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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苏联对华政策的转变

1947年是中国历史的一个重要年代,中共在各个战场都取得了重大胜利。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对中共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由忽视中共的力量到相信并大力支持中共取得胜利。同时,“冷战”拉开了序幕,苏联由顺从美国的对华政策变为激烈批评。1946年,斯大林曾在回答英国记者约尔特时表示,美国军队应该最迅速地从中国撤走。11月,在联合国大会上,莫洛托夫强烈要求美国尽快从中国撤军。1947年4月7日,莫洛托夫发表广播讲话,呼吁美国从中国撤军,反对美国干涉中国内政。1947年5月20日,中共与苏共在哈尔滨举行了高级会晤,签署了《哈尔滨协定》,规定苏联在外交上和军事上支持中共,双方进行全面合作。双方还对合作的具体内容做了规定。

斯大林说:我也会犯错误!

面对中共马上就要取得胜利的形势,斯大林多次做自我批评。这对于斯大林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尤其在苏联个人崇拜十分盛行的时刻。这也说明中共的力量感染了斯大林。1948年2月10日,斯大林在同保加利亚共产党领导人季米特洛夫和南共领导人卡德尔谈话时说:“战后,我不相信中国共产党能取胜,我那时认为美国人将会全力以赴地扑灭中国的起义。我曾劝说毛泽东,最好是与蒋介石和解,与蒋介石建立某种联合政府,我甚至把中国代表团召到莫斯科来。代表团来了,听取了我对他们讲的一切,照中国的习惯,他们面带笑容,直点头,然后走了,但以后毛泽东开始发动了一场大攻势,最后取得了胜利。你们看,我也会犯错误。” [14] 斯大林在另一次谈话时也表示:“目前,从中国的情况看来,我们承认,我们是错误的,这证明对的是中国同志,而不是苏联同志。” [15] 斯大林的自我批评并不是中国领导人不在场时敷衍了事,说说而已,1949年7月,中共代表团访问莫斯科,斯大林当面向刘少奇表示了自我批评:“我们干扰过、妨碍过你们,我为此感到内疚。” [16]

毛泽东提出赴苏访问

斯大林对中国问题越来越关心。1948年5月,斯大林召见柯瓦廖夫,让他看了刚刚收到的毛主席的电报。毛泽东电报的大致内容是,中国共产党在军事斗争领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但在管理经济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尤其不会管理大城市的经济,因此,请求苏联派专家来中国,帮助处理经济问题,并帮助修复解放区的铁路。苏共中央政治局决定任命柯瓦廖夫为专家组负责人。1948年6月,柯瓦廖夫率一批苏联专家来华。此时柯瓦廖夫的公开身份是苏联部长会议驻中国长春铁路的代表。12月,柯瓦廖夫回苏联向斯大林汇报了中国情况。

1948年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毛泽东在会上表示:“关于完成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的准备,苏联是帮助我们的,首先帮助我们发展经济。”随后,即9月28日,毛泽东向斯大林通报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并提出去苏联访问,同斯大林会晤,通报中国情况,并希望苏联支持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10月16日,毛泽东致电斯大林:“召开政协,成立临时中央政府,待我十一月到你那商定。”12月30日,毛泽东又去电斯大林。当时,中共高级领导人正在集中开会,讨论1949年的形势,为召开七届二中全会作准备。毛泽东提出先去莫斯科,然后回来召开七届二中全会。

1949年1月10日、11日斯大林致毛泽东的电函

1948年年底,中共的三大战役开始实施。1949年,蒋介石发表求和声明,玩弄和谈阴谋。南京政府向美苏发出请求,让这些国家出面调解中共和国民党政府之间的冲突。1月9日,苏联收到了南京政府的备忘录。1月10日,斯大林打电报给毛泽东。他在电报中说:“1月9日收到南京政府关于建议苏联对南京政府与中国共产党之间停战和签署和平条约进行调停的照会。类似的建议还同时送给美国、英国和法国政府。南京政府尚未收到三国政府的答复。苏联政府亦未予答复。从所有情况看,政府的建议是美国授意的。这一建议的目的是向世人宣布,南京政府赞成停战和建立和平,而如果中国共产党直接拒绝与南京和谈,则向世人宣布它主张继续进行内战。”斯大林征求毛泽东的意见:“我们想作如下答复:苏联政府过去、现在都赞成中国停战和建立和平。但在同意进行调停之前,苏联政府想知道,作为另一方的中国共产党是否同意接受苏联的调停。鉴于此,苏联希望能让中国共产党一方了解中国政府的和平运动,并征求它同意苏联调解。我们想这样答复,请告是否同意。如不同意,请向我们提出更合适的答复。”斯大林还向中共方面提出了建议,他说:“同时我们认为,如向你们征求意见,你们的答复应大致如下:中国共产党一贯主张中国实现和平,因为不是它,而是南京政府发动了内战,南京政府应对战争的后果承担责任。中国共产党赞成与国民党直接谈判而不要任何外国调停人。中国共产党特别指出,以自己的武装力量和舰队亲自参加反中国人民解放军内战的国家不能居中调停,因为这样的国家在消除中国战争问题上不可能中立和客观。我们认为,你们的答复大致应如此。如果你们不同意,请将你们的意见通报我们。”

