于文化教育范畴,在这里他和同事宋之问成了好朋友。如意元年(公元692年),他出任盈川令(今浙江省衢州),后来在任上去世。
这样看来,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和吟诗作赋的工作分不开,是一个比较纯粹的文学家。他关于边塞的诗歌,都是出于个人的爱好与想象。在他当校书郎时,有一位姓刘的同事得到了从军的机会,他只能写首《送刘校书从军》送同事:
天将下三宫,星门召五戎。
坐谋资庙略,飞檄 伫 文雄。
赤土流星剑,乌号明月弓。
秋阴生蜀道,杀气绕湟中。
风雨何年别,琴尊此日同。
离亭不可望,沟水自西东。
三宫,指紫微、太微、文昌三个宫位;五戎,古代指弓矢、戈、矛、殳、戟五种兵器。刘校书端坐参谋庙堂大事,起草檄书,使者在旁边稍微站一会儿就能写完。刘校书的能力既然这么强,此次负了重任,要从蜀地前往湟中,也就是去青海与吐蕃作战的前线,因为诗中有“杀气绕湟中”的描写。风雨中,不管我们何年分别,素琴、酒杯,都和今日相同。离别的亭子再也望不见了,只剩河水从西流来。创作这首诗的时候,杨炯的文名已经为世人所知了。
杨炯写文章,喜欢用典。用典是中国古代诗文的一种创作手法,就是将前人的典故用在诗文里,借古喻今,以增加诗文的内涵,使它既言简意赅,又比较含蓄。当然,用典也得适可而止,不然,就成掉书袋了。但杨炯是喜欢掉书袋的,唐人评价他说:“杨(炯)好用古人姓名,谓之点鬼簿。”(《玉泉子》)因为古人都已经死去,杨炯又喜欢把古人的姓名用在文章中,一眼看去,全是已死之人,所以他就得了个外号叫“点鬼簿”。
这个外号并不是很雅致,但杨炯也没办法,谁让他也喜欢批评别人呢?比如,他对被人们称为“四杰”的排名就很不满意。文学史上的“初唐四杰”,人们一般并称为“王杨卢骆”,杨炯听到后,对人说:“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
这个评价,杨炯表达了对卢照邻的敬意,毕竟,卢照邻比他大二十余岁,他表示谦虚是应当的;但耻居王勃之后,就颇可以玩味了。要知道,杨炯和王勃生于同年,又都是神童,看来,杨炯对于把自己放在王勃之后的排名,还是蛮不服气的。
但这只是个插曲。王勃在二十七岁时就因海难去世了,杨炯为他的文集写了序,在序里对王勃赞扬备至。这段公案,就以这同时代并峙的两位神童的惺惺相惜,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