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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是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趋势和方向，它对社会生活和产业变革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数字经济自1996年被提出，至今已有近30年的时间，厘清其缘起、内涵、发展脉络、层次划分、分类等，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认识数字经济，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
20世纪90年代，信息通信技术（ICT）的快速发展和扩散引发了技术经济范式的革新。在此背景下，美国商务部陆续发布了《浮现中的数字经济》等多部有关数字经济的专题研究报告，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也开始测算各国数字经济情况。这些文件为后续数字经济的研究、测算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
数字经济的出现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一是信息和数据以指数级增长，知识作为生产要素的作用日益显现，虚拟经济和网络经济推动经济发展新模式的诞生；二是微电子、互联网和通信等技术的发展为数字经济奠定了技术基础；三是全球化推动着中低端产业加速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而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则集中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如图1-1所示。
1994年3月， The San Diego Union-Tribune 的一篇报道率先使用了“Digital Economy”这一词语，不过，彼时的数字经济概念与今天的数字经济概念相去甚远。1996年，经济学家唐·塔普斯科特（Don Tapscott）编写了一本名为《数字经济：网络智能时代的前景与风险》（ The Digital Economy :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的书籍，并在书中首次提出了数字经济这一概念，因此被誉为“数字经济之父”。不过，在这部专著中，Don Tapscott只是用“Digital Economy”来泛指互联网对经济运行、商业模式、传统业务和政府管理等方面的影响，并未对数字经济的概念进行精确的界定。Don Tapscott认为数字经济有以下几个显要特征：经济附加值是通过脑力劳动创造出来的，而不是体力劳动；互联网推动着网络智能时代的到来，经济的发展更多是依靠数字技术与数据；互联网和万维网让人类的智慧可以在网络中互相连接，从而形成了一种基于网络智能的经济；在数字经济中，个人和企业通过知识的广泛应用，从制造业、农业和服务业的融合创新中创造新的财富；在数字经济的世界中，发展驱动力、游戏规则、对成功的定义或将重新洗牌 [1] 。数字经济的显要特征如图1-2所示。
图1-1 数字经济出现的背景
1998—2000年，数字经济尚未在各国兴起，对数字经济发展技术的理解仅围绕互联网这一概念，而美国商务部陆续发布的《浮现中的数字经济》等多部有关数字经济的专题研究报告首先将数字经济扩展到信息通信技术产业，丰富了数字经济的内涵。这样一来，数字经济带来了新的经济增长点，本就落后于工业时代的发展中国家再一次错失新的发展机遇，数字鸿沟不断扩大。2019年数字鸿沟概况如图1-3所示。
图1-2 数字经济的显要特征
图1-3 2019年数字鸿沟概况
数据来源：国际电信联盟（2019年）
自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经济一直处于复苏乏力的状态，中国的经济增长率在2010年后也呈现下滑趋势。这表明现有的经济增长模式已无法满足全球经济持续高速发展的需求。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我们需要全面把握两个大局。首先，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在全球范围内上演，世界范围内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因素不断增加，全球产业链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国际交往、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正在经历重构。其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也正在新经济范式的影响下展现。特别是随着数字经济的崛起和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浪潮，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面临一个关键议题：如何利用数字经济作为新的驱动力量，促进经济增长，以满足国内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面对复杂的经济发展环境，探索新的经济驱动方式至关重要。数字经济的兴起为我们提供了机遇，它开辟了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兴领域赋能产业发展的新增长曲线，数字经济的高效、灵活和创新的特点，为各行各业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潜力和机会。
面对全球经济下行压力，数字经济逐渐发挥经济稳定器的作用。据世界银行2020年《全球经济展望》发布的数据，全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下降了3.5%，在世界47个主要经济体中，有35个经济体的GDP为负增长，47个经济体的GDP平均同比名义增速为-2.8%。然而，在这样的经济背景下，数字经济却表现出了强劲的增长势头，成为全球经济的一大亮点，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显示，2020年全球数字经济总值为32.6万亿美元，同比名义增长了3%，占全球GDP比重为43.7%。可以说，数字经济能够顶住压力，保持稳定增长，甚至逆势上扬，显示出强大的抵御风险和创造价值的能力。
近些年来，世界经济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传统生产方式对经济发展的驱动力不足，而数字赋能下的经济价值却在逐年提升，在此背景下，二十国集团（G20）出台了中长期数字经济发展战略，为全球经济增长和经济范式变革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参考。
