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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 11岁

1月 北京军区在北京召开河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会议。会议认为,“石家庄市的文化大革命走在全省的前头,工人阶级队伍比较坚强,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可以形成全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建议河北省省会由保定市迁至石家庄市。

2月3日 河北省革委会在石家庄成立。石家庄遂成为河北省新省会。实际上,省会迁往石家庄还有客观的因素:其一,省会刚从天津迁回保定才一两年,工作等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容易继续搬迁;其二,到1967年年底,包括地、市委的保定两派矛盾激化,冲突四起,社会环境极其混乱,也严重影响了作为省会领导全省开展“文化大革命”的作用。因此,才有了省会迁往石家庄之举。

本年 妹妹铁婷被送到北京外婆家与铁凝同住。

铁凝在《没有钮扣的红衬衫》 [1] 中写到过妹妹在干校时的生活:

我妹妹吃东西也有着惊人的速度。这速度是她小时候跟父母在“五七干校”,在集体宿舍草铺上养成的。

那时她才三岁,每当宿舍里的妈妈们下地干活时,草铺上的一群孩子就立刻实现了世界大同。他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各取所需,大孩子瞧见小不点手中的吃食,会蜂拥而上把它们抢走。我妹妹在这个大同世界里慢慢总结出经验:东西要想不被别人抢去,就得快吃,柿饼、黑枣常常把嘴填塞得难以蠕动。这使得她老是闹病,不是肠炎就是胃疼。妈妈发现这点,只好把她送到北京外婆家,那时,我早已寄居在外婆家了。记得那是一个下雪天,她穿着一身辨不出颜色的棉衣,穿着一双紧挤着脚的单鞋,焦黄的头发上沾着干校草铺上的草籽儿,脸蛋儿叫野地里的风给吹得粗糙、通红。她就那样跟在妈妈身后走进了外婆的四合院,扑进了我的怀里。 [2]

在《玫瑰门》中,父亲还为此写信给眉眉:

爸的信封很大信纸也很大,但信很短。关于自己他什么也没说,他只告诉她,小玮要住北京,会给婆婆增加更多的麻烦,小玮住北京,眉眉将同时负起三个人的责任:爸爸、妈妈、姐姐。最后爸说:“我已经看见了这个懂得怎样照顾小妹妹的大孩子,她随时随地都站在我的眼前。” [3]

在某种意义上,妹妹的到来成就了铁凝。“在两年多寄人篱下的岁月里,如果没有妹妹在她身边,激起她的也许更多的仅仅是忧患与悲伤,却难以唤起深挚的同情,难以唤起女性的慈爱,难以唤起崇高的保护弱者的责任感。恰恰是因为身旁有了个小妹,使她思想感情的彩河异乎寻常地丰富而开阔了。” [4] 在难堪、困窘的生活境遇中,铁凝充当了妹妹的保护者的角色。她在《没有钮扣的红衬衫》中甚至写道:“尽管那时我也是孩子,我也需要人的保护,可是想到我能去保护一个人,这又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啊。我敢说,我和一切欺侮安然的大人和孩子较量过;我敢说,那时在我小小的心灵中孕育着的爱是伟大的。” [5] 陈映实指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要认识铁凝,研究铁凝,都难以脱开她和妹妹的关系。否则,一部《没有钮扣的红衬衫》怎么会出自铁凝之手?

妹妹的到来激发了铁凝的长女意识,进而影响到她日后的小说创作。“长女作为一个艺术形象,在铁凝的作品中一再地出现,这就构成了作家创作的一种情结,可称之为长女情结。……长女身份不仅仅是家庭和社会身份的认同,还是一定文化身份的认同,它既体现着中国儒家文化的精华,是呵护、责任与承担,同时还体现着现代社会女性的自我主体意识,是自尊、自爱与自强。铁凝小说中的长女情结在叙事上表现出的这种大爱与自爱,在当代社会中有着独特的意义,并构成一种中国形象的表征。”周雪花进而指出:“她笔下的女性不是咄咄逼人的女强人形象,而是寻找情感依靠的女性。她们事业的成功不是通过职场上的争夺,而是通过恋爱的失败来表现。这样,具有长子意识的长女们不是强有力的,而是带着女性的柔弱、美丽与骄傲。强者的形象被遮掩了,突显的是在泪水中顽强站立起来的令人怜爱的成功的现代女性,从而有着既感人又深沉的美学意味。” [6]

铁凝在外婆家读到了一些残破不全的文学书籍,如《白洋淀纪事》《长长的流水》《静静的顿河》等。其中有一本书脊破烂、作者不详、没头没尾的厚书,她胡乱翻起这本破书,不料却被其中的一段叙述所吸引,那是对一个农村姑娘出场的描写:

作者写她“哧哧地笑”,写她抱着一个小孩用青秫秸打枣,细长身子,乌黑明亮的头发披在肩上,红线白线紫花线合织的方格子上衣,下身是一条短裤,光脚穿着薄薄的新做的红鞋。她仰头望着树尖,脸在太阳地里是那么白,目光是那么流动……细看,她脸上擦着粉,两道眉毛那么弯弯的,左边的一道却只有一半,在眼睛上边,秃秃的断了……以我当时的年龄,还看不懂这小说的时代背景是“土改”时期,不知道这双眉因为相貌出众,因为爱说爱笑,常遭村人的议论。吸引我的是被描绘成这样的一个姑娘本身。特别是她流动的眼和突然断掉一半的弯眉,留给我既暧昧又神秘的印象,使我本能地感觉这类描写与我周围发生的那场革命是不一致的,正因为不一致,对我更有一种“鬼祟”的美的诱惑。(《怀念孙犁先生》)

但是,这样的阅读是被禁止的。外婆担心她看那些“旧书”会招来麻烦,就把当初隐匿下来的旧书全部清理出来,逼着铁凝去卖掉。铁凝在废品收购站,利用排队的时间还在如饥似渴地阅读,她一次次地让排在她后边的人站到她前边去,但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又无奈地把书卖掉了。陈映实敏锐地发现了这种处境与铁凝日后小说创作的关联:“铁凝的童年生活获得了如此痛彻的体验,也就奠定了她后来通向山村少女香雪心灵的基础。她对台儿沟山民们精神生活的饥渴,对于香雪那样热烈向往着一只文具盒以及北京的校园生活,对于停车‘一分钟’时姑娘可能展开的多姿多彩的遐想,也就能从生命的欲望上予以充分的理解和把握。就这层意义上讲,《哦,香雪》的诞生其久远的因子应该是植根于作家童年生活的遭遇之中的。” [7]


[1] 《没有钮扣的红衬衫》由于时间跨度长、选集多、版本多等原因,出现了另一个名称《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总体来说,中国青年出版社1984出版的《没有钮扣的红衬衫》、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铁凝小说》等中使用的是“钮扣”,有些小说选集和相关研究著作使用的是“纽扣”。不再一一注明。

[2] 铁凝:《没有钮扣的红衬衫》,《埋人》,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7—8页。

[3] 铁凝:《玫瑰门》,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第277—278页。

[4] 陈映实:《铁凝及其小说艺术》,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0页。

[5] 铁凝:《没有钮扣的红衬衫》,《埋人》,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8页。

[6] 周雪花:《铁凝小说中的长女情结与多种文化认同》,《文艺争鸣》2013年第8期。

[7] 陈映实:《铁凝及其小说艺术》,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3页。 hwiEJ4+usMoQoJDgOIPXiQFe5WpqygKODNbvLl/qjYUx2eupI6sdgQ6PMGJvV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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