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有言曰“鼓天下之动者存乎辞”,表明言辞对国家社稷、民生民情和经济文化具有重要价值。岁月流转,在21世纪的今天,这个道理依然具有现实意义。随着经济社会及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全球化时代的到来,以语言为信息载体和沟通方式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已然呈现出多元并存、异质对话与汇通融合的态势。作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和艺术复杂而生动的变异与化合的流行语,对于我们品味语言、认识社会、发现自我、体悟人生、探析艺术有着重要作用。
本书以当代流行语为研究中心,重点考察其社会价值,首要的问题就是对研究对象作出全面的、客观的、科学的、准确的认识。我们在面对自身所处的世界时,通常会有三个问题,即“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而回答“是什么”的问题便是我们解决问题的关键。流行语是什么?这是一个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简单是因为我们许多人熟悉或者正在使用着流行语,复杂是因为流行语作为一个具有时代性的社会文化生活和语言交往的产物,已经因为它被人们习惯性地接受和使用而成为社会交往活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至于我们几乎忘记去追问它“是什么”这样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对语言使用实践便利性的追求,以及表达自我个性的愿望,都促使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挣脱有关意义和价值问题的追问,这是后现代人类社会较为流行的逻辑法则。而作为科学研究,我们还是得回到社会生活这个基本层面上来,回到日常生活现象本身。我们的研究是在既有的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展开的,因此,回顾和梳理已有的关于流行语的定义,对较为全面和深刻地认识我们的研究对象以及本课题研究主题的逻辑展开,是较为必要的研究步骤。
当前学界对流行语的界定呈现出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强调流行语产生和流行的时代性,认为流行语是在一定社会发展阶段流行的语言,它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在一定的时段和区域内,由一定数量的人们普遍使用的词语、短语、句子等组成。 二是侧重关注流行语的使用群体,认为流行语指的是在某些人中间,主要是在青少年中间,在某个时期广泛流行,但在一段时间之后又会被新的流行词语替代而悄然消失的词语。 三是关注流行语的动态特性,认为“流行”是一种动态现象,“流行”的时间和范围常常不好把握。流行语具有显著的时代特征,流行语的研究必然要与社会变革和文化潮流结合起来,如果做不好便会失之浅显或流于庸俗。 四是关注流行语的反映功能,认为流行是指某一事物或现象在某个时间节点上产生,并在很短的时段内广泛传播或蔓延,而流行语则是该类事物或现象的反映,有的是现成词语被赋予新义,有的则从外语中音译或意译,有的又属于新造,有的是通过缩略短语而成。
这些研究者对流行语的界定各有侧重,但都还不够严谨和完善,并不能科学地、全方位地反映流行语这一社会语言现象的特征。流行语界定的众说纷纭的状况生动而真实地表明:第一,流行语尽管不是一个崭新的社会现象,但却是一个全新的研究课题;第二,对于这一课题的研究尚且处于初级阶段,其表现就是大家试图依照传统的研究方法,注重对其作出概念判断,故而定义很多且各有特色;第三,对流行语的研究存在误区,即我们试图对一个动态的、丰富的社会现象和语言新变作出静态的、一劳永逸的定义。事实上,流行语究竟是什么,允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种概念的辨析与定义,正是我们全方位、多侧面、广视角认知流行语和探索流行语社会价值的必经之路。正因为如此,我们分析这些研究成果,对我们的研究工作必然有所启发。大家各有特色的关于流行语定义的探讨,不约而同地包含着相似的关键要素,即时代性、适用性、流行性、反映性和更替性等特征。通过对上述关于流行语定义的分析可知:第一,流行语的界定主要从其兴起及使用的时间、流行的地域和区位以及使用者的身份和群体这三个基准要素出发,尽可能地确定流行语作为一种社会存在的维度。