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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电话

遇袭

“绿色火箭,目标右舷。”“埃拉特”号舰桥上的观察哨喊道。

夕照中一片灰白,离地面大约十三英里远的塞得港的上空,的确有火箭弧形射入。舰长正在驾驶室的椅子上打盹,诺亚在为军舰领航,检查方位角,以便能准确安全地待在公海上。驱逐舰此时正在缓慢地以“Z”形前行,从船上能看见西奈高高的沙丘,它已经和“雅法”号这样轮流着巡逻数月了。今天是安息日,按照惯例,不值日的官兵们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洗澡的洗澡。

诺亚的眼睛盯在照准仪上,可心思却飞到达佛娜·卢里亚身上去了,自从他们在港口分别后,他就是这个状态。他们取消了星期五的约会,好讨厌的变动!在一次长途通话中,她扭扭捏捏地跟他说,她在阿富拉的一位女友要去澳大利亚滑雪,已经把公寓的钥匙交给了她,还说那间公寓里有非常好听的摇滚乐唱片。就说了这些,但她热辣发哑的嗓音,以及诺亚自己对剩余部分的想象,早已让他好几天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中了。时间一点一点地熬到了最后,却由于该死的“雅法”号的一只发动机失去了动力……

“什么?火箭,目标右舷?”舰长迅速从椅子里站起来,跑到外面的侧楼上,把望远镜对准空中一团高高喷燃的黄光。停顿了半晌后,他说:“诺亚,你怎么看?”

诺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玩意儿的确在那儿,像一颗照明弹一样,只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天哪,他们可能真的发射了一颗,舰长。”

“有可能。进入战斗岗位,诺亚。”

诺亚冲进驾驶室,一把抓起麦克风,拉响了警报:“Emdot krav,Emdot krav(战斗岗位,战斗岗位)。”水兵们从舱门和通道中蜂拥而出,登上梯子,有的半裸,有的甚至只穿个裤头,边跑边往身上穿救生衣。“Azakah,Azakah(警报,警报)。”这种紧急命令的意思就是可以随意开火。高射机枪朝那团越来越大的火光打去,砰砰声震耳欲聋,红色曳光弹射出一道道轨迹。

“左满舵,全速前进。”舰长用尖锐刺耳的声音高喊。他从诺亚手中一把夺过麦克风,喊道:“现在全体人员注意,我是舰长。Teel(导弹)。我再说一遍,Teel,Teel,Teel,目标右舷。”

透过双筒望远镜,诺亚看到那个拖着黄光的小小黑影已经变得可以辨识出来了。那个傻瓜费舍尔上校这回犯下大罪了,埃及人是有能力发射导弹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了。看看吧,就因为它是苏联制造的就必定会出现故障吗?情报说这种苏联武器的别名为“冥河”,具有亚音速的速度,而且是雷达制导的,也只知道这些了。在以色列,没有人见过“冥河”导弹发射,事实上整个西方也没有人见过。这还是第一次,是历史性的时刻。

“看,诺亚,它是不是在改变航向?”

“我确信是,长官。”

夕阳照耀下,船身重度倾斜,在暗红色的海面上画出一道白色的弧形印迹,然而,那团黄光显然也跟着船转变了方向,这说明是制导雷达在调整。现在一切在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晰,一根带三角翼的铁筒子,尾部射出红黄色的火焰,并拖曳出黑烟。军舰上的所有枪炮轰隆轰隆一齐开火,密密麻麻的暗红色曳光弹向那枚导弹席卷而去,但都无济于事,它依然飞了过来。诺亚意识到,这种闪躲是毫无意义的,只不过是把摆动的舷侧变为一个更大的目标罢了。当导弹开始俯冲时,他迅速抓过自己的救生衣,还没来得及全穿上,就听到一声骇人的巨响!他被弹得横飞过驾驶室甲板,头部撞到一个突出物上,只觉得两眼冒出一片金星,随后一切就彻底变黑了……

