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亚·巴拉克从军需处回到舰上的军官餐厅时,四名正在吃午餐的军官突然一起唱起一首很流行的战争歌曲来:
啊,沙姆沙伊赫,
我们再一次回来,
我们永远都爱你,
永远都渴盼……
诺亚从餐具柜上的一只开水壶里倒了杯咖啡:“哎,这玩笑有点过时了吧?”
“什么玩笑?什么过时?”舰长说。舰长矮矮胖胖的,佩戴着一枚陆军中校军衔徽章(以色列海军使用的是陆军军衔),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用胶带粘在舱壁上的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张放大的相片,相片上的人是诺亚,只穿着一条短裤,戴着一顶军帽,正往一座石头碉堡顶的旗杆上钉大卫星旗,“海军中还有谁单枪匹马就攻占了一个敌军基地的?”
这确实是一个玩笑,而且也真的是陈词滥调了。那次临时任务中,在红海上指挥一艘巡逻艇的诺亚·巴拉克带领一支登陆部队登上了沙姆沙伊赫,不料那个基地竟是空的,埃军在乱糟糟的撤退中已经遗弃了这里。于是,在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的情况下,诺亚“攻占”了那座弃置基地。一个军队摄影师拍下了这个镜头,并刊载到了第二天的《国土报》头版上。军舰上的玩笑话往往持续很长时间,在沙姆沙伊赫这件事上,诺亚已经断断续续被人们吹了好几个月。
诺亚懊恼地摇摇头,端着咖啡到了他自己的舱室,看到小桌子上躺着一份电报单,上面写着:
达佛娜·卢里亚呼,请在今晚六点给她往拉马特·戴维打电话。
迷人美丽的达佛娜,他见到她的机会并不多,就好像他被捆在了船上,而她也被捆在空军基地的岗位上一样,就靠这些干巴巴的字来慰藉了。还有一封是别人转来的信件,用达恩酒店的信纸写的,写信人的签名是约翰·巴寇。他用英语写道,他们是表兄弟,他来以色列定居,已经到了以色列,现在从海关提车遇到了点麻烦,问诺亚是否能介绍个海法的人帮助他一下。
诺亚很惊讶。他知道他们家族有一个分支在纽约长岛,也知道他们把伯科威茨这个姓改成了巴寇,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有这么一个表弟。而且一个美国人在现在这种时候移居以色列,委实是件稀罕事。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抨击,说如今“六日战争”已经把“应许之地”永久性地变为“犹太人国家”了,那些美国犹太人却没有整体移民到以色列,那几百万美国犹太人是怎么了?这就是他们和他们的祖辈们一日三次、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不停祈祷的时刻啊,这就是回归锡安山的辉煌时刻啊!美国犹太人倒真的是驾着车来以色列了,观光游览那些一直以来都对他们禁止开放的风景名胜——哭墙、杰里科、希伯伦、西奈等等,视他们的旅行计划而定,停留个三五日或十日八日的。旅游,没问题;定居,不可能。来了又走了,就跟吃快餐一样!诺亚决定为这个长岛表弟加油打气,海关那件事上他值得被帮助。
当诺亚脱光衣服淋浴时,舰长倚在门口,问道:“那,诺亚,军需处的事怎么样了?”
“老样子,没有反导设备。”
“这次拖延又是什么理由?”
“Balagan(一团糟),让人难以置信的混乱,这就是理由。舰长,我递交的申请单静躺在某个人的收文篮中长达两个星期。我亲自追查了一遍行踪,直到星期二它们才发出去。我对军需处处长费舍尔上校说我很气愤,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上尉,冷静。你真的以为埃及人能把导弹对准目标并发射吗?再说了,不管他们得到的是什么导弹,那都是苏联人的,所以它们一定会出现故障的。十一月份之前,军需处会给你反导设备的,还有三个星期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不需要去塞得港外海巡逻。”舰长忧心忡忡地说。据可靠情报,塞得港里的埃及海军有苏联造的“奥萨”级和“蚊子”级导弹艇。但因为那些导弹艇没有在战争中出战,所以,以色列海军高层不像这两位驱逐舰舰长这么忧虑,他们并没有对其加以重视。
在淋浴室热气腾腾的蒸汽中,诺亚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帮助那位美国表弟。海法海关的人跟其他地方的海关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帮人比其他地方的更无耻罢了。他无法离开军舰,但他想也许达佛娜可以帮帮那位表弟,她经常在星期五休息,巴寇也许只是语言沟通上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