一般而言,不同时期、不同区域和不同的族群会接受并使用有差异的流行语,但新媒体的强势介入会使这种差异不再绝对化,即不同区域、不同族群会使用相同的流行语,而且不同时期的人们同样可以使用相同的流行语,只不过其意义却非常有可能已经发生转换或变异。第二,流行语作为研究对象,其范畴被人们无意识地扩容,不仅包括词和短语,而且还把句子和篇章也纳入流行语的研究范畴之中。这种研究对象的扩容也将必然拓宽研究的视域,并使其呈现出更加复杂而多元共生的局面。第三,对于流行语的研究已经不再局限于语言学的范畴,而是呈现出跨界研究的趋向,即已延伸到心理学和社会学领域,而且表现出专业性和领域性的研究态势,包括对当代流行语分类别进行研究,如网络流行语、校园流行语、电影流行语等。这一研究发展趋势毫无疑问地提高了流行语研究的门槛,即研究者除具有跨学科的学识背景和较为开放的研究视野之外,还需要对某一社群领域或知识领域具有扎实的学术根基和丰富的专业积累。
通过对流行语已有定义的梳理和考察,不难发现,作为一个富于生活气息、相对稳定却又极具动态流变特征,时而风起云涌,又或迅疾黯然退场的流行语,学界对其抱有极大的研究热情,并敏锐地注意到流行语所承载的社会文化信息以及支撑其得以流行的诸多因素的内在联系。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流行语作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艺术、语言、媒介、消费、情感、心理、精神等社会现象和文化元素的时代表征,是我们认识社会现象、洞察文化导向、感知时尚心理和把握精神生态的重要窗口。正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判断,本书将流行语定义为:在一定时期的某语言社区内,反映社会热点和社会心态,具有高频性、时段性、新异性等特征的新生语言单位或被赋予新意义的旧语言单位。本书将在流行语与其他话语现象的比较中,加深对它的物质性和文化性考察,从而为挖掘其社会价值提供坚实的材料支撑。
新词新语的产生是语言内部裂变的结果,它们顺应时代发展、适应人们交往行为的现实需要应时而生,应需而发。社会的发展必然带来新生的社会事物和文化现象,旧有的词汇此时往往显得力不从心,不能恰当地指称社会现象并妥帖地表达社会情感。这种词汇滞后的语言状况就需要新词、新语和新义出现,以满足和适应新的社会交际任务的需要。
具体而言,新词语是指一定历史时期指称新事物、新概念、新现象而产生的新词语或产生新义的原有词语。比如,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而出现了一系列的新词:“传呼机”“电视”“卡拉OK”“大哥大”“电脑”“手机”“互联网”“宽带”“基因”“克隆”“纳米”“神舟飞船”“高铁”“人肉搜索”“3D打印”“5G”“数字地球”“蓝牙技术”“视频点播”等;随着经济的发展而产生了一批新词:“淘客”“网购”“经济全球化”“商务中心区”“炒股”“涨停板”“跌停板”“牛市”“熊市”“纳税人”“个体户”“跳楼价”“清仓”“甩卖”“C位”“直播”“抖音”“确认过眼神”“撸起袖子加油干”等。
需要说明的是,并非所有的新词语都是流行语,如“暗召”“崩世代”“充电布” 等2012年产生的新词语,并未成为流行语。一般而言,那些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或者指称重大历史事件、科技创新或社会新现象的新词新语往往更有可能成为流行语,并被人们接受、使用和传播。反过来,并非所有的流行语都是新词语。当代流行语中,有许多并不是新词语,它们产生较早且一直为人们所使用,只是由于偶然的契机被赋予全新的意义而突然被高频使用并因此成为流行语。例如,“不差钱”“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等因为小品《不差钱》的播出而风靡一时,成为流行语;“金蛋还是银蛋?”“您准备好了吗?”“你确定?”“恭喜您,答对了!”“洪荒之力”等也借助电视节目的播出而成为广为流传的流行语;“心太软”“凉凉”“燃烧我的卡路里”等因歌曲的流行而成为流行语;“我能”等因某广告词的深入人心而成为流行语。又如“正能量”是旧有的物理学名词,如今特指“积极的、健康的、催人奋进的、给人力量的事情”。有的旧形式新意义的流行语甚至被收入工具书中。例如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3版中,“土豪”增补了新的义项:“今也指富有钱财而缺少文化和正确价值观的人。”2012年修订的《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收录了“雷人”“宅”“山寨”“草根”“粉丝”“闪婚”等词,“奴”“晒”等语素也增加了新义项。简而言之,新词语不一定能成为流行语,流行语也不一定要新,不管是新词语还是旧词语,成为流行语的关键在于其是否能够流行起来。
