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所说的元曲“曲谱”,其含义不甚准确,因为客观上有两种“曲谱”存在,一种是指曲子的音乐部分,亦即歌唱时的声音高低与轻重缓急,即其全部旋律的记录,也就是元曲的乐谱,也称“宫谱”或“工尺谱”。另一种则指该曲子的语言格式,即其字数、句子结构、声调韵脚和对仗等方面的规则,也就是元曲的“词谱”,也称“格律谱”或“平仄谱”。所以应该把前者叫作“乐谱”,后者叫作“词谱”。另有所谓“点板谱”,点明演唱时的“板和眼”,这种曲谱比较少见,与写作元曲(谱曲)的关系也不密切。
元曲发展起来之后,“日就新巧”,“操觚之士但填文辞,惟梨园歌师习传腔板耳”。可见元曲的乐谱,即使是元曲的作者,也不一定熟悉。何况时移事易,元曲乐谱早已遗失。即使是早在距我们三百多年、距元朝也仅有三百多年的清康熙年间,已经是“即欲考元人遗谱,且不可得”(以上两段引文见《康熙曲谱·凡例一》),更何况时至今日,我们就更无法了解其真相了。在今天人们仅能从存在于各个剧种的近似曲牌,如《喜迁莺》《水仙子》《调笑令》《忒忒令》《江水儿》等之中,窥探元曲乐谱的某种风韵而已。
元曲的词谱也就是当前一般人所说的元曲“曲谱”。这种曲谱种类甚多,但正如《康熙曲谱》所说:“曲谱从无善本”。它并不像词谱那样,有比较具有权威、为大家所普遍接纳的著作,像《万树词律》《白香词谱》等类,而是由一些彼此见仁见智的作者所编成的缺乏权威的作品。这些词谱彼此出入很大,读者谱曲时往往难以决定取舍。
这类“曲谱”(词谱)中,比较著名的有:
《中原音韵》,元周德清著。该书涉及的面比较广,书中对于作曲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除提出《作词十法》外,还录有“定格四十首”和“乐府335章”,可以当曲谱看待。
《曲律》,明王骥德著。该书最先系统地提出有关戏曲写作的各种理论和知识,但不是可以依声谱曲的范本。
《太和正音谱》,明朱权著,有理论、相关知识和曲谱335个,是最早的北曲谱本。标明有平仄。
《北词广正谱》,明徐庆卿原稿,经李玉等多人订正。有北曲曲牌447个。区别正字与衬字。
《钦定曲谱》(即《康熙曲谱》),清汪奕清等奉敕撰,有12调曲牌324个。区分正字与衬字,未注明平仄。
《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简称《九宫大成谱》,庄辛等奉敕撰,有北曲581支。区别正字与衬字。
《南北词简谱》,近人吴梅编撰,内有北曲十卷332曲。详情待考。
《北曲新谱》,郑骞著,1973年台湾版,详情待考。
此外尚有晚近各种辞书如《中国曲学大辞典》(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元曲大辞典》(凤凰出版社2003年版)、《元曲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版)等书中所附的曲谱。
晚近出版的这类曲谱,其优点是清楚简洁,缺点是往往没有说明其所根据的版本。
以上所列有关作曲模式即曲谱的著作,除《作词十法》和《曲律》主要是原则性指导外,其他各种曲谱编撰时所根据的基本精神,大都与曲律家黄周星在其《制曲枝语》中的说法相似,即认为“诗律宽而词律严,而曲律则倍严矣”。他们本此精神再选择一定的作品加以归纳,从而编辑成书。
当前各种曲谱,大都标明每个曲牌的字数、句式、平仄(阴阳上去)和韵脚,以及对仗和增字增句等详细规则。格律之严,使人望而生畏,也许这就是元曲不能广为文人所习作的根本原因。实则黄周星此种说法本身就不准确,因为我们试拿诗词格律相比较,词律有比诗律严的一面,如句式有定型而且多变,并不如齐言诗那样好掌握;但也有较近体诗宽松的一面,如格式灵活多变,押韵方式多样化,语言平易接近口语等。并不能断言词律比诗律更严。何况目前那些也许是按照黄周星的说法所编成的曲谱,则是既不符合元曲的发展规律,也不符合大量元曲作品的实际情况,并且各种曲谱又彼此出入很大,因而分明是不可能遵守的烦琐哲学。下文将对其缺点逐一说明,然后另辟条款,为谱写元曲提供简易可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