“上尉,你还好吧?”舵手扶着他站起来。诺亚一只手捂住头部,感觉有黏稠温热的血流出来,头部一阵阵剧烈地抽痛。模模糊糊中,他环视已倾斜得很厉害的驾驶室,各种设备倾翻在地,玻璃粉碎,册子和海图摊在地上,一片狼藉。舵轮在随意转动,没有人掌管。

“见鬼!回去掌舵去,波尔斯基。”

“长官,没用了,轰炸过后舵就已经没有反应了,还有——”

“火箭,目标左舷。”一声充满惊恐的叫喊传来。

喊叫声此起彼伏,诺亚踉踉跄跄地走到外面的侧楼上,看到舰船上到处都是浓烟和火焰,渐次黑下来的天空中又有一团新的火光,众多枪炮都对准了它。这是第二枚导弹,平静的海面上,诡异地反射出它越来越大的黄眼,它直朝“埃拉特”号的左舷袭来。舰长站在那儿瞪视着它。

“舰长,我们是不能机动应对了吗?我们的船身又倾斜了——”

“呀,好,你站起来了,哎呀,你成了个血葫芦!机动应对?怎么应对?舵失灵了,诺亚,发动机只剩下一台还起作用,我也没法下去看它们。天知道伤亡了多少人。你确定没事?你好长一会儿都没动弹——”

“我没事。真的,长官,那东西准备俯冲了。”

“我看见了。趴到甲板上,”舰长大喊,“现在只能这样了。”

第二枚导弹喷出强烈的光芒,它穿过稀疏的炮火直砸下来。诺亚感到自己所趴的地方是一块冰冷的金属,紧接着一声爆炸,把船震得像一面被猛击的巨锣,他感觉自己的胸膛和手臂好像也遭到了这猛力的一击。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后,他看见船中央有一道新的红色火光夹杂着烟柱升起。水兵们有的嘶喊吼叫着跑来跑去,有的在抢救伤员。代表舰船生命动力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埃拉特”号驱逐舰彻底成为一艘倾斜着漂浮在海上的废船,不能动弹了。

舰长从甲板上爬起来,在水兵们的吵嚷声中对诺亚说:“我们不得不弃船了。”声音透出一种怪异的冷静。

“为什么?我们可以呼救的,舰长。直升机十五分钟内就可以赶来——”

舰长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无线电设备坏了吗?戈德斯坦修过,我们也一遍遍试过,但是连西奈的驻军都联系不到,更不用说联系海法司令部了。水流正把我们朝塞得港方向推去,诺亚。我已经抛过锚了,但它们抓不牢——”

“就算这样,这一段水路我们也能漂浮好几个小时,长官,把全体官兵集合起来直到——”

“直到什么?弹药随时会告罄,我还有大量无助的伤员要考虑。看看那火势——”

“长官,我想我跟戈德斯坦能临时装配一台无线电设备。”在军官电子课程培训课上,就有这种临时装配紧急设备的作业,而且诺亚非常擅长这类作业。

“你们能?”舰长咬住嘴唇,问道,“你们得花多长时间?”

“如果我们找得到元件的话,也许二三十分钟就行。长官,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否则海军几个小时甚至整个晚上都不知道我们的事——”

“试试吧,不过要快。”

借着手电筒的照明,在毁坏的无线电室里,他和那位精通无线电的小个子技师戈德斯坦一起,用管件、电线、电池等迅速组装成了一台混乱纠缠的玩意儿,然后开始搜寻信号。明亮的月光照耀在燃烧的船上,船艉严重下沉,整个舰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诺亚呼叫道:“ 我是‘埃拉特’号,呼救,呼救,我们正在下沉,请求立即支援。

听筒中除了轻微的噼啪声再无其他。那位无线电技师对准西奈的方向,不停地把简易天线从北边扫到南边,再从南边扫到北边,同时,诺亚疲倦地一遍遍喊:“ 所有西奈驻军。我是‘埃拉特’号。呼救,呼救。有人能听到吗?