高频词是指基本词汇中出现次数较多、使用较为频繁的词语,这类词语大多数与我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人们基本上每天都会使用,比如表示人称的“我、你、他(她)”,表示时间的“早晨、傍晚、昨天、今天、明天”,表示食品的“米饭、油条、包子、面条”等,尽管流行语的其中一个标准就是使用的频率高,但很明显这样的高频词并不是流行语。目前,基于电脑软件的流行语筛选和认定,也是以使用频率的高低作为主要标准。事实上,流行语与高频词还是存在着诸多不同:首先,流行语具有时代性,带有时代的精神印记,而高频词则不具备这一特征。其次,流行语可以是词、短语或者句子,而高频词一般只包括词和固定短语。最后,流行语往往富于个性化和感情色彩,能够表现使用者的心理和情感状态,而高频词一般不附带感情色彩。
“俗语”,《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解释为“通俗并广泛流行的定型的语句,简练而形象化,大多数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反映人民的生活经验和愿望”。是人们日常口语中约定俗成的,无意识地使用的语言,它的结构比较稳定,意义相对浅显易懂却又指向清晰。比如,“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马配好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强扭的瓜不甜”等;俚语指那些用于非正式场合的、表达方式粗俗无礼的语言,一般为某些特定社会群体成员在一些特殊场合和气氛下所使用的极不规范的固定用语。例如“撒丫子”和“开瓢儿”等。口头禅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无意识地、习惯性地使用的语言。比如“吃了没”“你去死”“笨死你哩”“烦死了”“气死我了”等。有些俚语、俗语和口头禅在被广大群众接受和使用之后,也有可能转变为流行语。如“郁闷”“帅呆了”“酷毙了”“雷倒”“额滴神啊”“杠精”“官宣”等这些最初都是口头禅,逐渐地在使用过程中被纳入流行语的范畴。
流行语作为一种语言现象,它的产生途径和来源也是复杂多样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当前,许多大众流行语来源于方言。流行语对方言的转换是有选择性的,特别是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随着经济社会的迅速发展,文化产业化也在新媒体技术的支撑下获得了充分的发展,人们的思维方式和接受外界信息的观念也呈现出现代性的特征,多元文化的并存已为大家普遍认可。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中,那些内涵丰富、表现力强,能够代表新事物、新观念的方言词语,相对而言比较容易成为流行语,如“给力”“雄起”“老铁”“打卡”等。事实上,流行语中很多词语是通过对区域方言和社会方言的消化和转化而传播开来的,它们借助书面报刊、电视媒体、网络手机等媒介的传播迅猛地成为被广泛使用和传播的流行语。其中,粤语、吴语和官话中的东北官话是大众流行语的重要来源。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特区的迅速发展,以及粤语流行歌曲及影视作品的传播,一些粤语词逐渐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流行语,如“上班族”“发烧友”“打的”“按揭”“炒鱿鱼”“八卦”“无厘头”“损友”“收官”等。由于用东北方言创作的东北“二人转”,特别是一些小品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的优秀表现,大量东北方言词成为流行语,如“忽悠”“砢碜”“唠嗑”“嘚瑟”“急眼”“磨叽”等。尽管如此,方言词语成为流行语还是受到一些客观要素的制约,即只有那些能被人们乐于使用并广泛流传开来的方言词,才能最终进入流行语,而那些语音拗口难读、语义艰涩难解、表达粗鄙不雅的方言,在日趋文明的当代社会生活中却很难成为流行语。
外来词语如今也成为流行语稳定的来源之一。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和全球化的发展,中国内地与港澳台及世界各国、各地区之间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日益广泛和深入。在这一过程中,汉语和外国语言(主要是英语)之间相互影响和渗透,特别是伴随着好莱坞电影、流行音乐、体育运动和西方快餐文化在中国的日渐流行,大众流行语中的外来词语的数量正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比如:“酷”(cool)、“克隆”(clone)、“世界杯”(world cup)、“MVP”、“VIP”、“SPA”、“好莱坞”等。还有一些则来自港澳台地区,随着中国内地和香港、澳门及台湾之间的全方位交往越来越密切,汉语普通话中没有现成的词语来指称港、澳、台的新事物、新现象的情况越来越突出,于是人们便在普通话使用习惯的基础上对某些港、澳、台词语进行一些改动,然后直接使用。比如:“股东”“超市”“托福”“派对”“减肥”等。
