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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凶手

走上一个松林覆盖的小山坡,狄仁杰惊讶地发现,曹宅竟然就是一座三层的塔楼。

他愣了下神,便见曹鹤仙出门相迎。他将洪亮、淑娘留在房门外,自己则随着曹鹤仙拾阶而上。

据曹鹤仙称,这里曾经是古代的瞭望台。每逢打仗,就有将士在此守候,观察敌情。后来,这里成了曹家的产业,传了数代。曹家原本世代居住在蓬莱县城内,有一套很大的宅院。曾鹤仙的父亲是一个茶商,但他却不喜经商。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就将家中的宅院卖掉,搬到了这里。

走在窄窄的楼梯上,曹鹤仙不无得意地转头对狄仁杰说:“大人,待我们去到上面的书斋,您就知道老朽搬到此处的原因了。”

塔楼的顶层,是一间八角形的房间。曹鹤仙走到窗前,对着窗户挥挥长袖,道:“大人,何处能这般每日登高望远?老朽研习理学,非得有此般清净之地不可。在此,老朽便能心胸开阔、集思广益,并生出许多新鲜的创见来。”

这是一扇朝北开的窗户,狄仁杰走近远眺,能清晰地看到残破的古寺,只是庙前有一小段路被岔口的树林给遮住了。

曹鹤仙将狄仁杰请到书桌前,也不管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籍,急切地问:“大人,敢问一句,您可知京城的学者对老朽的理学是如何评价的?”

狄仁杰有些无奈,他之前并未听过曹鹤仙之名,更别提他的学说了。碍于面子,狄仁杰还是客套地说:“本县曾听人说,先生的学说独树一帜,甚有新意。”

曹鹤仙神色狂喜,激动地说:“所言不虚,所言不虚啊!老朽之说皆不受前人言论的限制,推陈出新,自成一家。看来,京城的学者们对老朽的理学感兴趣呢!”

说完,他才想起待客之道,赶紧给狄仁杰倒了杯清茶。

接过茶杯,狄仁杰问道:“本县此来,想要问问令嫒之事。先生可否告知?”

刚还喜不自胜的曹鹤仙,竟顿时沉下脸来。他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长髯,对狄仁杰说:“老朽那女儿,无时无刻不让人忧心费神!老朽搬来此处,为的就是清静。可成天被她搅得心烦意乱,连学问都做不了!”

他刻薄地说:“老朽从小教她读书写字,又有何用?她从来不喜正经书,就专爱看些史籍!大人,您如果有这样的后人,该作何感想?!那史籍之上记载的,都是些头脑混沌的蒙昧之人,他们的言行事迹,无一不可悲可叹。这些人的故事,读来有什么好处?!都是白白浪费光阴!”

狄仁杰斟酌了一下,说:“先生之话,不无道理。可后人看史,皆是以史为鉴,吸取教训的。”

谁料,曹鹤仙却冷哼了一声,不予理睬。狄仁杰转了个话题道:“先生向来对理学一途钻研颇深,对于佛教却是一力排斥,认为那是愚昧无知的。对先生之言,本县十分赞同。”

听到这里,曹鹤仙的脸色才逐渐好转。狄仁杰便接着问:“既然先生如此排佛,为何将令嫒许配给了顾孟宾?我可听说顾孟宾是个相当虔诚的佛教徒。”

曹鹤仙似有不满地提高了声音:“那都是两家妇人背着老朽做成的勾当!这些女流之辈,都是些愚不可及之人!”

狄仁杰对曹鹤仙的这手太极不甚满意,但还是不去追究,又接着问:“令嫒可与范仲认识?”

“老朽哪里知道那些事?”曹鹤仙将手一摊,“他们或许见到过一两面,老朽却是不知。倒是那莽夫实在无礼,上个月竟然为了一块界石跑来与我理论。大人明鉴,我这潜心治学之人,怎么能跟一块界石有瓜葛?!简直是岂有此理!”

对这老学究的自命清高,狄仁杰有点不耐烦了,淡淡地说:“治学与界石,或许各有用处。”看到曹鹤仙看过来的疑惑眼神,狄仁杰忙问,“先生是学富五车之人,想必藏书颇巨。可本县却见先生书架空空如也,这是何故?”