舰艏起锚机的位置现在是“埃拉特”号最高的地方,他和戈德斯坦蹲在那儿发信号。船上虽然已没有大火,但到处都是摇曳的小火焰和随之冒出的浓烟。全体官兵都集中在陡斜的前甲板上,伤员也成排地躺在那里呻吟。所有能漂浮起来的东西,不仅是筏子,还包括备用救生衣、木头橱柜、空油桶等,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救生索边,因为船上大部分的小船都已经破掉了。现在除了弃船,若说尚存一点希望的话,也就全在这台临时凑成的无线电设备上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直都是微弱的静电声,没有人声。

在坐立不安的等待中,诺亚有很多时间思考。这景象实在太惨了,船正在下沉,轮机舱内有那么多牺牲的士兵,前甲板上还有一排骇人的伤兵在呻吟哭喊。由于头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自己也处在半清醒状态,意识在想着达佛娜的梦魇中游离进出……

我是‘埃拉特’号。呼救,呼救。我们正在下沉——

无线电中传出一声狗吠般的笑声。诺亚的心猛跳起来,神志随即清醒。接着传出一声混乱刺耳的阿拉伯语,随后又陷入沉默中,只余下轻微的噼啪声。

“这他妈怎么回事?”舰长问。

“‘ 去死吧,犹太人,沉到地狱里。 ’”诺亚翻译道。

舰长咒骂了一声。

诺亚说:“长官,长官,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信号能发出去。这是个转机——”

舰长的眼睛浮肿得只能睁开一半,他环望一眼拥堵的前甲板,然后手指指向船艉,那里的黑色海浪正在冲拍着已然斜起的鸭尾艄。他声音粗哑地大声说:“诺亚,我必须运送伤兵们离开了,如果我们不——”

这时,一个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是清晰的希伯来语,低沉、冷静、关切:“ 我是驻守西奈的AD三分队。我们已收到你们的信息。请回话。

“呀,天哪!舰长,听到了吗?”诺亚惊叫道。在他的生命里,他还从没听到过比这句希伯来语更悦耳亲切的声音。

“我听见了,听见了,跟他保持联系——”

“西奈,西奈,能清楚地听到我说话吗?”

Hiuvi,Hiuvi(确定,确定),‘埃拉特’号,请回话。

“西奈,我们在塞得港东北方向,十三点五英里远,月光下清晰可见。我们遭到两枚导弹袭击,现已起火并下沉。有很多人受伤和牺牲。已抛两只锚,船朝埃及方向漂去。有被俘的危险。准备弃船。”

Ruth(已收到),‘埃拉特’号。我们马上通知所有部门。救援直升机立刻就到。保持联系。

舰长用扩音器向全体官兵大声喊出这条消息时,前甲板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要转移伤员了,残忍的选择压到了军医、诺亚和舰长头上。谁应该上余下的小船,谁上筏子,谁穿救生衣,他们必须快速无情地判断士兵们受伤的严重程度,也决断了他们的生还机会。“弃船”命令下达后,最严重的伤员坐小船,首先被放下。随后,官兵们把所有能漂浮起来的物件统统扔到海上,开始滑下绳索或直接跳入海中。军官们最后撤离。

诺亚赤裸着双腿刚跳入冰冷的海水中,就听见四下的黑暗里爆起惊叫声:“Teel,Teel。”只见陡峭漆黑的船头上空,又出现了一团喷射的黄光。这次他没忘记背对着它。爆炸把月光下泛着白泡沫的海水掀起来,变成了一股黑色水柱。“轰隆!”自始至终诺亚都感到好像有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在猛撞他的脊背。再后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歌声。趴在漂浮的油桶上,他忍着浑身的灼痛立起身来,看到一个筏子上聚满了黑影,那是水兵们,他们声音纷乱、满含蔑视地高唱:

金色的耶路撒冷,

青铜之城,光芒之城…… PetRbtz0AsN1loSefb/DM/X05kYYYrqKpjCQAV5LMO1fKHSiVJnsxhQxNDsVSu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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