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离婚法

离婚在美国有一段错综复杂的历史。婚姻终结程序总是比其开始程序更具有争议性，从法律上讲也更为复杂。“家庭法”律师和专家基本上是离婚业务律师。人们结婚不需要律师，维持婚姻也不需要律师；但大多数社会的人们离婚需要律师，通常也需要法官和法院。不过离婚的社会意义取决于婚姻的社会意义，离婚的法律形态来源于婚姻的社会定义。婚姻是圣事吗？抑或仅仅是契约，一种特殊类型的契约？是伴侣关系，某种形式的伙伴关系，或某种因奉子所及的重要身份？或者是个人成长和自我实现的主要因素？这些问题的答案很可能决定着任何一个特定社会现行离婚法的样貌。

16世纪亨利八世（Henry VIII）与罗马天主教会决裂，部分原因是离婚问题。国王离了婚，但英国法在数世纪里却不允许普通人离婚。离婚程序非常烦琐，且极其昂贵。比如一个男子如果想和妻子离婚，首先须提起合法分居之诉，继而他得控告妻子通奸（一种基于“私通”的民事诉讼），随后他必须向议会提出申请，要求通过一项私人法令来解除他的婚姻。 显然，这意味着大众没有离婚机会。离婚相当罕见，只有百折不挠的权贵富豪才有望离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857年，当时议会通过了离婚改革法。但即使依据该法令，离婚实际上也只限于富人。此时离婚成为司法程序而不再是议会程序。但离婚过程对于穷人或中下阶层来说还是过于昂贵。新的离婚法院只在伦敦设立——这对于大多数国民来说是又一障碍。此种不便并非意外，相反这正是政府所希望的。人们普遍认为，如果普通人有机会离婚，英国社会的道德结构就会濒临危险。精英们——起草法律并表决的人——笃信此点。 事实上1857年法令颁行后，离婚仍旧相当罕见。1895年只有573份离婚申请，1900年有609份；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时，每年的离婚申请数量都不足一千份。 我们还将看到，离婚理由受到这部法令的严格限制。

离婚在美国更为容易。 可以肯定的是，19世纪上半叶在很多州，尤其南方各州，离婚的唯一途径就是向立法机构提出申请。（在某个州——南卡罗来纳州——完全不可离婚，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世纪中后期。）自然，经由立法的离婚不是特别常见。不过，向州立法机构申请离婚（比如亚拉巴马州）比请求在伦敦的英国议会批准离婚要轻松得多；事实上一些南方州的法律文本充斥着批准特定夫妇离婚的法令。例如1789至1835年间，佐治亚州立法机构批准了291起离婚。 这些法令通常极为简明扼要，聊举其中一例。1847年马里兰州的一项法令简单宣布：萨拉·普赖斯（Sarah Price）和约翰·普赖斯（John Price）的婚姻“永久无效”，且夫妻“离异”（divorced a vinculo matrimonii）。 但每项法令的背后，当然有一番附有申请书、宣誓证词和旨在说服持怀疑态度的大群立法者的陈述。 立法机构决不会未经审查就批准离婚申请书。1841年在弗吉尼亚州，奥林匹娅·梅里迪思（Olympia Meridith）希望与她丈夫——一个名叫穆迪·布拉德（Moody Blood）的恶霸无赖——离婚。穆迪因收受盗窃赃物入狱，撇下了奥林匹娅及她的两个孩子：弗莱明·布拉德（Fleming Blood）和弗兰德里斯·布拉德（Friendless Blood）。立法机构却驳回了她的离婚请求。两年后她再次试图申请离婚，立法机构再度驳回申请。 在弗吉尼亚州经由立法程序离婚的时期，男女申请离婚的数量大抵相当；历年大部分的申请书都未获得立法机构的批准。总的来说，在废除该制度之前，只有三分之一的申请者获准离婚。 在南方数州，离婚起初是向法院申请，后来由立法机构审批。例如1840年以前的密西西比州正是这种情形。

在北方各州，离婚更为自由可行；离婚的途径是经由法院而非立法机构。宾夕法尼亚州于1785年制定了一般离婚法，翌年马萨诸塞州也通过类似立法。根据北方各州的法律，丈夫或妻子均可向法院提出离婚请求。原告必须是无辜的一方，是受另一方配偶委屈的一方。各州均有一个法定的过错列表，相当于离婚“理由”，列表通常包含通奸和遗弃。例如在康涅狄格州，可以从法院获准离婚的理由有：通奸；婚约欺诈；故意遗弃、完全不履行婚姻责任3年；以及“‘7年’杳无音信”。 有些州比其他州限制更多。纽约州是一个以离婚限制严格著称的例子，在该州只有通奸可以作为离婚理由。在其他州，除通奸和遗弃外，虐待也被列入理由列表；不同的州还各有其他理由——如酗酒或犯有严重罪行。在新罕布什尔州，其中一方如果加入排斥婚姻的“宗教派别”且“拒绝同居满3年”，也是离婚的理由。 此项是针对不信任亲密关系（这对于常规婚姻是一个致命打击）的震颤派 教徒。在肯塔基州，夫妻一方若成为号召“放弃婚约”或禁止“夫妻同居”的组织的成员，也允许离婚。 nPlTW0kYFNzUMhmPTviTvJNFhUx7GoM1aroRdaBZQZvDwNcoHktMmgsG7GYLcZ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