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学者一般将区域性风险界定为“区域系统性风险”,即是在一定的地理区域内由于金融体系共同风险暴露的积累和金融风险的强传染性,导致区域体系正常运行困难,区域内的实体经济遭受重大损失的情形。
与系统性风险比较,区域系统性风险的“区域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区域间的经济金融存在明显的差异,从而不同区域间的金融风险也存在着差异,由于我国区域金融发展不平衡,区域金融规模、区域金融结构、区域金融基础设施、经济增长速度和产业结构等方面都存在明显的差异,因此,金融发展的差异导致了金融风险的差异。二是政府行为使金融风险具有明显的区域特征,改革开放以来,各地官员为应对经济增长的考核,纷纷采取措施促进经济增长,尽管各地官员的目标是一样的,但是各个官员的能力和认知方面的差异使他们的行为选择存在差异,其发展结果也大相径庭。金融作为一种重要的经济资源,政府在配置金融资源的不同必然会导致金融风险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
区域性金融风险的成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从经济与金融的关系来看,由于地区产业结构不合理,并且过度融资,在市场因素的冲击下会造成产业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从而引发金融风险。如地方政府一味地追求经济增长速度、盲目投资和重复建设等行为都会导致项目资金难以回收,商业银行风险积压,形成较大规模的商业银行不良资产。从财政与金融的关系看,财政与金融之间最密切的关系体现在地方政府债务的累积,地方的财政能力是有限的,若地方政府利用银行信贷来代替财政,一旦地方财力不足,相关的金融资产将转化为不良资产,而地方财政风险也将转化为金融风险。地方政府每年都要在科教文卫、社会保障等社会建设方面花费巨额支出,当这种社会性支出严重超过政府预算时,各级政府便通过银行资金来填补财政缺口,这种做法其实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权宜之计,最终的金融风险由银行承担。从金融体系自身的角度来看,金融市场不健全、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和内控制度缺陷等也会导致区域金融风险的发生,金融市场不健全容易引发证券市场的内幕交易和发布违法信息等违法乱象,进而引起证券市场的震荡,威胁地区经济安全,引发金融风险。从宏观金融的运行环境来看,这里的运行环境主要是指金融的法治环境。由于金融交易普遍具有顺周期特征,在经济高速增长时,不符合宏观审慎原则的金融交易也会因为监管不到位而大量存在,一旦原有的深层次的矛盾暴露,容易引发区域性金融风险。从地方政府的行为来看,地方政府过度干预金融资源的配置也会为区域金融风险的爆发埋下种子,原因在于政府往往通过各种形式持有地方法人金融机构的股权,其运用地方金融资源弥补财政缺口的行为会导致银行不良资产增加。
目前国内对系统性风险的研究很丰富,但是对于区域性风险的研究较少,防范区域性风险不仅有助于维护地区金融稳定,而且对于防范系统性风险也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了方便理解,本节将以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发生的几起区域性风险事件为例,具体阐述区域性风险的发生及对策,几起典型的案例有海南房地产泡沫危机、温州老板“跑路潮”和鄂尔多斯鬼城事件。
20世纪末,住房商品化改革在东部沿海地区开始试点,其中海南省最为突出,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以后海南省掀起了房地产投资的狂潮,房地产规模急剧膨胀,房价飙升,然而1993年国家开始实施紧缩性政策,控制信贷规模,回收资金,在这种环境下,海南房地产行业遭受沉重打击,房价急速下跌,房地产开发企业纷纷倒闭,银行不良贷款率飙升。为应对此次危机,当地政府成立了海南发展银行以解决信托公司经营困难的问题,政府部门出台配套措施:参与解决债务纠纷、分类处置积压商品房、处理银行损失,除此之外,中央政府也提供了财政专项补助来应对此次危机。
改革开放以来,温州的民营经济发展迅速,小微企业快速成长,以皮鞋、服装等为代表的“温州模式”闻名全国,民间借贷作为小微企业的主要融资方式也在温州地区发展起来。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资金需求上升,民间借贷规模随之扩大。由于民间借贷涉及面广、方式复杂,具有信息不对称、手续不完备等特点,这为金融风波的爆发埋下了隐患。随着我国经济结构的调整,传统轻工业的优势逐渐丧失,企业利润开始下降,民间借贷关系出现裂痕,一些极端的讨债行为开始出现,企业业主迫于还债压力纷纷出逃,风波愈演愈烈。为控制这场民间借贷危机,温州市政府联合多部门成立了紧急领导小组,严厉打击暴力讨债、高利贷等非法行为,除此之外,政府积极引导舆论、畅通司法途径,鼓励债务企业通过正当程序解决问题,这些措施有效控制了这场风波的负面影响。
鄂尔多斯鬼城事件则是由民间金融过度集聚和房地产市场下滑引起的危机。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量民间资本开始集聚。2003年,鄂尔多斯政府决定搬迁以打造一个新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然而大规模的房产建成后并没有足够的产业和外来人口支撑,空置率较高,在全国房地产大热的背景下,新区房地产产业没有放慢步伐,开发面积进一步增加,2011年,房地产调控力度加大,新区房地产建设开始降温,多数工地处于停工半停工状态,出现大量烂尾楼,为经济安全埋下了隐患。事件发生后,鄂尔多斯政府成立规范整顿民间借贷工作领导小组,打击非法民间金融。鄂尔多斯事件并不是个例,国内很多地区都面临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虽然没有引起金融危机,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风险,如东北地区因资源枯竭而面临衰败,攀枝花因资源利用不当而发展缓慢等。
海南、温州和鄂尔多斯的案例是我国区域性金融风险的典型,也为其他地区的发展提供了前车之鉴,分析以上政府的应对措施我们可以发现应对区域性金融风险的关键在于推动金融分权,建立相应的监管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