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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元史》和上述诗文、方志等文献来看，元代蒙古大监崇文兴蜀的壮举在历史上确实有过较大的影响。综合上述材料来看，我们可以对大监其人其事作如下总结。
也速答儿，字达可，蒙古人，在四川出生长大。他曾在京为官三朝，致仕前为正四品文官；约于顺帝朝（后）至元年间致仕，被升授为秘书大监，因此时人多以“秘书”或“大监”来称呼他。致仕之际，他捐献私人财产，在四川建立了石室、墨池、草堂三座书院，并用私财为书院增加了学田和房舍，并请旨将这三座书院并列入地方官学，其中墨池、草堂两座书院明确得到了朝廷的赐额；此外，他还向朝廷为杜甫请谥；元廷接受了这一提请，并于顺帝（后）至元三年（1337）追谥杜甫为“文贞”。书院建成后，也速答儿遍行东南几省，为书院采购近三十万卷书籍，铸造礼器，最后用船运回四川。在这个过程中，他曾与虞集、贡师泰、黄镇成等人相遇，诸人分别有诗相赠。经过他的这些举措，书院的教学、祭祀活动得以正常展开，他本人也与汉代文翁比肩，成了蜀地士民家喻户晓、有功于四川的人物。至正初年，也速答儿委托范汇请江西名儒刘岳申撰写了《西蜀石室书院记》，范汇也因此被视作整个事件的另一个关键人物。不迟于至正八年（1348），整个文化活动基本完成，也速答儿归隐四川果山。
综上所述，经过对史料的搜集、考订，我们知道《元史》记载的对杜甫的追谥，是秘书大监、蒙古人也速答儿在元顺帝时期所做振兴蜀文化事业的一部分。而这一事业，还关系着一个更大的历史背景。这就要求我们进一步将其置于整个元代后期的政治、文化与文学等多重语境中来探讨。
[1] 本章内容在本书写作过程中已单独发表，参见拙文《蒙元时代的杜甫记忆：以至元三年追谥杜甫为中心》，《中华文史论丛》2017年第2期。
[2] 《元史》卷39，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839页。
[3] （元）张雨：《张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255页。
[4] （元）李祁：《吉安路诗人堂记》，《云阳李先生文集》卷6，《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7年影印本，第96册，第235页。
[5] （元）谢肃：《贡礼部玩斋文集序》，载《贡氏三家集》，吉林文史出版社2010年版，第169页。
[6] （元）谢肃：《贡礼部玩斋文集序》，载《贡氏三家集》，吉林文史出版社2010年版，第169页。
[7] （元）虞集：《虞集全集》，王颋点校，天津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145页。
[8] 关于虞集笔下的“也速答儿”为何到张雨的记述中变为“纽怜”，笔者尚无充分的结论，但单纯从两个名字来看，应当不大可能是在口传中出现的读音方面的讹误。
[9] 相关规定见《元史》卷84：“凡官员致仕：至元二十八年，省议：‘诸职官年及七十，精力衰耗，例应致仕。今到选官员，多有年已七十或七十之上者，合令依例致仕。’大德七年，省臣言：‘内外官员年至七十者，三品以下，于应授品级，加散官一等，令致仕。’十年，省臣言：‘官员年老不堪仕宦者，于应得资品，加散官、遥授职事，令致仕。’皇庆二年，省臣言：‘蒙古、色目官员所授散官，卑于职事，拟三品以下官员，职事、散官俱升一等，令致仕。’”载《元史》，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113—2114页。另见《元典章》卷11“致仕”诸条，载陈高华等点校《元典章》，天津古籍出版社、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413—417页。
[10] 《草堂雅集》卷10，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818页。
[11] （元）李祁：《草堂书院藏书铭》，《云阳李先生文集》卷10，《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7年影印本，第96册，第283—284页。
[12] （元）李祁：《草堂书院藏书铭》，《云阳李先生文集》卷10，《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7年影印本，第96册，第283—284页。
[13] （元）李祁：《草堂书院藏书铭》，《云阳李先生文集》卷10，《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7年影印本，第96册，第283—284页。
[14] （元）李祁：《草堂书院藏书铭》，《云阳李先生文集》卷10，《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7年影印本，第96册，第284页。
[15] （元）黄镇成：《秋声集》卷5，载《续修四库全书》第132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影印明刻本，第570页。
[16] （清）顾嗣立编：《元诗选·初集·庚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802页。
[17] （元）刘岳申：《申斋集》卷6，清道光孔氏岳雪楼钞本，第30页A—B。
[18] （元）刘岳申：《申斋集》卷6，清道光孔氏岳雪楼钞本，第30页B—第31页A。
[19] （元）刘岳申：《申斋集》卷6，清道光孔氏岳雪楼钞本，第31页A。
[20] （元）刘岳申：《申斋集》卷6，清道光孔氏岳雪楼钞本，第312页A。
[21] 参见萧启庆《论元代蒙古人之汉化》，原刊于《台湾大学历史学系学报》1992年第17期，后收入萧启庆《内北国而外中国》，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689—690页。
[22] （元）贡奎、贡师泰、贡性之：《贡氏三家集》，邱居里、赵文友校点，吉林文史出版社2010年版，第245页。
[23] （明）曹学佺：《蜀中名胜记》，刘知渐点校，重庆出版社1984年版，第398页。
[24] （明）陈循等：《寰宇通志》，朝华出版社2020年影印本，第371页。
[25] 对于“也速答儿”被明人记作“边速达”的问题，第八章中会有进一步的讨论。
[26] 萧启庆先生在《元代蒙古人的汉学》一文中已经注意到大监其人其事，并将之归于元代蒙古人中“儒学倡导者”，同时对本节引述的部分材料如虞集、贡师泰、张雨、李元珪、黄镇成的诗作等亦有所提及，参见文章“儒学倡导者”下“纽怜”条及脚注⑥，载《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603页。笔者与萧先生的判断略有不同之处在于：其一，通过史料的溯源和比对，认为大监其名为“也速答儿”而非“纽怜”；其二，萧先生将大监的活动归于“元代中期”，即“成宗至宁宗懿璘质班（Irinchinbal，1322）时代”，载《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590页，而本书则根据《元史》记载，将大监活动时间考订为顺帝时代；其三，在具体文献征引上，笔者与萧先生采用的版本略有不同，如萧先生据“《草堂雅集》（四库本）”引李元珪“《赠也先秘书载书归文翁石室》”一诗，并认为“虞、李二人诗所咏显属一事，但称其人为也速答儿（Yesüder）、也先（Esen）不识何故”（见氏著第603页脚注⑥），而本书据《草堂雅集》（清康熙年间抄本），该本此诗则题为《赠也速秘书载书归文翁石室》，可直接与“也速答儿”之名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