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成就是一方学术赖以成立的主体内容。刘咸炘《蜀学论》说:“统观蜀学,大在文史。寡戈矛之攻击,无门户之眩眯,非封畛以阿私,诚惧素丝之染紫。” [8] 蜀学的主要成就在文学和史学,且无门户之见和师法、家法上的固守。可见,蜀学具有注重文史和兼包并容等特征。
刘氏还具体列举了蜀学在易学、文学、史学等领域的重要成就。首先,在易学方面,他说:“学在六艺,经首三圣,《大易》之传,蜀为特盛。”其代表人物主要有商瞿(传孔子易学)、赵宾(说《易》“箕子”为“荄兹”,授孟喜 [9] )、严君平(专精《大易》,传扬雄)、扬雄(仿《易》作《太玄》)、任安(传《孟氏易》)、景鸾(传《施氏易》)、卫元嵩(撰《元包经》)、李鼎祚(著《周易集解》)、谯定(传程氏《易》)、冯时行(传谯定之学)、张行成(撰《皇极》诸书)、房审权(集百家《易》解成《周易义海》)、来知德(撰《周易集注》)等。今传汉唐宋的许多易学成果,都是巴蜀学人保存下来的。如唐代李鼎祚的《周易集解》,保留了汉《易》和南北朝易学(特别是象数易学)35家的主要观点;南宋房审权辑《周易义海》,汇集了汉到宋的百家《易》注,是当时规模最大的易学集解。至于明代来知德的《周易集注》,更是集象数与义理之大成,开明代易学之生面。当然,巴蜀易学成就很多,刘咸炘总结得还不够全面,如晋代易学家范长生著《蜀才易》,其经本既不同于今文《易》,也不同于王弼《易》,是巴蜀特有的易学传统。宋一代文豪苏轼撰有《东坡易传》,融合易道、玄学、佛学理论以成新解,是北宋《易》解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南宋名臣魏了翁汉《易》、宋《易》并重,既删削孔颖达《周易正义》而成《周易要义》,又荟辑宋代理学易主要成果以为《周易集义》;南宋著名宰相张浚、理学家张栻父子俱有《易传》;史学家李心传也有《丙子学易编》。元代黄泽(《易学滥觞》)、王申子(《大易缉说》)、赵采(《周易程朱传义折中》),明代熊过(《周易象旨诀录》)等,亦有《易》书。清全祖望赞曰:“甚矣,蜀之多《易》也。” [10] 清以后,巴蜀地区还出现了多位易学大家(如李调元、吕吴调阳、刘沅、何志高、范泰衡、尹昌衡、刘子华等)。刘咸炘赞同程颐“易学在蜀”之说 [11] ,并将其与绝伦的“唐诗”并论,“易学在蜀,犹诗之有唐矣”,可见成就之突出。
其次,在史学方面,刘咸炘说:“史氏家法,至唐而斁。隋前成书,仅存十数,蜀得其二。”接着列举了陈寿(西晋,著《三国志》)、常璩(东晋,著《华阳国志》)、孙光宪(五代,著《北梦琐言》)、苏洵(宋,著《谥法》《太常因革礼》)、句延庆(宋,著《锦里耆旧传》)、张唐英(宋,著《蜀梼杌》)、范祖禹(宋,助编《通鉴》,自著《唐鉴》)、费枢(宋,著《廉吏传》)、王称(宋,著《东都事略》)、李心传(宋,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朝野杂记》《旧闻证误》《道命录》等)、李焘(宋,著《续资治通鉴长编》)、王当(宋,著《春秋列国诸臣传》)、杜大珪(宋,著《名臣碑传琬琰集》)、李攸(宋,著《宋朝事实》)、程公说(宋,著《春秋分纪》)、史炤(宋,著《通鉴释文》)、吴缜(宋,著《新唐书纠谬》《五代史记纂误》)等,其中多位大家的著作具有开创性意义。如范祖禹除协助司马光作史学名著《资治通鉴》(内容丰富,篇幅几占一半)外,还独著《唐鉴》,是关于唐代历史的史论著作。王称、李焘、李心传,著《东都事略》《续资治通鉴长编》《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既矫正了唐以前只重纪传体不重视编年体的偏颇,也系统地记录了宋代的历史。特别是《宋会要》,最后总其成的人(“总类国朝会要”的编纂和刊印),也是两位巴蜀学人(李心传和张从祖)。研究宋代历史几乎离不开蜀人及其著作,刘咸炘说“盖唐后史学,莫隆于蜀”,是有道理的。
最后,在文学方面,刘咸炘说:“《二南》分缉,西主召公。蜀士之作,固已弁冕于《国风》;盛汉扬声,相如、(王)褒、(扬)雄,分国华之半,为词苑所宗。”是说西周当年周、召分治,周公主东,召公主西,其中《召南》已见蜀人之作。此后司马相如写赋成名,王褒、扬雄积极效仿,成就了自己的文章,“汉赋四大家”,其中三家在蜀。刘氏接着还列举了多位文学人物,如东汉李尤、杨终,唐代陈子昂、李白,宋代“三苏”、苏舜卿,南北宋之交的唐庚,元代虞集,明代杨慎,并盛赞“唐宋八家,晚学所祖,蜀得其三,维子承父。明允强劲(明允即老苏),兵家余绪(老苏善文且善言兵,撰《权书》);子瞻多能,为广大主。苏氏之文,盖不可比古矣。而南渡以还,衣被天下,羊肉菜羹,竟成谚语焉”。是说南宋以下读书人争着学习苏轼文章,甚至有“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陆游《老学庵笔记》)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