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找直接源头的观点出发,可以肯定元曲是宋词的直接派生物,是由宋词发展演变而来的新体格律诗。这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论证。
首先从结构形式着眼。元曲特别是其中的小令,跟宋词十分相似。这主要表现在有许多曲牌跟词牌彼此相同或者相似,其“定格”及字数、句子结构、押韵方式等也都十分类似甚至完全相同。许多不带或稍带衬字的元曲小令,跟宋词小令乍看起来几乎没有区别。例如下列两组唐宋词小令与不带或稍带衬字的元曲小令放在一起,一般人会觉得它们的形式甚为相近;只有对两者较有研究的人,才能够从语言风格上察觉其间的区别来:
唐宋词:
《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无名氏)
《忆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 州。(温庭筠)
《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欧阳修·元夜)
《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之仪)
元曲:
《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
《寿阳曲》:新秋至,人乍别。顺长江水流残月。悠悠画船东去也,这思量起头儿一夜。(贯云石)
《山坡羊·苦雨》:孤山云树,六桥烟雾,景濛濛不比江潮怒。淡梳妆,浅梳妆,西湖也怕西施妒。天也为他巧应付:晴,也宜画图;阴,也宜画图。(马九皋《西湖杂咏之七》)
《望江南》:音书断,人远路途赊,芳草啼残锦鹧鸪,粉墙飞困玉胡蝶。日暮正愁绝。(选自吴仁卿《青杏子·惜春》套曲)
之所以会有此种现象,是因为宋词发展到后期,有许多作家喜欢使用更多的俚语白话,使得词风逐渐演变为一种新体。这就为元曲的诞生撒下了种子。
以下一些“牌子”,《一剪梅》《八声甘州》《女冠子》《风入松》《后庭花》《迎仙客》《点绛唇》《调笑令》《减字木兰花》《谒金门》《望江南》《满庭芳》《殿前欢》《踏莎行》就是词曲所共有的,这种现象也有助于理解词与曲之间的脉络关系。
此外还可以举出不少。难怪许多诗人把元曲叫作“词余”,正像他们把宋词叫作“诗余”一样。当然,元曲与宋词即使在其最相似的地方,也有各自的特点,例如在用词的口语化方面,元曲做得更大胆、更泼辣、更直白,几乎日常生活中的许多“白话”都可以写入(入曲)。元曲的这些与诗词不同之处,将留待下文讲述元曲的特色和作法时,再作进一步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