在2015年土耳其G20安塔利亚峰会上，数字经济相关议题首次被纳入G20议程。这表明，G20认识到，数字经济时代已然来临，将会给全球经济增长带来机遇和挑战。
在2016年杭州峰会上，G20成员再次深入讨论了数字经济在经济增长和创新中的重要性，并发布了《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这个倡议是全球首个旨在加速数字经济发展和促进数字经济包容性提升的战略性举措。通过这一倡议，国际社会进一步认识到数字经济的重要地位和发展潜力，G20成员意识到数字经济不仅对经济增长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还对创新、就业和社会发展起到重要的引领作用。这一共识的形成标志着数字经济的地位在全球议程中的再次提升。
在2016—2017年德国担任G20主席国期间，数字经济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2017年4月，G20举行了第一次数字经济部长会议，发布了《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部长宣言》。该宣言明确了在数字经济领域合作的愿景和原则，为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强调了数字经济是促进经济增长、推动创新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引擎。同时，该宣言还强调了数字经济的包容性发展，确保数字化红利惠及各国人民，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各国数字经济部长就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化创新、数据保护与隐私等重要议题进行了广泛讨论和深入交流。
通过梳理发现，在2015年发布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安塔利亚峰会公报》中，“数字”一词只是在一段专门讨论互联网经济的段落中被使用了2次。然而，在2016年发布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公报》中，“数字”一词在文件的多个段落中被使用了14次。在2017年发布的《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部长宣言》中，专门有一节“利用数字化”的内容，其中仅“数字”一词就被使用了18次。时隔两年，“数字”一词的使用率提升了9倍，使用范围也逐年扩大，如图1-4所示。
总体来讲，G20为世界各国的数字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指导和借鉴，这些规划也为各国提供了可行的框架和策略，并向世界各国传递了一个积极的信号，即经济发展有了新的希望和机遇。
图1-4 2015—2017年“数字”被提及情况
国内有关数字经济的研究主要分为两个阶段，早期以引入数字经济概念、介绍国外数字经济发展情况为主，2016年以后，国内有关数字经济的研究爆发式增长，其中，数字经济为各界赋能成为研究重点。
1994年，袁正光在《自然辩证法研究》期刊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数字革命：一场新的经济战—世界数字技术发展的趋势及我们的对策》的文章，并在文中分析了数字革命对世界经济范式的影响，这是早期研究中较早关注经济形态变化的文章之一。以此为时间起点，在中国知网（CNKI）检索“数字经济”，查询到最早使用这一词汇作为标题的文献是1998年姜奇平发表在《互联网周刊》上的《21世纪数字经济与企业未来—本刊主编姜奇平在英特尔“企业决胜世纪论坛”上的主题讲演》。不过，姜奇平只是将数字经济这一概念引入国内，介绍了国外的相关发展情况，并未对其进行明确的定义。他认为数字经济带来了技术与生产力的融合，而融合的技术根源为互联网，技术的融合又导致了业务的融合，最终表现为产业融合。此外，信息技术减少了生产与消费的中间环节，使得两者关系更加紧密 [2] 。同年，姜奇平在《软件工程师》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唯有美国意识到的数字时代秘密—读〈浮现中的数字经济〉》，文章对《浮现中的数字经济》进行了简单的介绍。随后，陆续有学者对数字经济的概念和价值进行了讨论。进入21世纪之后，探讨数字经济对具体行业影响的论文逐渐出现。不过总体来看，论文多集中在分析数字经济对经济运行的影响，视角比较宏观。
总体来讲，21世纪初期，学者们对于数字经济的研究多围绕着“信息化”这一概念，与这一时期的数字经济实践和政策基本吻合。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强调，“中国正在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推进‘数字中国’建设”。随后，一系列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政策文件相继发布。2016年，政府进一步加大了对数字经济发展的引导和支持力度。同年5月，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深化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同年9月，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互联网+政务服务”工作的指导意见》，特别是在G20杭州峰会上发布的《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使得数字经济再次引发热潮。“数字经济”的概念和发展理念被纳入国家“十三五”规划，该规划对制造业数字化提出了明确的发展规划。这一规划为数字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系统性的指导，并强调了数字经济在经济增长、经济结构调整、创新驱动和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在这样的背景下，国内学者对数字经济的研究达到了高潮。各界开始深入探讨数字经济的概念、特点和发展路径，积极探索数字经济对产业转型升级、创新创业、就业和社会发展等方面的影响。学术界的研究不断丰富和深化，为数字经济的实践和政策制定提供了理论支持和借鉴。
数字经济是随着互联网发展而诞生的新型经济形态，受摩尔定律、达维多定律及梅特卡夫定律的支配，数字经济呈现以下显著特性，如图1-5所示。
一是数据依赖性。数据作为关键性生产要素，不仅是通信行业、软件产业、数字平台企业的支撑动力，也深刻影响着加工制造业、交通运输业、轻工业等传统行业。数据不仅在工业生产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也在个人生活和政府管理等领域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已成为这些领域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图1-5 数字经济特性
