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现代财税体制的一个不可忽视的背景,是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风险因素明显增多。从增强忧患意识、坚持底线思维的立场出发,《建议》不仅首次把统筹发展和安全纳入“十四五”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而且设置专章做出战略部署。作为立足于全局的基础性和支撑性改革行动,《建议》围绕建立现代财税体制的部署,显然也是基于统筹财政发展和安全的战略考量做出的。
作为现代财税体制框架下的一种特殊的财政收入形式,政府举债融资不仅事关财政收支自身平衡和风险防控,而且牵动经济社会发展稳定全局,理应在财政需要和风险防控、短期平衡和长期发展之间保持协调。有鉴于此,《建议》特别做出了“健全政府债务管理制度”的部署。
将“健全政府债务管理制度”置于统筹财政发展和安全的战略考量之下,并且联系我国现行政府举债融资格局存在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不难发现,其主要着力点和着重点,落在集中体现现代政府债务管理制度基本特征的“管理规范、责任清晰、公开透明、风险可控”上。
所谓“管理规范”,就是举债融资要依法依规,全面纳入法治轨道。一方面,各级政府的举债融资行为,都要严格遵循《预算法》以及国家相关法律规范,不能无序而行,不得逾越举债程序而违法违规举债;另一方面,要实行政府债务限额管理,将举债融资控制在人民代表大会和国务院批准的限额内。除此之外,不得以文件、会议纪要、领导批示等任何形式,要求或决定企业为政府举债或变相为政府举债。
所谓“责任清晰”,就是要明晰因政府举债融资而产生的相关责任主体及其相关责任。一方面,要坚持谁举债、谁负责、谁承担责任的原则,将债务资金使用以及还本付息的责任落实到位;另一方面,要建立从发行、使用到付息、偿还的考核问责机制。
所谓“公开透明”,就是要严控地方隐性债务,将所有政府债务纳入人民代表大会和社会监督视野。一方面,要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坚决遏制隐性债务增量;另一方面,要通过强化债务管理,实行政府债务信息公开,提高政府债务透明度和资金使用效益。
所谓“风险可控”,就是要坚持举债同偿债能力相匹配,严格防控国家财政风险。一方面,要坚持审慎决策,始终从长期大势认识形势,保持融资规模与项目收益相平衡,把风险关进笼子;另一方面,要建立健全债务风险预警及化解机制,避免财政风险延伸出金融风险、社会治理风险,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在我们这样一个单一制的发展中大国,之所以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成功抵御各种风险挑战,历来靠的就是统筹包括财政资源在内的各种资源的能力和水平。统筹财政发展和安全,当然要以统筹财政资源配置为基础,在加强财政资源统筹能力和水平上下功夫。为此,《建议》做出的相关部署是:“加强财政资源统筹”,“强化对预算编制的宏观指导”。
将如此的部署置于统筹财政发展和安全的战略考量之下,并且联系我国财政收支不等于政府收入、四本政府预算同时并存且分别运行的现状,不难发现,其着力点和着重点可用一句话加以集中概括,这就是“实行全口径预算管理”。
所谓“全口径预算管理”,其最重要的关键词在于“全口径”3个字。实行全口径而非单一口径或部分口径的预算管理,至少有两个互为关联的基本要求:在立法层面,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对同级政府所有收支实行“全口径”控制,按照统一的制度规范审查和批准。在行政层面,财税部门对所有政府收支实行“全口径”管理,按照统一的制度规范行使管理权和监督权。从更深层次看,这也是现代财税体制的基本验收标准。
由此出发,不仅要坚持所有财政资源配置服从党和国家发展大局,强化国家发展规划对预算编制的宏观指导,而且要聚焦于对所有财政资源的“全口径”控制和“全口径”管理目标而适时实施如下系列改革行动:完善政府预算体系,加强政府性基金预算、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社会保险基金预算与一般公共预算统筹衔接;加强公共资源综合管理,将依托行政权力和国有资源(资产)获取的各项收入以及特许经营权拍卖收入等按规定全面纳入预算管理;加强部门和单位对各类经济资源的统一管理,依法依规将取得的各类收入纳入部门或单位预算。
统筹财政发展和安全,也要落实在确保财政运行的可持续性上。因而,兼顾短期和中长期需要与可能,从较长时期着眼安排财政收支,随时准备应对更加复杂困难的局面,构成了《建议》围绕建立现代财税体制做出“加强中期财政规划管理,增强国家重大战略任务财力保障”部署的重要考量。
不难看出,这一部署集中凸显了如下两个着力点和着重点。
其一,预算编制固然要循着年度收支平衡线索而展开,但绝不能停留于年度平衡而置长期平衡于不顾。跳出年度收支平衡的局限而着眼于中长期的跨年度收支平衡,让年度收支平衡和跨年度收支平衡相互制约、彼此呼应,才能实现发展和安全的动态平衡。为此,现代财税体制必须致力于加强中长期财政规划管理。不仅要进一步完善跨年度预算平衡机制,而且要通过跨年度预算平衡机制对年度预算编制实施指导和约束。
其二,在日趋复杂严峻的国内外形势特别是随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所引发的一系列风险挑战面前,只有紧紧围绕党中央重大决策部署,依托新型举国体制力量推动国家重大战略、重点改革和重要政策落实落地,才能实现高水平的自立自强,把国家发展建立在更加安全、更为可靠的基础之上。为此,现代财税体制必须致力于全面增强国家重大战略任务财力保障。不仅要在财政资源配置上坚持有保有压,分清轻重缓急,而且要通过优化财政支出结构,集中优势资源,确保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毋庸赘言,上述所列的种种着力点和着重点,实质是建立现代财税体制改革行动的“牛鼻子”。通过牵住“牛鼻子”而统筹建立现代财税体制整体进程,以求牵一发而动全身,收取迎刃而解之效,系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夯实现代财税体制根基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