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西北地区,既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又是中华民族始祖黄帝的主要活动区域, 但中国古代有关“西北”之概念与范围,历朝历代均有差异,就北宋而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北”就是指“陕西”,宋初即有“陕西二十三州”的概念, 《宋史·地理志》具体表述道:
陕西路。庆历元年(1041),分陕西沿边为秦凤、泾原、环庆、鄜延四路。熙宁五年(1072),以熙河洮岷州、通远军为一路,置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又以熙、河等五州军为一路,通旧鄜延等五路,共三十四州军,后分永兴、保安军、河中、陕府、商、解、同、华、耀、虢、鄜、延、丹、坊、环、庆、邠、宁州为永兴军等路,转运使于永兴军、提点刑狱于河中府置司;凤翔府、秦、阶、陇、凤、成、泾、原、渭、熙、河、洮、岷州、镇戎、德顺、通远军为秦凤等路,转运使于秦州、提点刑狱于凤翔府置司;仍以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分六路,各置经略、安抚司。
这一段史料中所提及北宋时期的“陕西路”,正涵盖了当时“西北”的概念:今陕西、宁夏的长城以南、秦岭以北,新疆以东,包括了陕西北部、甘肃东南部、河西走廊和青海部分地区的广大区域,这正是本书讨论的主要地理范围。
北宋建立之初,由于国防压力主要来自今河北一线的契丹,所以在西北地区,正如宋太祖在建隆三年(962)所言:“朝廷置制边防,抚宁部落,务令安集” ,表明宋廷当时在西北边疆是以安抚当地蕃部、务求边境安宁为目的。此后宋太宗也大致沿袭了这一思路,如太平兴国二年(977)知灵州张全操“部送岁市官马,赂所过蕃族物粗恶,戎人恚怒不受。全操捕得十八人杀之,没入其兵仗、羊马,戎人大扰。朝廷遣使赍金帛抚赐其族,与之盟,始定”。此事引起宋太宗震怒,最后将张全操“决杖流海岛” 。
然而西北地区自唐末以来即是蕃汉杂处,民族众多,“族种分散,大者数千家,小者百十家,无复统一矣。自仪、渭、泾、原、环、庆及镇戎、秦州暨于灵、夏皆有之,各有首领,内属者谓之熟户,余谓之生户” 。自五代始,又有“罪人率配隶西北边,然多亡投塞外,诱羌戎为寇” 。太平兴国七年(982),李继捧入觐宋太宗,宋太宗问他:“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诸部?”李继捧回答道:“羌人鸷悍,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可见如占据夏州一带近百年的酋豪李氏家族,面对复杂的民族情势,也不得不以“羁縻”作为主要的统治方式。
正是缘于宋初西北边疆的实际情形,宋廷将在西北地区修筑城寨或者堡寨,作为重要的国防策略之一。就笔者目前所见史料,早在建隆二年(961),秦州就修筑了“伏羌寨” ,以“伏羌”为名,正代表了堡寨在当时承担镇抚蕃部、保护熟户方面的政治与军事双重功能。再如宋真宗时期,曹玮在秦州招降蕃部首领厮敦,得以修筑“秦、渭之阨”的南市城,并筑弓门、冶坊、三阳、定西、伏羌、永宁、小洛门、威远等十余座堡寨,在当时对招徕蕃部、稳定边疆起到了重要作用。
直至宋仁宗宝元、康定年间,随着宋夏之间近百年战争的开启,“夏国边界东起麟府,西至秦凤,缭绕几二千里” 。因此修筑城寨又成为交战双方重要的国防策略。而宋方从最初的“遮障汉户,且为篱落”防御式修筑, 逐步过渡到主动进攻式的修筑,至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据欧阳修的奏折,“东起麟、府,西尽秦、陇,地长二千余里,分为路者五,而分为州为军者二十有四,而军州分为寨为堡为城者又几二百” 。再到十余年后的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据曾巩的奏折,陕西五路的城寨总数已经是“二百七十有四”,“较于嘉祐为再倍”,“新立之城固多矣” 。最终通过修筑城寨的战略规划,至宋哲宗年间,北宋终于形成比较有利的边疆态势,“北自银城,南自神泉,幅员数百里间,楼橹相望,鸡犬相闻。横山之膄,尽复汉土;斥堠所及,深入不毛;秦、晋士马,更为声援。自此岚、石遂为次边,麟、府不为孤绝” 。
但是,北宋在西北地区长时间的军事行动,在客观上也造成了这一带的战事不断,因此在战争之外,如何有效地对西北边疆地区进行治理,就成为北宋中央政府所必须面对的议题。并且北宋对西北边疆的治理成功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又影响着国家的稳定与繁荣。
纵观北宋历史,政府基本保证了西北边境地区的相对稳定,并重视当地城寨经济、文化的发展;进而关注当地居民和少数民族民生问题,客观上实现了少数民族对中央政府及汉文化的认同,在从“融”到“荣”的过程中稳定了边疆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