二是快捷高效性。通信技术的不断发展使得现代信息可以实现光速传输，组织可以借助先进的技术和工具，近乎实时地采集、存储、分析和应用各种数据信息，助力现代经济活动更加灵活、快捷地运转。
三是高度流动性。互联网技术的不断进步，显著降低了组织管理与生产沟通的远距离成本。通过虚拟网络环境的支持，数据作为无形资产可以完成在线交易，从而极大地提高了生产要素的流通水平。这种流通性的提升，不仅促进了组织间的合作与交流，还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四是交互渗透性。数字贸易业、数字服务业大规模地向其他产业扩张，不同产业间的界限日益模糊，不同行业都得到了新增长空间。
五是网络外部性。与传统边际效益递减规律不同，在数字经济下，用户人数越多，企业获得的收益越多，创造的价值就越大，企业在边际成本不变的情况下，边际收益将会随着用户人数增加而递增。
六是虚拟隐匿性。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能够改变基于信任建立的合作关系。数字经济下的经济活动可以建立在虚拟的环境中，并可以建立在虚拟的身份之上，这种“非物质化”的虚拟性质带来了低成本的对接，但是彼此之间确认真实身份的难度增大，区块链技术的提出与应用为这一难题提供了解决方案 [3] 。
数字化转型是指在信息技术应用不断创新和数据资源呈指数级增长的双重影响下，经济、社会和治理经历深度的变革和重塑的过程。数字化转型的一般性框架由数字经济、数字政府、数字社会和数字生态4个部分组成 [4] 。
数字经济是数字化转型在经济活动中的映射，这一转型使数字经济的角色发生转变，从单纯地促进生产效率提升和结构优化，转变为更加强调公平与效率的统一。这一转变正在深刻地重塑经济发展模式，使它们更加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需求。
在数字技术与大数据的赋能下，数字政府得以实现从经验决策向数据驱动决策的转变，构建智能、高效、精准的决策运营体系。这不仅能有效推动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实现政府治理模式的创新，更能推动高水平数字政府建设实现新的突破。
数字化转型能够重构社会运行模式。从当前发展阶段来看，消费侧的数字化活动，如在线社交、在线购物、移动支付、在线教育、线上会议深刻融入人民生活，嵌入社会运行。网络的发展有助于解决传统经济形态下发展不平衡所带来的问题，具体措施如通过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以解决城乡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等。通过网络的发展，也可以促进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进而实现更平衡、更协调的发展。
数字生态并非环境生态，而是在数字经济形态下，由一系列伴随数字化转型产生的问题所构成的体系。这些问题包括数据市场的规范、良好发展环境的营造、网络安全的保护，以及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构建等。特别是在全球数字治理体系当中，新一轮的数字博弈与数字竞争改变了以往的竞争格局。发展中国家如何改变不平等的发展秩序，维护自身数据安全，已成为不容忽视的全球性问题。
2016年，G20杭州峰会发布的《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和2022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都对数字经济进行了明确定义。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主要经济形态，是以数据资源为关键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通信技术、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促进公平与效率更加统一的新经济形态，如图1-6所示。数字经济正推动着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的深刻变革，成为重组全球要素资源、重塑全球经济结构、改变全球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 [5][6] 。
图1-6 数字经济的概念
通过对数字经济的缘起和内涵进行梳理，本书总结出了数字经济的4个特征，如图1-7所示。
图1-7 数字经济的4个特征
第一，数据化。有学者将大数据称为数字时代的“新石油”，数据将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能够与其他生产要素相结合并赋能各行各业。数据的另一特征是数量庞大、种类丰富、成分复杂，充分“开采”这一资源需要技术的支撑与协助。
第二，融合化。融合化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国际层面，区域化、全球化更加深入，依托数字经济的影响，各国产业的融合与合作将会更加紧密。二是国内层面，微观上，企业将推动自身的生产体系和管理体制实现数字化转型；宏观上，数字将给个人、社会、政府带来深刻的影响。
第三，智能化。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将会影响更多行业，数字技术逐渐成为推动产业数字化发展的主要力量。
第四，普惠化。数字技术与大数据的开放性能够为更多人创造就业与发展的机会。它通过降低技术门槛、提供多样化的服务和产品、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等方式，提升了经济的包容性和公平性，推动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数字经济与传统经济（如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存在根本区别，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如表1-1所示。
表1-1 数字经济与传统经济的根本区别
第一，生产要素不同。无论是围绕数据信息收集、清洗、存储、加工、传输形成的现代化智能制造业，还是依托大数据、人工智能、5G等信息技术的现代服务业，数据都是关键的生产要素投入，而在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中，技术、资本、劳动力、土地是最主要的生产要素。
第二，生产工具不同。数字经济以高效的信息网络和人工智能支撑下的数字化现代设备为主，而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以手工劳动力和传统机器为主。
第三，生产形式不同。数字经济下的制造业可以进行大规模个性化定制生产，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以流水线生产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