“老朽确曾有不少藏书。”曹鹤仙漠然道,“可读得越多,收获越少。那些书中所说,多是庸人愚见,只会令老朽误入歧途。所以,老朽每每耐着性子读完一个人所著,就会把书送给堂兄曹芬。他住在京城,资质平庸,缺乏创见,因循守旧,实在是令人遗憾。”

狄仁杰没听过曹鹤仙,却认识曹芬。在大理寺侯主簿做东的一次宴席上,他曾经见过这个曹芬。那是一个可敬的老头,一生酷爱藏书,潜心治学,与曹鹤仙所说,截然不同。

正在纳闷之中,狄仁杰忍不住想要捋须,却见曹鹤仙正襟危坐,捋着一把美髯,道貌岸然。狄仁杰一时气恼,硬生生地把手停住了。

曹鹤仙将此举看在眼里,皱了皱眉,道:“大人不相信?老朽不妨在此与大人略议几句,深入浅出地将老朽的理学给大人理个大概出来。首先,天地万物……”

狄仁杰吓得急忙起身道:“多谢先生心意。奈何本县还有要事在身,须得赶回城去,实在抱歉。待他日有了机会,定与先生讨论一二。”

下楼之际,狄仁杰问:“今日午衙,本县会传唤与令嫒失踪案相关的人等,先生可愿意去听审?”

哪知曹鹤仙对此并无兴趣,他冷哼道:“这世俗之事,与老朽何干?去理会这等事,又置学问于何处?那顾孟宾不是娶了小女么,她的事自然由顾孟宾去料理。老朽的理学根基之一,便是人人都该谨遵天命,自守本分……”

狄仁杰无奈,快快下楼,告辞而去。一行三人一路驰行,未走多远,一个少年突然从路边的松林钻了出来,对着狄仁杰就是一礼,狄仁杰赶忙拉住缰绳。

细看这少年,虽然眉清目秀,却一脸焦急。他上前急切地问道:“大人,请问有没有姐姐的消息?”

狄仁杰摇摇头,知道这便是曹敏。

曹敏咬着嘴唇,艰难地说:“这事都怪我!恳请大人一定要找到姐姐。”说着,他眼圈一红,“我跟姐姐最是喜欢这乡间,我们时常策马骑行。姐姐擅长骑马打猎,为人又通情达理,不像个女子,倒像个男儿。可是,家父对城里念念不忘,但家产已尽……”

他突地停下,不安地看了看塔楼,慌张地说:“大人见谅,小生不该打扰。若家父知道了,定然十分生气。”说罢,拱手就准备走。

看着这坦率诚挚的孩子,狄仁杰生出了几分喜爱,便安抚他:“无妨。你与你姐姐感情深厚,她出阁离家,你定是不习惯,觉得孤独了是吧?”

曹敏神色黯然地低头道:“我姐姐怕是比我还孤独。大人,家姐曾经对我说,她并不喜欢顾孟宾,但既然家父执意要她嫁过去,她嫁过去又有何妨。大人,姐姐虽然看上去对事漫不经心,却是乐天顺命的。可前几日她回家,却很不开心。我问她,她也不说。不知道她在顾家遇到了什么事。”

看着曹敏担忧的神色,狄仁杰心中一动,掏出先前捡到的那方手帕给曹敏看:“你来看看,这张手帕可是令姐所有?”

谁知,曹敏摊摊手道:“大人,小生分辨不出。女子的物事,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就算是姐姐的东西,我也没怎么注意过。”

狄仁杰将手帕揣入袖中,又问:“范仲可是常来府上?”

曹敏摇了摇头:“他不怎么来。我只记得他来过一次,说是有要事跟家父商量。我倒是不时会见到他,他还教过我做弩。他身强体壮,箭法精准,我羡慕得很。他有个姓唐的同僚时常到他的田庄去,那老家伙可远远比不上范先生。而且,那人看人的眼神很古怪,我不喜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吧,本县有了令姐的消息,就会派人通知令尊。再会!”

回到县衙,乔泰、马荣正在二堂等候。

让洪亮将淑娘带去三班房中歇息,狄仁杰便问二人:“你们可有何收获?”

马荣禀报:“我们在谷仓中找到了裴九说的血衣、席子和一把镰刀。我看了顾孟宾递上来的文书,上面写的顾夫人衣物特征,跟那裴九说的死了的妇人一样。我又派衙役去白云寺,让他们派人来认尸。回来后,我们就将裴九关押了,仵作正在验尸呢。”

狄仁杰点点头,问:“唐主簿是否回来了?”

