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中国故事已经成为国人的自觉行为。对学者而言,讲好中国故事更是时代使命。
一个命题:讲好中国故事是时代命题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讲中国故事是时代命题,讲好中国故事是时代使命。
鸦片战争以来,我们笃信“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们渴望了解外部世界。所谓睁眼看世界,其实就是看西方,看发达国家是如何发达起来的。因此,讲西方是如何发达起来的,中国如何借鉴其经验实现追赶,是主旋律。换句话说,以前我们都是在讲别人(西方)的故事。中国有没有故事?当然有,但在国际层面主要是别人在讲,如《西行漫记》等。
中国人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这具有什么特殊意义呢?当中国与故事关联时,中国就不是一般的中国,故事也不是一般的故事。讲好中国故事,不是所谓的马斯洛效应:生存问题、温饱问题解决后,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过程中表达自我的行为,而是具有更深远的时代内涵与全球意义。
讲好中国故事,是为了建立融通中外的话语体系。如何理解其意义呢?西方有“巴别塔”的传说——语言不通造成了世界的分割。今天讲的融通中外体系,不是解决中国有没有话语权的问题,而是解决这个世界将来是走向和谐还是走向冲突、对抗的大问题。只有融通中外,才能取得双赢效果,助推中华文明转型。因此,讨论话语权问题,一定要有这样一种担当,而不是简单地争取一席之地,要和西方干一场来提升我们的话语权(这个档次、境界不够高,也充满了风险,甚至可能失败)。包容而非零和是中华文化的精髓。在话语权问题上,我们仍然要展示传统文化的魅力,抓住时代主题,认清世界趋势,表达好自己。
讲好中国故事意义之一,就是在新的时代塑造中国的世界观。
两个关键词:中国、故事
讲好中国故事尤其要改变这两种状况:
一是有故事,没中国。魔鬼藏在细节中。掌握国际舆论话语权的西方媒体往往就中国的某个问题大肆炒作。来中国三天,写一本书;来中国三个月,写一篇文章;来中国三年,反而什么都写不出。正所谓“如果你不能表达自己,就将被别人去表达”。因此,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中国,是在国际社会构建客观、全面、生动的中国观的过程,任重道远。
二是有中国,没故事。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中国人讲中国,往往有中国但没故事,或者故事太具有中国特色,缺乏通约性表达,难以引起国际共鸣。
为改变这两种状况,讲好中国故事,就是将中国、故事连贯为中国故事,通过中国故事讲世界故事,塑造世界的中国观。套用费孝通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各讲故事,讲人故事,故事与共,天下大同。
讲好中国故事意义之二,就是在新的时代塑造世界的中国观。
三位一体:自塑、他塑、共塑
俗话说“功夫在诗外”。讲好中国故事,要超越“中国”——自塑,超越“故事”——他塑,超越“讲”——共塑,关注他人,关注时代,关注世界。
——超越“中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让我们心中有梦想、肩上有使命。当然,外国人心中也有梦想,肩上也有使命。基于这一认识,笔者最早提出“中国梦也是世界梦”,反响就很好。
“一带一路”故事,要少强调中国——“丝绸之路”的概念是德国人提出来的,少强调张骞、郑和,要多强调古丝绸之路是各国共同打通、维护的,“一带一路”的魅力就在于激发了文明古国的往日辉煌,共商、共建、共享21世纪丝绸之路,达到共同发展、共襄盛举的目标。
——超越“故事”。中国故事是多方面的,既有成功,也有教训,关键是故事背后的道。
按此精神,“一带一路”故事可以放在国际层面讲,体现对联合国后发展议程的贡献,体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的前期贡献,表明“一带一路”激发了欧亚大陆互联互通的百年梦想,推动梦想成真。讲好“一带一路”故事,要多强调“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路精神”,尤其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此引领21世纪国际社会价值。正如亚投行创立之初强调“green,lean,clean”原则,“一带一路”要强调绿色丝绸之路,尊重国际规范,体现21世纪价值观。一句话,从“我的”转化为“我们的”,才是“一带一路”的传播之道。
——超越“讲”。我们常常说国际舆论场“西强我弱”,其实“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正如李光耀当年所言:只要我新加坡成功了,不怕你不承认我!中国的持续成功,使得各种“中国崩溃论”“中国威胁论”等不攻自破。不要急吼吼、气鼓鼓地去讲,而是要好好地说;同时要超越中西方、以美为镜,避免陷入中西二元对立、“老大-老二”陷阱。例如,试图证明中国模式优于美国模式,只能招致更多的攻击和反感;或者只盯强者,总想着迎头反击,往往图一时之快,却得罪了周边,吓怕了弱者,正好上了人家的当。又如,美国学者葛来仪每年都提“九段线”,根本不指望中方回答,而是借炒作发声、毒化舆论。对此,我们完全可以跳出来讲自己的故事——中国军队的维和贡献等,而非顺着西方原罪论逻辑挣扎,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既浪费时间又暴露弱点。欧洲人就很担心中国成为下一个美国。对待美国,如果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可能让其他国家产生中国正步美国后尘的错觉。
讲好“一带一路”故事,首先要听——听听沿线国家的需要、期待,然后探讨如何满足这些需要、期待,表明“一带一路”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是世界所期待的,改变全球化目前更有利于海洋国家、沿海地区的局面,倡导包容性全球化;同时,强调“一带一路”作为合作倡议与国际公共产品对世界的贡献——世界上有9亿人没有用上电,光印度就有3亿人,而“一带一路”推动电网的互联互通,帮助他们脱贫致富。这比睚眦必报、急于去辩驳“一带一路”不是中国的马歇尔计划,效果要好得多。
讲好中国故事意义之三,就是超越中国、超越故事、超越讲,通过自塑、他塑、共塑三位一体,塑造21世纪的中国新形象。
四部曲:望闻问切
讲好中国故事,是对外交流的一项主要内容。但我们的表现常常是被动辩护,动辄说“西强我弱”,抱怨“有理说不出,说了没人听,听了没人信”。西方话语霸权往往是原罪假定,中国沦为只能去证明自我清白的地步。其实,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消除误解,证明他是病人,为何我不做医生,按照望闻问切来给他会诊呢?
