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名词的句法功能分类

前一节，我们以意义为标准对名词进行了分类；这一节我们将从句法功能的角度对名词进行分类。

赵元任（1979）按照跟名词合用的定—量复合词的性质，把名词分为以下几种。个体名词，有特定的量词；物质名词，没有特定的量词，但能受定—量式复合词修饰；集体名词，不能用个体量词修饰，但能够用暂用量词或部分量词修饰；抽象名词，只能加某些群体量词如“种”“类”“派”或动量词“顿” “番”等，或部分像“点兒”“些”类的动词。

朱德熙（1982）按照名词与量词的关系将名词分为五类：可数名词，有自己适用的个体量词；不可数名词，没有适用的个体量词，但有的可以使用表示度量衡单位的量词，有的可以使用由名词转来的量词，有的可以使用不定量词“点兒”和“些”等；集合名词，前面不能加个体量词，只能加表示群体的量词或不定量词；抽象名词，前面只能加“种”“类”“点兒”“些”或“次”“回”“遍”“顿”“趟”等动量词；专有名词，一般情况下不受数量词的修饰。

朱氏的观点吸收了赵氏的观点，并且包括了一般不受数量词修饰的专有名词，朱氏的观点更加全面，更符合语言现象；我们将按照朱德熙对名词的分类标准，对《汉语会话书》中的名词从句法功能的角度进行分类。

一 可数名词

在《汉语会话书》中，可数名词与个体量词“个”的搭配最为频繁，主要体现在“个”选择名词上的宽泛性，总共有一百四十多个，我们搜集了部分与个体量词“个”“位”“条”“隻”“匹”“尾”“根”“支”相搭配的个体名词，见表2-4。

还有一些其他可数名词都有与之搭配的个体量词，如轿子（顶）、墨（块）、床（张）、枪（杆）、弓（张）、桥（道）、庙（座）、井（眼）、蒜（头）、河（道）、纹（道）、饼（张）、称（块）、鹰（架）、钟（架）、席子（颌）、炮（尊）、火车（挂）、膏药（贴）、丸药（粒）、药（剂）、瓦（片）、谎（句）等。

从上面的语料可以看到，很多可数名词都可以用“个”称量，如表、巴掌、财主、病人、寡妇等，通常只能与个体量词“个”配合；但“个”还能与其他非个体名词配合。如“见识”是抽象名词；“家常饭”是不可数名词；“走兽”是集合名词，现代汉语多用“群”与之配合。

个体量词只能和个体名词配合，如果后面是集体名词，则需要加修饰定语，对集体名词进行限制，从而表达个体。如“肉”是集体名词，不能说“一个肉”，但加上限定语后，就可以和个体量词“个”搭配使用。例句：“给他们一个木樨肉、十锦豆腐。”

二 不可数名词

《汉语会话书》中的不可数名词有布、绸、库缎、纱、绒、粮食、高粱、白酒、大豆、小豆、黑豆、水、酒、炕、水、雲彩、学问、清酱、风丝儿等。

这些名词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个体量词，只能和表度量衡单位的量词、临时名量词和不定量词搭配使用，见表2-5。

三 集合名词

指成组或成群的事物，《汉语会话书》的集合名词举例如下。

人、手、草、丝、鞋、汗、兽、父母、树林、青草、大海、眼睛、靴子、樻子、衣裳、礼服、文书、柴火、珠子、院子、袜子、筷子等。

集合名词只能用集合量词去指称，如丝（团）、兽（群）、青草（片）、大海（片）、鞋（双）、 子（双）。

由“词根+量词”构成的词（纸张、米粒）和“词根+词缀”构成的词（卖家、学者）皆是集合名词。

可数名词所代表的事物可以一个一个地数，也可以一组一组（一群一群）地数，这类名词可以用个体量词，也可以用集合量词，但意思不一样，如：一双筷子—一只筷子，前面的“筷子”包含两根，后面的筷子仅仅一根；集合名词前面不能用个体量词，只能用集合量词，如：一捆柴火、一片院子。

