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欧阳康 ^[1]

董慧教授的新著《基于空间正义的城市治理研究》将要出版，希望我能够为之做序。有感于空间正义与城市治理在当前中国国家治理中的特殊意义，这里谈些初步的看法，也是对该书出版的诚挚祝贺！

城市是在人类文明发展进步中生成的，是人类群居性社会生活的必要空间。都市化是现代化的重要内容。近代以来的现代化造就了现代大都市，也提出了城市治理的重要任务。空间正义是社会正义的重要内容，城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单元，也在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城市治理创新是社会治理创新的重要基础，也引领着国家治理的发展方向。由此凸显了本书所具有的特殊意义。

近代以来的中国逐步加入了世界现代化，都市化成为推动当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快速发展，既依托于也推动了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进程，一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另一方面也日益凸显了城市空间非正义问题：城市空间生产异化、空间资源分配不均、空间剥夺、居住空间分异、自然空间过度资本化，等等。

正是对于这些问题的特殊关注，构成了董慧教授这部专著的主题。从主持完成同名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到形成该书，前后历经4年，近26万字，难能可贵。该书以空间正义为价值原则与目标导向，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方法、借鉴新马克思主义城市理论的基本观点和方法，从理论探析、现实透析和实践策略三个层面展开思路，探析如何对城市整体进行系统的统筹治理，空间正义对于城市治理的意义，和迈向中国城市善治的现实路径等重要问题。本书尝试建构以空间正义为价值目标和导向的城市治理体系，积极推动空间正义理论的中国化和本土化，创新社会治理，提升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实现文明城市建设常态化，形成了对于基于空间正义的城市治理研究的体系化、系统化的成果。

从空间正义视角探讨城市治理，是一个全新的课题。该书力求在研究视域和思路上有所创新。一是系统梳理空间正义与城市治理之间的渊源流变和交错关系，对城市治理进行了较为深刻的空间剖析，更好阐释城市治理的空间正义维度。二是在追寻正义过程中对于城市治理的理论定位、运行机制、治理策略等进行了较为深入、系统的研究。三是结合中国城镇化、世界城市化、信息化等复杂交错的特殊背景，把握城市治理的空间正义维度与治理视域下的城市空间正义之间的辩证张力，深入挖掘城市空间中所蕴含的利益主体及其相互关系，在此基础上明确城市治理的主体、治理方式、治理权责，探索构建正义的、公平的、人性的城市治理之道。四是在城市治理的空间理论分析框架之下，选取国内外几个典型的“良好的城市治理”地区，梳理其治理实践的模式与经验，为探讨对策路径奠定基础。五是在中国全面深化改革总体目标框架下，针对城市治理变革与实践所揭示出来的新矛盾、新议题、新任务、新方略，积极憧憬和探析如何真正走向正义之城，如何实施符合正义的城市治理。

立足于对诸多重大问题的探讨，该书提出了一些富于创新性的理论和实践观点，例如：城市治理作为国家治理现代化在城市领域的生动实践，直接关系着整个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水平，也关乎人类文明和可持续发展。为此，既需要科学把握我国各个阶层之于城市空间的伦理诉求，也需要实践论反思来保证其合理性与有效性；城市治理的目标是实现城市空间权利所蕴含的空间多元利益的协调与平衡，从空间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角度来看，是空间生产和空间分配及使用的平衡；从空间机制建设的角度来看，需要民主化的有效参与机制和法治化的利益协调机制的双重平衡；空间生产、空间权利、空间认同与空间活力是把握和建构城市治理的四个重要因素（Production，Right，Identity，Vitality）；城市“善”治的重要目标不仅仅是提高空间生产力，而且还要注重解决空间异化和极化、空间控制和剥夺、空间隔离和排斥、空间精神文化价值衰落等非正义问题。城市治理如何才能在全面推进过程中，进一步彰显内在的“善”，与此同时，“正义”和“美好”的内涵也将直接决定着中国现代化的未来；基于空间正义的城市治理，其实质在于以空间为中轴，运用社会空间辩证法，思考城市治理究竟治理什么、怎样治理，才能实现公平与正义的诉求。这里尤为重要的是，城市治理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既涉及到城市的空间发展和市民生产、生活等各个方面，也涉及到城市规划、建设、管理等各个环节。该书力求从城市空间、城市人以及城市治理的现实问题入手，探究城市空间发展矛盾，把脉人在生产、生活中的问题，审思城市治理本身的问题，明晰城市问题的生成逻辑。这一努力有助于推动城市系统性、有效性、现代化以及正义化的治理。