“还没有。”乔泰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告知他范仲之事了,想必他应该快来了。老爷是否从那老学究的口中听到了什么?”

狄仁杰看着乔泰,心中暗赞。这可是两人头一次主动问案情,看来对这新的身份已逐渐适应,颇为上心了。

略一思忖,他说:“从曹鹤仙口中,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从他所言可知,这人傲慢愚蠢,还满嘴谎言。曹家小姐在出阁前是个喜欢骑马出行之人,范仲又时常回田庄,他们认识的可能性很大。曹敏就与范仲有些交道。加上曹敏说曹家小姐与顾孟宾关系不好,裴九先前也说范仲带夫人过夜一事,似乎曹家小姐在与范仲私通。”

捋了捋胡须,他接着说:“可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一会儿午衙,我要听听裴九、淑娘的对质,想必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他望向马荣:“帮我拿纸,我这就签发一份通告文书,发给全州官府、军营,请他们缉拿老吴。”

帮狄仁杰铺好纸,马荣一边看狄仁杰写通告,一边说:“老爷,老吴带着三匹马逃走,一定不方便,也容易被认出来。如果他要卖掉两匹,就更容易被人逮住。我知道马贩子们的组织十分严密,他们不仅互通声气,跟官府也是有联系的。他们还有一套专门给马烙印的特殊方法,很容易知道这马卖自谁人之手。如果一个新手想要脱手偷的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狄仁杰微微一笑,很满意,现在,连马荣也懂得动脑了。

签发好通告,命衙役们拿去找书办抄录、发放,便听得大堂处三声锣响。乔泰、马荣赶忙服侍狄仁杰穿好官服。待他们来到大堂,又见堂下人满为患,但人们眼中少了早衙时的好奇,多了几分忧虑和恐惧,应是范仲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惊堂木后,狄仁杰发签,命狱卒带上裴九,让其当众陈述案情,书办记录后又当众宣读。

待裴九对其确认无误,签字画押后,狄仁杰宣布道:“裴九,即便你句句属实,但发现了人命案,不但不报官,反而藏尸灭迹,便是在隐瞒案情。本县暂且羁押你几日,等候发落!”

裴九被带下堂去,狄仁杰又命仵作上堂报告。

沈大夫上前来跪下说:“启禀老爷,今日的两具尸体中,其中一具是本衙的书办范仲。经属下察验,范仲是被一把利器猛地割断了喉咙而死。另一具尸体据白云寺首座慧本确认,乃是寺内的僧人施赈,法名慈海。经察验,尸身上下全无瘀青伤痕,也无中毒迹象,初步判断是心病猝发身亡。”说罢起身,递上了验尸报告。

命沈大夫退下后,狄仁杰又传来了淑娘。

此时的淑娘经过一番梳洗,竟平添了几分姿色。马荣看得一喜,拿胳膊肘捅了捅乔泰,悄声说:“我就说这娘们不赖吧,把她弄河里洗洗,就能跟城里的娘们一样标致了!”

第一次上公堂,淑娘极为惧怕。狄仁杰耐心地软语相询,慢慢让淑娘将先前关于范仲与夫人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末了,他问:“你在此之前,可曾见到过范夫人?”

淑娘摇摇头,狄仁杰又问:“那你怎么知道那妇人就是范夫人?”

“他们两人就睡在一张床上,不是范夫人还能是谁?”

堂下顿时哄堂大笑。狄仁杰皱眉猛拍惊堂木,喝道:“肃静!”堂下才慢慢安静,还有人掩嘴偷笑。

淑娘被人们笑得尴尬,涨红着脸低下了头,却让狄仁杰看到了她发髻上的木梳。那样式,跟狄仁杰在范家农庄卧室中找到的那把一模一样。

摸出那把梳子,狄仁杰举起来让淑娘看,并问她:“这把梳子是我在田庄中找到的,可是你的东西?”

刚看到梳子,淑娘一愣,旋即脸上喜不自禁,喃喃说道:“原来,他果真弄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他真的弄到了!”突然,她脸色一变,想到这是在公堂,惊恐地用衣袖捂住了嘴巴。

看她的神情,狄仁杰继续温和地询问:“这梳子是谁弄给你的?”