经济社会的变化发展成果也会自然而然地反映到语言的词汇中来,新事物、新现象一旦出现,语言中就会相应地有新词语产生以适应和满足表达的需要,其中的部分新词语在渐渐为人们熟悉并广为运用和自觉传播之后就成为流行语。比如:“菜鸟”原本指的是刚学会上网的新手,在传播开来之后也被用来泛指各行各业的新手;“北漂”特指来自非北京地区的、非北京户口(即非传统上的北京人)的、在北京生活和工作的人们(包括外国人、外地人);“月光族”是指将每月赚的钱还未到下次发工资就用光、花光的人;“房奴”是指城镇居民抵押贷款购房,在生命黄金时期中的20—30年,每年用占可支配收入的40%—50%甚至更高的比例偿还贷款本息,从而造成居民家庭生活的长期压力,影响正常消费。从产生的原因来说,新词语的产生主要是因为日新月异的社会生活的需要,新词语是新事物、新概念、新观念的反映,而流行语之所以能够在大众日常生活中流行则与客观的社会文化条件以及大众的主观心理有很大关系。比如,有很大一部分流行语的产生并非完全是由于客观的需要,更多的是人们求新、求变、求异心理的表现。新词语不等于流行语,只有那些流行开来的新词语才能归为流行语;同样,上文已经提到,流行语也不完全是由新词语构成的,有一部分流行语是社会一直沿用下来的旧词语,还有一部分是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因某种契机被重新启用的旧词语。
旧有词语(原本存在或者已经被淘汰的词语),却在新的时代及语言的使用语境中通过引申、比喻、别解等赋义方式获得新的意义,并被广泛地运用到日常生活中,被重新接受而成为流行语。比如:“玉米”和“凉粉”作为人们的食物,已经有很长的使用历史,但是,在这个明星经济时代,却被赋予新的意义,作为追星一族的身份代名词,“玉米”就是在2005年湖南卫视声势浩大的《超级女声》评选活动中,李宇春的“粉丝”团对自我身份的昵称,而张靓颖的“粉丝”则自称“凉粉”;“山寨”则由一个指示名词转变为指称依靠抄袭、模仿、恶搞等手段发展壮大起来,反权威、反主流且带有狂欢性、解构性、反智性以及后现代表征的亚文化的大众文化现象;还有“草根”,则由一个普通的关于植物的名词转变为指称那些同主流、精英文化或精英阶层相对应的弱势文化或阶层。又如,很多原本只用于股市的词语开始越界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如“套牢”的意义发生泛化,表示遇到麻烦难以摆脱或深陷事业、家庭事务危机中无法自拔,难以从容地安排自己的生活。这种由语义的变异而产生的流行语符合语言运用的经济原则,它的原义已经为人们所熟知,当它被赋予新的意义时,这些词语就“旧瓶装新酒”式地自然而然地传播。
新媒体是信息化时代特别重要的流行语来源渠道,而且新媒体在流行语的传播过程中意义重大。网络、影视、手机、广告等媒体平台和艺术形式充斥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积极作用。于是,一些媒体的工作用语和传播语言也合乎逻辑地成为流行语,比如在互联网上使用的一些特殊词语或文字,它们是伴随互联网的诞生和发展而产生的,并逐渐成为流行语。网络流行语的表现形式可谓多种多样,主要是以文字为主,同时还包括一些图片表情、符号语言、字母数字等形式,走出了网络虚拟世界而融会于社会现实生活之中。比如:“偶”(我)、“稀饭”(喜欢)、“潜水”(沉默)、“GG”(哥哥)、“MM”(妹妹)、“BT”(变态)、“7456”(气死我了)、“88”(再见)等。另外,影视剧台词和流行歌曲的歌词也是流行语产生的温床,比如“跟着感觉走”“我的未来不是梦”“不见不散”“像我这样的人”等。
关于流行语的特点,各家看法不一。我们同意夏中华的看法,流行语具有高频性、时段性和新异性三个主要特征。 其中,高频性和时段性是所有流行语都具有的特性,而新异性则只是部分流行语所具有的特性。
(1)高频性。高频性是流行语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我们判断流行语的主要依据。词语只有在某一时段内被高频使用,才能具备流行的特质。当然,高频使用只是一个相对概念,由于受到流行语所产生的时间、观念、现象以及地域、语言社团等限制,流行语的使用频次往往会表现出很大的差异。例如,校园流行语只在学生中被高频使用,在其他语言社团中则很少有人使用,因而它们的使用频率必然会低于那些几乎被全民使用的流行语。