“大海”既可以受个体量词“个”修饰，又可用集合量词“片”修饰，这大概是因为两个“海”的含义不同，在北京，人们会用“海”命名湖泊、河流甚至水潭，如什刹海、后海和积水潭合称为“后三海”，所以可能用“个”去指称这样的“海”。北京作家林海音在《城南旧事》里就用“个”指称大海，如“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天像要塌下来，又像天上有一个大海的水都倒到地上来。”

四 抽象名词

《汉语会话书》中的抽象名词如下。

办法、才干、出息、道理、毒气、短处、分量、风、福、福气、福荫、感情、官人、光景、规矩、好处、好歹、晦气、火气、机会、价、价钱、交情、进益、精神、空气、力量、力气、利息、名声、命运、年纪、暖气、皮气、脾气、脾气、气、气力、气像、气色、气血、趣、热气、湿气、时气、暑气、俗说、体面、天聪、天气、文法、小意思、心、腥气、性情、学问、盈余、用法、语气、语言、运气、真心、志气、主意、滋味、罪等。

就理论上讲，名词所代表的事物，总有一定的空间性和一定的属性，而名词空间性的强弱最明显地表现在与量词结合的能力上，能同个体量词组合的，具有最强的空间性；不能同个体量词组合的，则具有较弱的空间性。 抽象名词具有弱空间性，因此，抽象名词不能准确计量，只能模糊计量，反映在抽象名词与量词的选择关系上，就是抽象名词与一般的种类量词、不定量词和一些动量词搭配使用。

如果N为抽象名词，且N一般只受种类量词的修饰，那么N是抽象名词。如一般 心、一种办法、一种才干、一种福气。有些名词也能受种类量词的修饰，如一种人、一种纸、一种文书，这种名词不能归类为抽象名词，因为这种名词既能受种类量词的修饰，也能受其他量词的修饰，如一个人、一张纸、一份文书。因此一般只能受种类量词修饰的名词才可归类为抽象名词。

抽象名词还不能受“成形量词”的修饰，某个物体占有空间，就具有形状，我们能够描绘它的形状。物质名词空间性强，能够受成形量词的修饰，如一团丝、一片叶子、一块石头、一串珠子。而抽象名词空间性弱，一般不能受成形量词的修饰，但在《汉语会话书》中也有个别抽象名词和成形量词搭配的情况，如一片真心。

其实，上面的“片”早已不是成形量词的原型用法，而是引申用法，处于量词范畴化的最边缘，“片”本用于有一定面积，宽度、长度各占一定比例，高度基本为零的事物，“叶子”“树林”“大海”等才是量词“片”的中心成员。随着范畴的扩展，“片”对名词的选择由物质名词扩展到抽象名词，因此，“一片真心”中的“真心”是量词“片”范畴中最边缘、最不典型的成员，是“片”的非原型用法。因此我们判断抽象名词的另一个标准是，名词，但不能受成形量词原型用法的修饰。

在《汉语会话书》中，有一部分抽象名词可以作“有”的宾语，且前面还能受“很”的修饰，如很有学问、很有名声、很有趣儿、很有力气、很有交情、很有福、很有才干、很有天聪等，而具体名词则不行，如很有苹果、很有树林。因此一个名词能否受“很有”的修饰，也作为我们判断是否为抽象名词的第三个标准。

五 专有名词

专有名词一般不能和数量词搭配使用，根据我们对《汉语会话书》中语料的整理，专有名词包含以下几类。

① 专有人名词，如小顺。

② 专有地名词，如盛京、奉天、新京。

③ 独一无二的事物名词，如太阳、太阴、皇上、贵庚、青春、白天、春天、秋天、夏天、冬天、肺、胃、肠、肝、脾嗓子、咽喉、令尊、令堂、世界、隔壁、腰身、双亲、东三省、三更、万宝全书。

④ 区别性名词：当局、正面、租界。

在《汉语会话书》中，也有专有名词受“个”修饰的案例，但此时的数量结构“一个”已经不起称量作用了，而是起举例说明的作用，如：“那儿有一个富兴，一个顺来，两个都是大店，一个在街南头儿，一个在街北头儿。”（《“支那”语集成》） HMOIg/qe1IHYSbsqICj3lYSxyW1R68PJzu9fiZ1wZdroovmRiRro1XrZ1L8eYcT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