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序言

如何保持美永不消逝，是否在某地存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碗、胸针、辫子、支架、花边、门闩、窗钩或钥匙？

——《灰色回声与金色回声》，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

本书试图解决我们在国际环境法的教学与实践中遇到的两个主要难题。

第一个难题是一个实质性问题，它来源于这一学科本身所具备的令人生畏的范围和多样性。在初学者看来，国际环境法给人的印象与国际法的其他领域都不相同，它具有分散性、模糊、异国风味等特点。在国际环境法的标签下，汇集的主题涵盖了湿地、鲸鱼、遗传资源的保护和核能、臭氧层消耗或有害废物管理。这些主题的每一个都可自成体系。但是，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人们）一直试图努力将它们纳入一个单一的学科，这么多年来，该学科还是需要高强度的系统化。本书是我们为这些努力所做出的一份贡献。本书所讨论的内容是基于国际环境法这一概念，它在本书中得以精确地阐释。我们将涉及环境保护的国际法看作国际法的一个分支和一个方面。作为一个分支，国际环境法是基于预防（环境危害的预防）和平衡（不同关切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平衡）的理念，本书第一编的第三章所探讨的数个原则和概念就是通过法律形式对这两种理念进行了阐释。随后，本书第二编通过分析相关条约的框架，第三编通过分析条约的实施方法来具体说明这些原则和概念。通过这样一种金字塔结构，即从理念到原则和概念，再到条约及其行政法，笔者用概念性描绘的方法清晰地表述了国际环境法所涵盖的不同内容。但是，涉及环境保护的国际法并不能被一个分支的条条框框所局限。环境保护不应被看作一项单独范围内的活动，而应被当作一个目标，需要人类其他一切活动的参与，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环保的目的。站在这一高度看，涉及环境保护的国际法并不缺乏国际公法所必需的一切形式，只不过它的重点是给环境因素适当的考量。本书第四编进一步发展了这一观点，特别强调了环境保护对人权、战时法、诉诸战争权、裁军法、外商投资法、国际贸易法和知识产权的影响。把国际环境法当作一个分支和一个方面来学习，我们的目的是表明这一领域的学习具有一些独具一格的特点，它不能仅仅被局限于一个分支。

第二个难题属于教学法上的问题，也与前文的第一个难题密切相关。面对如此多样和宽泛的规范、条约以及法律上有关联的条约，一个对本领域不熟悉的初学者，无论是学生、实务工作者还是研究人员，很容易被击垮。国际环境法的特殊性确实给入门造成了较大的障碍。这一领域的不同主题都还在持续不断地演进，这也增加了障碍的难度，因此，需要课本和实践教材频繁地进行更新，所涉及的内容也是海量的。为了应对这一挑战，现有的少数几本综合性著作也涵盖了这一领域的全部内容，从范围和体量来看，它们也几乎可以被认定是严格意义上的论述。但是，仍然有必要针对这一主题开展更具体的研究，目的是让读者了解不同的主题，阐明每个主题在金字塔结构中的定位，并特别强调相关规范制度中最重要的专业内容。这就是本书所遵循的方法。本书尝试绘制这样一个路线图，即对这一领域的了解从完全陌生进化到现有条约和其他次级法律资源所阐述的复杂知识，它提供了一个基本的方法，希望能够充当一个指南针的作用，为后续更深的探究指明方向。

在从事本书的撰写时，我们在剑桥和日内瓦与几代学生的相处经历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他们正是通过这一概念分析和技术分析相结合的方法来接触国际环境法的。他们中的许多人后来都成为研究者或实务工作者，非常感谢他们与我们分享了他们在工作中运用这一教学方法的经验。因此，本书不仅浓缩了老师的经验，还在一定程度上浓缩了学生的经验。另外，几代优秀的教学和研究助理也对这一漫长而耐心的习作过程贡献良多。特别要诚挚感谢Stephanie Chuffart、Maria de la Colina、Martina Kunz、Magnus Jesko Langer、Jason Rudall、Pablo Sandonato de Leon，他们在2009—2014年为本书的筹备做出了重大贡献。当然，本书可能出现的错漏的责任仅由作者本人负责。

最后，我们还想补充说明一点，本书的撰写是一件乐事。两个作者对国际环境法的内容、方法和总体理解心有灵犀，都认为其是国际法的一个领域和一个方面，其对国际法的演化的影响也在日益增加。

本书所描述的保护环境的大量尝试见证了国际社会为了“挽留消逝中的美丽”所做的努力。这些努力很重要，但是并不充分。将爱美之心进行道德说教也可能会导致对其最终结果的完全漠视，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和战略就是如此虚伪。建立明晰的环境法规并明文规定优先事项，应当是落实从法规到实践，并实现真实的环境保护的唯一现实方法。霍普金斯的动人诗歌是一个针对美丽的消逝、老化和衰退的温和而浓烈的抗争。我们不可避免地会自动丧失青春之美，但是，这种必然性不应发生在我们的环境之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