斯大林在这封电报里正式对毛泽东提出的访问苏联一事做了答复:“关于您访问莫斯科事,鉴于以上情况,我们遗憾地认为,您应将行期再推迟一段时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您访问莫斯科,敌人将会诬蔑中国共产党,似乎它是依附于莫斯科的无能之辈。当然,这对中国共产党和苏联都没有好处。”

1949年1月11日,斯大林致毛泽东的电函,实际上是斯大林前一天电函的续文和结尾。斯大林说:“从以上所述看出,我们提出的你们对国民党建议的答复草案旨在阻挠和谈。很清楚,没有外国调停,特别是没有美国调停,国民党不会和谈。同样,没有蒋介石和其他战犯参加,国民党也不想谈。所以我们预料,国民党将拒绝按中共提出的条件举行和谈。结果是,中国共产党同意和谈,因而不能指责它想继续打内战。与此同时,国民党将成为破坏和谈的罪魁。这样。国民党和美国的和谈伎俩将被揭穿,而你们可以继续进行所向无敌的解放战争。”

1949年1月13日毛泽东致斯大林的电函

毛泽东在电函中提出了四点意见:

1.“我们认为,苏联政府对南京政府关于建议苏联就停止中国内战调停的照会应答复如下:苏联政府过去、现在一贯愿意看到一个和平、民主、统一的中国。但以何种方式实现中国的和平、民主和统一,是中国人民自己的事情。根据不干涉其他国家内政的原则,苏联政府认为不能同意参与对中国内战双方的调停。”

2.“我们认为,美国、英国和法国,特别是美国,虽然很愿意参与对中国停战的调解并以此达到保存国民党政权的目的,但这些国家的政府,特别是美国政府,早已在中国人民中丧失了威信。与此同时,人民解放军在全国范围的胜利和国民党政权的灭亡已指日可待,他们是否愿意继续帮助南京政府并因此而继续得罪人民解放军,似乎也已成为问题。”毛泽东继续说:“在中国人民中,只有苏联享有极高的威望。因此,如果苏联在答复南京政府照会时采取您1月10日来电中所阐述的立场,那将会使美国、英国、法国认为,参加调停是应该的,也将使国民党抓住攻击我们是好战分子的把柄。而广大对国民党不满,寄希望于人民解放军迅速取得胜利的人民大众将会感到失望。所以,如果苏联从整个国际关系利益出发在答复照会时可以采纳我们提出的立场,希望你们务必赞同我们的建议。如果你们这样做,那将是对我们的极大援助。”

3.“可否允许南京政府成员,包括战犯,参加同我们的和平谈判?对此尚需考虑。现在,我们倾向于采取下述立场:为使中国人民尽快得到真正的和平,南京政府需无条件投降。”毛泽东表示:“为尽快结束战争和建立和平,南京政府应将政权交给人民,它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毛泽东表示,不能搞联合政府这类的政治行动,这会给中国各界民众和党内造成混乱。毛泽东说,美国和国民党在失败时必然要搞谈判骗局。“我们深感不安的是,这一骗局将对人民产生很大影响,致使我们在政治上将被迫再走一次弯路,即不拒绝与国民党和谈。我们拖延组织联合政府,主要原因正是想让美国人和国民党人把他们的王牌统统拿出来,而我们自己的王牌则在最后的时刻拿出。……一句话,我们已留下了充分回旋的余地,以便看看中国人民和国际舆论对国民党和谈骗局如何反应。”毛泽东明确地表示:“但现在我们有充分理由倾向于拒绝国民党的和谈骗局,因为现在中国各阶级力量的对比已发生了根本变化,国际舆论也对南京政府不利。据此,人民解放军今年夏天将可渡过长江和攻打南京。”这里毛泽东表露了中共胜利的信心。

4.“感谢您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征求我们的意见。如果您不同意我以上所阐述的意见,或进行修改,请告我。”

1949年1月14日斯大林致毛泽东的电函

斯大林收到毛泽东的电函之后,立即回电,提出了六点意见,这些意见都是非常重要的。

1.“当然,最好是没有南京政府的和平建议,没有美国搞的这一套和平策略。这……策略不合时宜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可能对我们的共同事业造成麻烦。但遗憾的是,该策略已存在,它是既成事实,对此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必须予以考虑。”