淑娘眼里流着泪,一个劲地摇头:“不行,我不能说,被爹爹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狄仁杰沉下脸来,加重了语气:“淑娘,这里可是公堂!本县问你话,你就得回答!你爹爹已经戴罪在身,你再不说实话,就只能罪上加罪。你只要实话说来,说不定能为你爹爹减轻处罚!”

哪料淑娘依旧一个劲地摇头,哭喊着:“不,这不关爹爹的事,也不关你的事,我不说,我不说!”

突然班头一声厉喝:“快快招供,否则别怪我给你吃这个!”说着将手里的鞭子一甩,吓得淑娘哇地大哭起来。

“住手!”狄仁杰怒喝,班头悻悻地看了看狄仁杰,退到一边去了。

愤愤地看了看班头,又无奈地看了看淑娘,狄仁杰有些泄气。马荣却附到他耳边小说:“让我去试试。”

狄仁杰有些犹豫,却看到马荣一阵眼神暗示,便点了点头。

马荣走下堂去,到淑娘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淑娘竟真止住了哭声,还频频点头。马荣又对其耳语了几句,还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鼓励。

待马荣回到狄仁杰身边,淑娘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鼓起勇气说:“大约是一个月前,我跟阿广在地里干活,他就夸我眼睛好看。后来我们在谷仓吃粥的时候,他又夸我头发好看。那天爹爹正好去了集市,我就跟他上了阁楼,然后,然后……”她犹豫着,最后还是狠了狠心道,“然后我们就待在那里了。”

“阿广是谁?”狄仁杰好奇地问。

淑娘却不解地看着他说:“大人连阿广都不认识?这城里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地里活计多的时候,他就会帮人干活,打点短工,所以才会来田里帮我。”

“他是否说过要娶你?”狄仁杰又问。

淑娘有些羞涩,却也有些得意:“他是提过两回的,可我没有答应。我跟他说,我可是要嫁个手里有田的地主,也不许他晚上来跟我偷偷摸摸的了。眼看着我就要满二十了,总归要为自己的终身打算。但阿广不在意这些,他说我可以嫁给别人,但不能另有相好的,否则他就会一刀割了我的喉咙!虽然人们都说他成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但他确实喜欢我。”

“这梳子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他要送我的。”淑娘轻轻一笑,竟又美了几分,“上次他来找我,说要送我一件喜欢的东西做定情信物,好让我永远都记得他。我说想要一把跟这头上一模一样的梳子,他就答应了,说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弄一把来,就是跑遍整个集市也不怕。他还挺能干的,真就给他找到了。”

狄仁杰点点头,已是心里有数,便道:“今天就问到这里。淑娘,你在城里可有地方暂住?”

“回大人,我有个姨妈,就住在码头边上。”

狄仁杰命洪亮将淑娘带走后,又问班头:“你可知道阿广这个人?”

“回老爷,那可是这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半年前,他把一个乡下老头打昏了,还抢走了老头的钱财,为此在衙门挨了五十鞭子。两个月前,他又在西门附近的一家赌馆跟人吵架斗殴,害得掌柜身死,我们都怀疑凶手就是他。这个无赖平日里居无定所,有活计时就住在主人家的谷仓,没有活计时,就睡在野林子里。”

把玩着梳子,狄仁杰思忖了半晌,突一定神,当众宣布道:“本月十四日范仲及同床女子被杀一案,本县经过现场勘查,听取了各方证词,已经有所断定。此案凶手为曾在范家农庄打工的阿广。”

断语一出,堂下顿时发出惊讶之声,人们纷纷低声议论,为这突如其来的断词不明所以。

狄仁杰继续说:“此凶案乃是一场误杀。阿广对淑娘情有独钟,答应送她梳子作为定情信物。十四日晚,他带着好不容易买到的梳子来到田庄,想要把梳子送给淑娘。本来他应该上阁楼的,但那晚卧室亮着灯光,让他好奇了。这田庄佃户都穷,舍不得晚上点那么亮的灯,这里定是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于是他去窗前偷窥,竟然发现有一对男女在床上。隔着窗户看得并不真切,他便误以为床上女子就是淑娘,床上男人就是淑娘的新相好。又妒又恨之中,阿广就去了前门,从放农具的大箱子里翻到镰刀后,便翻窗进去结果了两人。梳子就是在他翻窗的时候掉落的。”

狄仁杰说完,堂下发出一阵叹息之声。

狄仁杰继续道:“此案还有一犯,乃是范仲的仆人老吴。此人最早发现了命案,他非但没有报官,反而偷拿了银钱箱子和马匹逃之夭夭。本县随后将发下海捕文书,捉拿凶犯阿广与罪犯老吴。本县还将继续追查与范仲同床女子的身份,及其尸身下落,还有慈海与本案的关系!”