——望:西方舆论往往来势汹汹,摆出一副教师爷的姿态:“你们中国什么时候新闻完全自由?”我们便被迫去说服人家中国新闻还是有自由的。其实,倘若来者不善,应跳出其话语惯性,反问:“你告诉我,有哪个国家的新闻完全自由?”正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消其嚣张气势,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闻:西方舆论常常描绘说“中国腐败这么严重,是体制使然”,我们许多人也随之附和。就其逻辑,其实应反过来请教说:“请告知什么体制能避免中国的腐败?愿闻其详!如果你是中国领导人,你能做得更好吗?”这种苏格拉底式诘问,往往让对方自己都不好意思。
——问:正如需求创造供给,要讲先问。要学会问,学会倾听,激发对方听我讲的兴趣,然后才能有针对性地讲,更好地与对方互动。中国故事是解决发生在中国的世界性问题,与其他国家的故事具有共通性。除了讲好解决人类共同问题或类似问题的中国道路、中国智慧之外,更要侧重于讲“我行,你也行”“我错,你不要错”。外国人不只是中国故事的听众,也可成为讲中国故事的主人。
——切:只有对你感兴趣,才会对你的国家感兴趣。拳拳爱国情怀常常让我们觉得一言一行皆代表中国,往往很不放松、自然。其实,讲好中国故事,首先要讲好自己的故事,要以个人魅力折射中国魅力。同时,中国人自古有天下担当,需超越中国,关注他人,善交、广交朋友。世人对中国日益好奇,但好奇之外是疑问:“中国成功对我意味着什么?”“中国失败对世界意味着什么?”中国故事是多方面的,既有成功,也有教训,关键是故事背后的道。道在,自信在。超越自信,养成自觉,关键在于讲好中国故事之道。不只是我自豪、我自信,关键还得让别人自信!鼓励他们走符合自身国情的道路。与其抱怨“有理讲不出”,不如倡导“有道来分享”。
讲好中国故事意义之四,就是发挥中医技艺——望闻问切,把握中国与世界关系的时代变迁。
五大理念: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故事最动人的乐章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理念是否对头,从根本上决定着发展成效乃至成败。发展是中国模式的鲜明特色,也是当代中国最大的软实力。讲好中国故事,首要的就是讲好中国发展故事及其背后的发展理念。“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要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这五大发展理念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我们在深刻总结国内外发展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形成的,是在深刻分析国内外发展大势的基础上形成的,也是针对我国发展中的突出矛盾和问题提出来的,集中反映了我们党对经济社会发展规律认识的深化,具有普遍的世界意义,深刻体现了中国在发展领域的软实力。
——创新发展:当今世界,发展动力越来越寄希望于创新,而不是重复消耗、恶性竞争。人类要走出历史的悲剧,必须创新发展模式,开创人类新文明。
——协调发展:世界日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大国协调、国际协调、地区协调、政策协调,是共同体建设的必然要求。
——绿色发展:天人合一、人海合一、天地一体,既是传统文化的继承,也是发展,并且引领了天、地、海、人四位一体和谐发展的方向,绿色发展就是其集中体现。
——开放发展:开放包容是自然界法则,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要求和提升国际竞争力的不二选择。
——共享发展:共享发展既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中国传统天下大同观的体现,其目的在于解决世界上的主要矛盾——贫富差距。
这五大发展理念,源于中国而属于世界,充分展示了中国的发展观。只有立足于五千年文明史形成的“兼收并蓄,融会贯通”的思想,才能在国际社会创造性地提出五大发展理念,引领人类发展。因此,发展成就、发展观最能体现中国的软实力,最能提升中国发展话语权。中国加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简称“经合组织”,OECD),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发展大会上的讲话引发普遍反响,就是明证。讲好中国故事,首先要讲好中国的发展故事及其背后的和平理念,这是世界的期盼,也是中国的担当所在。
讲好中国故事意义之五,就是讲好中国式现代化故事,确立中国制度性国际话语权。
总之,讲好中国故事之道,是讲好“源于中国而属于世界、基于历史而引领未来”的逻辑,讲好世界故事,讲好时代故事。
王义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