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为晚清中国知识分子提供原则指引的严译《天演论》出版。 [1] 但严复并不满足于单纯的译介工作,他几乎在每一则译文后面都附上了自己的案语,其中也包括不少对赫胥黎的批评。因此,这部译稿杂糅了赫胥黎、斯宾塞以及译者严复在内的多重声音。出身福建船政学堂的严复深受甲午战败的刺激,即如胡适所言,《天演论》造成了人们对国际政治的了解 [2] ,实际的情况正是这样,从译者严复开始,他就瞩目于政治改革并将赫胥黎的《进化论与伦理学》与晚清中国的救亡事业紧密联系起来,如有所谓:“赫胥黎氏此书之恉,本以救斯宾塞任天为治之末流,其中所论,与吾古人有甚合者。且于自强保种之事,反复三致意焉。” [3]
19世纪下半叶,在达尔文的论证下,生物进化思想获得了巨大发展,但同时也带来了深刻的伦理学问题。如果一切按照自然界的规律,那么强者对于弱者的权力在人类社会就将是难免的。这种伦理困境最初引发了英国学界的争议,斯宾塞和赫胥黎显然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严复对此心领神会,他努力地在二者之间寻找平衡,尽管他直接翻译的是赫胥黎的著作,但同时却在连绵不断的案语中解释着斯宾塞的观点,以此作为对赫胥黎的补充或者修正。这些意见最终共同融化在严复古雅的传统学术语言中,使得《进化论与伦理学》并不只是被改造成一部指导救亡的政论,也同时重构了“天”与“人”的相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