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这部书是我有关中俄关系方面研究的论文集。苏联解体后，我撰写了一些中俄关系方面的论文，长长短短，领域不一。绝大部分是应约而作，有感而发。

中俄关系是当今世界最好和最稳定的一组大国关系。中俄关系建立在平等互利和战略协作基础上，经受住了时间考验，不断迈上新台阶，体现了持续发展的趋势。在分析中俄关系发展的原因时我们列举了很多因素。但有一个因素我们讨论得不是很充分，即中国和俄罗斯都摆脱了冷战思维。中俄致力于在全球化和世界格局多极化的哲学层面上构建两国关系，这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中俄对国际事务的战略思维具有贯通性和诸多共识。为什么当今世界有很多摩擦和矛盾？为什么大国之间会产生如此多的矛盾和摩擦？就是因为一些国家没有摆脱冷战思维，没有摆脱“单极世界”的思想，没有摆脱霸权主义的定式。美国依然认为冷战思维是他们获得冷战胜利的重要思想保障，是最大限度地维护其霸权利益的灵丹妙药。这种思维给冷战后的世界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美国冷战思维不改变，其霸权主义的行为就不会改变，这个世界也就很难得到安宁。

中俄关系若要继续发展，就不能重拾冷战思维。中俄关系摆脱冷战思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体现，就是两国平等处理双边关系。“平等”概念非常重要，这是处理大国关系的要件。如果两个大国没有平等相待的基础，就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最后两国关系就会“翻车”。

同时我们还要看到，中俄关系发展顺利稳定，很多人认为这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不需要再经营和巩固了。其实不然，中俄两国关系若要长久发展，保持睦邻友好和全面战略协作关系，就应该从多个层面上不断加固两国关系的物质基础和人文基础，不断拓宽扩展两国合作的范围和领域。目前中俄两国关系已经有了非常稳固的四梁八柱，但这些还不够，中俄两国关系还要在政治、经济和人文层面上进行更加紧密的合作和交流。现在中俄两国政府之间已经建立了非常稳定和牢固的合作方式，但还应在两国的民众层面上建立丰富多彩的交流渠道。在这方面，两国的学术机构和智库应该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两国的学术机构和智库应联合起来，研究一些相关的问题。在中俄关系发展非常顺畅的情况下，我们两国关系发展还面临许多具体的问题需要探讨，智库可以拿出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案。当今世界变化非常大。如何在全球化遭到很大挑战的情况下发展中俄两国的经贸合作？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中俄在地区层面上如何展开合作？这也是需要研究的问题。面对美西方的战略压力中俄两国关系如何增强抗干扰能力？这不是新问题，但以新问题的面目出现了。另外，我们如何面对中俄两国关系的历史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何正确而客观地对待中俄两国关系的历史，反映了中俄两国关系的成熟程度和信任深度。在这方面，中俄两国的学者应加强合作和研究。如中俄学者可以联合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问题，研究中国和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批驳美西方国家的不实言论。中俄两国已经彻底解决了边界问题，这几乎是一个奇迹。两国的学术界应该一起坐下来，从学术层面上来进行系统的学术研究，首先在资料整理方面进行合作。这实际上也是中俄学术界对两国民众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交代。

这本论文集是我多年研究中俄关系的论文的总汇，算是一个学术总结。我把这些论文汇集起来作为一个学术积累，把它作为我今后进一步研究中俄关系的一个基础。中俄关系的研究，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系统的资料收集整理。过去，我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工作，对于中俄关系有一些心得。现在，我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研究院中国边疆研究所工作，对中俄关系的历史和现实体会得更加深切。在历史上，无论是沙俄还是苏联对中国的边疆安全稳定和发展都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苏联解体以后，中俄关系的发展也不断推动着地区层面的合作，中国的东北地区与俄罗斯的远东地区进行区域合作的热情比较高。但这些区域合作并没有我们预计得那样顺利和富有成效。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探讨的问题，更是一个正在进行实践的问题。在这方面，学术界要贡献力量。所以，无论从中国和周边国家的关系这个视角，还是从大国关系的视角来看，中俄关系都对中国安全稳定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论文集涉及中俄关系的综合性问题，涉及中俄战略协作问题，还涉及中俄关系的政治、经济、安全等方面的问题，当然，也涉及中俄关系在整个国际关系中所起的作用及其地位问题。需要强调的是，《中俄关系70年的多维思考》这篇论文是我多年思考的结果，该文比较长，2万多字，发表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9年第4期上。2019年是中俄建交70周年，中俄学术界都很重视，发表了很多高质量的论文。在这篇论文中我提出了一系列观点与大家进行讨论，这是一篇目录式的论文，很多问题只是提出来了，但没有进行深入和全面的研究，如我提出了中俄关系的五种模式问题，即从“性质”“行为”和“功能”上来归纳，中俄关系由“五个模式”组成，即“同盟关系模式”“论战泛化模式”“战略冲突模式”“关系正常化模式”和“伙伴关系模式”。从行为关系方面分析，中俄关系可分为三种模式，即“同盟关系模式”“战略冲突模式”和“伙伴关系模式”。从功能转换模式来看又可以分为两个模式，即“论战泛化模式”和“关系正常化模式”。这五个模式串联在一起构成了70年中俄关系的基本链条和曲折历程。这个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深入和系统的研究和论证。

学术研究无止境。我将这部论文集奉献给读者，希望能够得到批评性的意见和建议。我也将重新审视这些成果，在此基础上实现新的学术突破。

在整理这些论文集的过程中我的博士后和博士生们做了很多工作，特别是高立伟同学进行了比较细致的编辑和整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范晨星编辑为本书付出了很多努力，在此表示感谢。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中国历史研究院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邢广程
2020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