2.“毫无疑问,南京和美国的和平建议是欺骗政策的表现。这是因为:第一,与共产党实现和平就意味着国民党放弃它消灭共产党及其军队的基本政策,而放弃这一政策将导致国民党领导人政治上的死亡和国民党军队的彻底瓦解。因而,南京政府实际上不想与共产党和谈;第二,他们知道,共产党不可能放弃消灭国民党及其军队的基本政策,因而不会与国民党和谈。”斯大林提出:“南京最终想要什么?”他自己回答:“他们不想与共产党实现和平,他们是要休战,是暂时停止军队,加强长江南岸防御工事,从美国运送装备,积蓄力量,之后撕毁停战协定,袭击人民解放军,并将谈判破裂归咎于共产党。至少他们想阻止共产党彻底击溃国民党军队。”斯大林说,“这就是南京和美国现在所实行的欺骗政策的原因所在”。

3.“对南京和美国的这种策略怎样答复为好?可有两种答复。其一是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拒绝南京的和平建议,并以此宣布必须继续内战。而这将意味着什么?第一,这意味着,你们打出了最关键的王牌并将和平旗帜这一重要的武器送到国民党人手中。第二,这意味着,你们在帮助中国国内外的你们的敌人蔑视共产党,视自己为和平卫士。第三,这意味着,你们在为美国在欧、美制造下述社会舆论提供可乘之机:与共产党无法实现和平,因为它不要和平。实现中国和平的唯一手段是组织大国武装干涉,如1918—1921年四年中在俄罗斯进行的那种干涉。我们认为,当与诚实的人打交道时,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答复好;但如果同像南京那样的政治骗子打交道,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答复则可能是危险的。”

斯大林认为还有另一种答复方式,即(1)承认在中国建立和平是众望所归;(2)双方举行没有外国调停人参加的谈判,因为中国是独立国家,不需要外国调停人;(3)举行共产党和国民党两党之间的谈判,不与内战罪魁并因此而丧失人民信任的南京政府谈判;(4)一旦双方就和平和中国领导人组成问题达成协议,不再采取军事行动。国民党会接受这些条件吗?斯大林认为不会。“但若国民党不接受这些条件,人民会明白,内战继续的罪魁是国民党而不是共产党。在这种情况下,和平旗帜掌握在共产党手中。这一点很重要,特别是现在,中国有许多人已厌烦内战并准备支持建立和平的一派。”

如果出现了意外,比如,国民党接受了这些条件,共产党的行动计划应是什么呢?斯大林提出了几个方案:第一,不应停止军事行动,组建联合中央政府时,大约3/5的协商会议席位、政府中2/3的部长职位应留给共产党,其余席位及部长职位在其他民主党派和国民党中分配。第二,总理、总司令,如可能包括总统职位,应由共产党人担任。第三,协商会议应宣布,以这种方式组成的联合政府是中国唯一的政府,任何其他自认为具备政府作用的政府都是自封为王的叛乱集团,应予废除。第四,联合政府应既对你们的部队,也对国民党的部队发布命令:各部队应宣誓效忠联合政府;对已宣誓的部队立即停止军事行动,而对拒绝宣誓的部队继续采取军事行动。斯大林判断说:“国民党人未必同意这些措施。但如果他们不同意,则对他们更糟,因为他们将彻底孤立,而没有国民党人,这些措施照样可以付诸实施。”

4.“这就是我们对事态的看法和对你们的建议。也许,在前次电报中我们对自己的建议阐述得不够清楚。”斯大林说:“我们请你们将我们的建议确实当作建议加以研究,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没有什么责任问题。你们可以相信,拒绝我们的建议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将一如既往是你们的朋友。”

5.“至于我们对南京关于调停建议的答复,则我们的答复将按照你们的意见精神作出。”

6.“我们仍坚持您暂缓访问莫斯科,因为目前您必须留在中国。如果您愿意,我们可派政治局要员到哈尔滨或其他地方见您并就您感兴趣的问题进行交谈。”

1949年1月14日,毛泽东致斯大林电函。毛泽东表示,“我很高兴收到您1月11日补充电报。我们与你们的基本方针(不与国民党大张旗鼓地谈判、将革命继续进行到底)完全一致”。1949年1月15日斯大林致毛泽东的电函。斯大林说:“从该电报中看出,我们间关于南京和平建议问题的观点已取得了一致,中国共产党已开始了‘和平’运动。所以,应该认为问题已经解决。” [17]

苏联政府答复南京政府的备忘录

1949年1月17日,苏联外交部部长维辛斯基接见了中国驻苏联大使傅秉常,转交了苏联政府的复函。苏联的正式答复是,苏联政府一贯坚持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认为充当上述备忘录中所说的调解人是不适宜的。恢复民主的、爱好和平的中国的国家统一,是中国人民自己的事,而统一的取得主要应通过没有外国干涉的有关方面直接谈判和依靠中国内部的力量。 [18] fY9bh7J4nHYvFgDFQ2dfdHwzvz4rZI9U1Sa9kEo4bVLOoD2VdsLzUYndEJ1x1W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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