(2)时段性。流行语是在一定时段内为人们普遍使用的词语,它必然带有明显的时段性特征。流行语一般都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极盛时期之后,归于沉寂,或汇入一般词汇中。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流行语,这是流行语时段性特征的最好证明。例如20世纪70年代末期,流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等;20世纪80年代初流行“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等;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流行“体制改革”“转轨变型”等;20世纪90年代前期流行“下海”“自主择业”等;而21世纪初期则流行“山寨”、“我爸是李刚”、“给力”、“点赞”、“吃藕”(很丑)、“吃土”(穷得吃不起饭)、“方”(慌)、“狗带”(去死)等;在新时代则流行“撸起袖子加油干”“人类命运共同体”“四个自信”等。
(3)新异性。流行语的新异性表现在多个方面。有些流行语内容奇特,比如“犀利哥”“艳照门”“被就业”“hold住”“富二代”“房奴”“闪婚”“雷人”“蚁族”“驴友”“伤不起”“坑爹”“脑残”“叉腰肌”“范跑跑”“宅男”等。这些流行语因为其表达的内容容易吸引人的眼球或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而被大家竞相传播,成为流行语。有些流行语的语感新潮,比如“很黄很暴力”“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你out啦!”“神马都是浮云”“恨爹不成刚”“羡慕嫉妒恨”“人生就像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痛并快乐着”等。这些语句类流行语因为表达方式比较新潮,给人新鲜感,从而在使用中成为流行语。有的流行语意义新奇,比如“打酱油”(指不谈政治等敏感话题,相当于“路过”)、“冏”(本义为“光明”,赋予郁闷、悲伤、无奈之意)、“下课”(引申为下台或停止做某事)、“闪”(指快速离开)、“潜水”(在QQ或聊天系统隐身不说话者)、“路过”(不想认真回帖,但又想拿回帖的分数或经验值)、“灌水”(发无聊的帖子)、“青蛙”(长得不好看的男生)、“恐龙”(很丑的女生)、“丁克”(指夫妻双方都有收入,但不要孩子)、“火星文”(年轻网民为彰显个性,大量使用同音字、音近字、特殊符号来表音的文字。由于这种文字与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文字相比有明显的不同并且文法也相当奇异,所以称火星文),这些流行语接受起来有一定难度和障碍,如果不熟悉其意义变异情况,则完全不能理解其意义指向,而这个特点正有利于张扬个性,所以这类流行语的使用频率相对较高。还有一些流行语的语音别致,通过谐音、合音或分音的方式产生,比如“帅锅”(帅哥)、“鸭梨”(压力)、“偶”(我)、“神马”(什么)、“童鞋”(同学)、“肿么办”(怎么办)、“围脖”(微博)、“伊妹儿”(E-mail的音译)、“稀饭”(喜欢)、“大虾”(大侠)、“欺实马”(70码)、“北鼻”(baby)、“妹纸”(妹子)、“餐具”(惨剧)、“杯具”(悲剧)等通过谐音的方式产生;“表酱紫”(不要这样子)、“你造吗”(你知道吗)等通过合音的方式产生;“次奥”(操)、“吃藕”(很丑)等通过分音的方式产生。这些流行语通过语音变异的方式转换了对应的汉语词语,以其别致的语音特征被大家使用和传播。
关于流行语的分类,学界目前尚未达成统一的共识,在综合各种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1)从流行语的时代特征的角度,可分为新时期流行语、改革开放时期流行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期流行语、抗日战争时期流行语等。
(2)从流行的媒介载体的角度,可分为校园流行语、广告流行语、网络流行语、报刊流行语等。
(3)从流行语的行业领域的角度,可分为时政类流行语、科技类流行语、财经类流行语、体育类流行语、房产类流行语、演艺类流行语、影视类流行语、动漫类流行语、社会类流行语、时尚类流行语等。
(4)从流行语的空间地域的角度,可分为北京流行语、上海流行语、四川流行语、东北流行语、港澳台流行语等。
(5)从流行语的使用频率来看,可分为全民流行语、地方流行语、行业流行语和影视音乐流行语等。
(6)从流行语的使用群体的角度,可分为青年流行语、大众流行语、学生流行语和儿童流行语等。
对流行语进行分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很多流行语具有复杂而多元的特征,很难通过一个关键标准而被截然分类。尽管如此,对流行语进行分类对于流行语的研究具有帮助作用,也是流行语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