本书具有非常重要的学术价值，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对城市治理的空间逻辑线索的分析，以及尝试建构的跨学科的分析方法，为构建以中国化的空间正义为轴心的城市治理空间分析框架奠定了基础；其次，从哲学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的角度考察城市治理，加强了城市治理的学理基础；再次，综合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城市规划学等相关学科和知识，以空间为中轴，深刻分析城市空间非正义问题，彰显了本课题研究的学理性。

该书对于推进当前我国的城市治理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例如，建构中国化的符合空间正义的城市治理模式，为诸如空间剥削、空间排斥、空间集聚、空间同质化、居住空间紧张、公共空间缺乏、阶层分异等非正义问题的研究提供方法指导与对策建议；又如，通过梳理和提炼国内、国外几个大城市的演变规律、发展战略、治理经验，有利于进一步探讨由城市化、工业化、信息化、全球化和国际化所推动的城市治理的实践进程，尤其是中国基于正义、以人为中心发展需求的城市治理现代化实践，推进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董慧教授多年前曾经在我的指导下在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攻读哲学博士学位，她的博士学位论文《社会活力论》是社会认识论系列博士学位论文中的重要作品，曾经获批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拓展和深化了社会认识论研究。她多年来在华中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任教，积极开展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成果丰硕。自2014年华中科技大学成立国家治理研究院以来，她作为研究院的研究员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深耕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城市治理的研究，努力探索和践行马克思所说的“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为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城市治理现代化努力贡献。她受国家治理研究院委托，承担了中共湖北省委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2020年改革智库重点课题“武汉建设科技创新中心城市体制机制研究”，撰写建议报告《武汉建设科技创新中心城市体制机制研究报告》、《湖北省十四五规划建议——关于武汉市建设科技创新中心城市体制机制的思考》，为武汉市贯彻新发展理念、推进省域治理现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为武汉市疫后经济社会恢复发展、加速现代化发展提供了重要建议参考。

在去年抗击新冠疫情期间，国家治理研究院发起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综合研究”，组织跨学科团队先后撰写118篇抗疫对策建议案，为国家抗疫建言献策。董慧教授积极参与，所撰写的《精准干预与长效预防——对湖北省新冠肺炎治愈者开展长效心理危机干预的建议》、《科学防控与有序复工——对湖北省疫情防控期间企业复工的建议与思考》、《关于开发利用‘反鄂人员’疫情防控信息平台的建议——精准登记、科学管理、严格把控》、《关于当前新冠疫情风险的应对建议》先后被我所主编的《国家治理参考》抗击新冠疫情专辑采用，并被有关重要内参采纳，有部分建议观点被湖北省抗击新冠疫情指挥部采纳，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做出了积极贡献。

清晰的研究方向必然带来丰硕的学术成果。董慧博士近年来围绕本专题在国内重要期刊上公开发表近20篇相关论文，多篇被《中国社会科学文摘》、《人大复印资料》转载。同时作者将该研究专长建设为博士和硕士培养方向，积极指导博士生和硕士生开展此项研究，迄今为止已指导了数十位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的学位论文，如《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下的空间伦理研究》、《城市空间治理研究-马克思主义社会空间批判视角》、《戈特迪纳的城市空间政治经济学理论及其意义研究》、《多琳·马西的空间生产理论》、《本雅明城市空间批判思想研究》、《列斐伏尔的都市社会理论及其时代意义》等，既培养了优秀人才，也深化了学术研究。这些都表明作者具有广阔的研究视野，敏锐的问题意识，也说明了该主题的前沿性、创造性与重要性。希望也相信董慧教授今后会在相关研究领域取得更大成就。

[1] 欧阳康：华中科技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院长、哲学所所长、哲学学院二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