说罢,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回到二堂,狄仁杰让马荣去送淑娘,自己则端起了桌上的茶水。

洪亮不解地问:“老爷,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吴杀的人?”

狄仁杰喝了茶,方才说道:“老吴如果成心要杀范仲,范家农庄可不是个好地方。他与范仲一起去州府,又一起回来,这路上的机会多得多,并且更不容易被人察觉。还有,老吴是城里人,对于镰刀这种工具并不熟悉。他要拿什么来行凶的话,用匕首还差不多。即便要在农庄找凶器,也还有更合适的,这镰刀必须是经常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才使得惯。另外,这行凶之人还得对田庄非常熟悉,如果不是在这里干过活,怎么知道农具都放在何处?”

“既然不是他杀的人,他跑什么?”乔泰也不解。

“老吴所想,应该是与裴九无异。裴九发现了尸体后,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去找钱箱,第二件事便是怕被案情牵连。老吴也是如此,见了机会,起了贪念,便卷钱牵马逃走了。”

乔泰依旧不解:“既然裴九、老吴都是贪财狠心之人,作为地痞流氓的阿广更是。他为何杀人后没有拿走钱箱子?”

狄仁杰赞赏地看了看乔泰,道:“你这个想法很好!阿广定也是个贪财狠心的人物,所以在案发后,他定是找过屋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之所以没有拿走,定是他还没有找到钱箱,就发现所杀的女子不是淑娘。他原本是因报复的心理在作案,突然发现自己是误杀,也慌了神,顾不上再去翻找,就逃走了。”

“老爷为何说还要查那被杀女子的身份?那不就是顾夫人么?”洪亮问道。

狄仁杰皱着眉头:“这个我还不能确认。虽然那妇人的穿着和马匹跟顾孟宾描述的一模一样,但不能就此判定她就是顾夫人。在顾夫人的父亲和兄弟的话语中,顾夫人是个知书达理、随和开朗的女子,要说她出阁前、出阁后都与范仲有私情,未免跟她的性情不符合。另外,曹鹤仙对他女儿的态度很是奇怪。即便他对女儿再有怨言,失踪了还如此漠不关心,实在有悖常理。或许,曹鹤仙知道被杀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

“那也未必。”洪亮接道,“我觉得那女子从头至尾都有些遮遮挡挡的,似乎不愿意让裴九父女看清她的长相。如果她不是顾夫人,为何要如此行事?据顾夫人的弟弟说,他们姐弟俩经常在田野里骑马打猎,很容易被裴九父女看到。她应该就是不想让他们认出来。”

狄仁杰叹息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裴九看到她时,她已经满脸血污,要认,也认不出来。”

顿了顿,狄仁杰说:“午饭后,我准备去白云寺走一趟。洪亮,你去让守卫们准备官轿。乔泰,你跟马荣去抓阿广,一定要尽早将其缉捕归案。昨天你们可是说要去抓凶手的,现在可就是个大好时机!有时间你们可以再去破庙那里查查,看看有没有那妇人尸体的下落。如果有人要偷那妇人的尸体,应该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定就藏在了破庙里。”

乔泰大笑着对狄仁杰一拱手道:“老爷放心,抓人这件事我们保准干得漂漂亮亮的!老爷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大步出门,可突又转了回来,说:“老爷,刚刚忘了跟你说一事。我去大牢的时候,看到唐主簿就坐在停尸的隔间里,拉着范仲的手泪流满面的。我就想,九华庄掌柜所说的古怪之处,应该就是指这个了。他哭得实在伤心,我听了都觉得不忍。老爷,你一会儿就别过去了,让他们多处一会儿吧。”

说完,他躬身告辞,做准备去了。 K03IgnLdtVs2MiYanQCBGsHRqAb4gE0fKdqVSAQOGprn4JwyjTQgrM78Hv4VFi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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