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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许有壬的文治观念

许有壬在元朝中期曾明确提出“正始”观点,已见前述。顺帝在位时,他重点强调的则是维系文治的观念。

一 释文治精华

要维系自元朝中期以来的文治,需要有实际的举动,许有壬重点强调的是经筵和科举的作用,并进一步阐释了元朝大一统的政治意义。

(一)再释大一统

至元二十三年至二十八年,忽必烈命秘书少监虞应龙等编成《大一统志》,全书七百五十五卷,藏于秘书监。顺帝至正七年(1347)下命刊印此书,许有壬受命为该书作序,对大一统作出了新的解释。

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然三代而下统之一者可考焉。汉拓地虽远,而攻取有正谲,叛服有通塞,况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亡以持一统,议者病之。唐腹心之地为异域而不能一者,动数十年。若夫宋之画于白沟,金之局于中土,又无以议为也。我元四极之远,载籍之所未闻,振古之所未属者,莫不涣其群而混于一。则是古之一统,皆名浮于实,而我则实协于名矣。且统之为言,昉见于《易》乾之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说者谓:“天也者,形也;统也者,用形者也。”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则又示人以体乾之道。盖天为万物之祖,君为万邦之宗。乾以至健而为物始,乃能统理于天。皇上体乾行健,以统理万邦。所谓一统,万类可以执一御而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之机栝系焉。九州之志,谓之九坵,《周官》小史掌邦国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志之由来尚矣。况一统之盛,跨轶汉、唐者乎。是书之行,非以资口耳博洽也,垂之万世,知祖宗创业之艰难,播之臣庶,知生长一统之世。邦有道谷,各尽其职。于变时雍,各尽其力。上下相维,以持一统。我国家无疆之休,岂特万世而已哉,统天而与天悠久矣。

过去儒臣所说的大一统,重点强调的是元朝统一的区域超越了汉、唐,许有壬则明确指出汉、唐等王朝的统一“名浮于实”,只有元朝的统一名实相符,确实是有新意的说法。

许有壬还在为马祖常撰写的碑文中,特别强调了大一统与文治有重要的关系。

元大一统,六合同风。南台北莱,芃生其中。部族有儒,文贞(马祖常)伊始。文贞之世,翼翼庙祀。后承聿修,讲学诸夏。延畀至公,大有无摦。崭然异禀,幼不事弄。濡衣扑燎,智剧碎瓮。益习以进,益混以翰。不溺不流,而登于岸。先秦两汉,华咀实撷。天籁 属,石湍激洌。天子有诏,乃兴乃宾。实三其魁,一推国人。甫试馆职,倏峩豸冠。以尔枘凿,安我考盘。遐心浮云,束帛空谷。春坊翊赞,经筵启沃。皇格于天,公司其度。俊造鉴衡,风纪砥柱。

许有壬目睹了权臣伯颜的反文治行为,所以才要强调维系大一统必须坚持文治的论点。马祖常是蒙古人中积极倡导文治的儒臣,所以表彰马祖常就是为了表彰能够维系大一统的文治行为。

(二)述经筵作用

许有壬曾多年任经筵之职,顺帝时奉旨为经筵撰写题名碑文,不仅记述了朝廷开经筵的过程,还特别强调了经筵对治道的重要性,并指出儒者参与经筵不只是荣耀,还要自觉地向帝王讲授治道要义,以弘扬儒家政治学说为己任。

世皇经营六合,崎岖金革间,首索金余黎献及一时经术之士,诹咨善道。及正九五,益崇文治,至元三年十二月遣中都海涯谕旨儒臣:“朕宜听何书,其议选来进。”于是商挺、姚枢、杨果、窦默、王鹗言帝王之道,为后世大法,皆具《尚书》,乃以进讲。八年,许衡、安藏进“知人用人”“德业盛、天下归之说”,深用嘉纳。仁宗御极,台臣请开经筵,乃命平章政事李孟时入讲诵。泰定间,始以省、台、翰林通儒之臣知经筵事,而设其属焉。今上皇帝法圣祖之宏规,考近制而损益之,开宣文阁,选中书、枢密、御史台、翰林国史之臣,以见职知兼经筵,丞相独署以领,重其事也。其下有兼经筵官、参赞官、译文官,率以中书、翰林僚幕若阁属为之,而不常其员。又其下译史三人,检讨四人,书写五人,宣使四人,有公移,翰林、国史、知经筵者署之,仍用国史院印章,奏为著令。至正七年正月二十日,知经筵事、翰林学士承旨笃怜帖木儿暨领经筵事,中书右丞相别儿怯不花奏:“经筵启沃圣心,禆益治道,甚盛事也。领知若兼之臣,宜立石以记其姓名。拟翰林学士承旨臣有壬为记,御史中丞臣朵尔直班为书,知枢密院事臣太平篆其额。”制可。

臣有壬窃闻,圣人之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万世开太平之基,斯道之明,其本于学乎。贾谊谓人君不可以不学,故虽圣人亦资于教。五帝三王皆有师,而求多闻,学古训,逊志时,敏念终始典于学,不独殷高宗为然,古今帝王之至训也。汉之贤君,祖德师经,承师问道,致治之盛其有以哉。若天禄、石渠、白虎、华光与夫唐之弘文、集贤,名虽不同,其讨论坟典,图画治平,皆经筵也。我世皇征用儒雅,开万世太平之基,薄汉、唐而不居,一本圣人之道,垂裕后昆。皇上以天纵之圣,留心经籍,缉熙圣学,治效之隆视中统、至元无忝矣。臣有壬承乏经筵,前后且十有五年,每番直进说,天颜怡悦,首肯再四。经旨渊奥,有契宸衷,圣德日新,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此权舆也。讲文附经为辞,若古疏义而敷绎之,继以国语译本,覆诵于后,终讲合二本上之,万几之暇,以资披阅焉。夫官署题名,昉自近代,百司且有之,况国家崇儒重道、讲求太平之大者乎。凡与是选,莫不以为荣遇,而列其姓名者,不特荣遇而已,抑将励其倾竭忠诚,以格天心,勿使后之观者指而议曰:“某但荣遇耳。”则斯石也,不为观美文具矣。

在诗作中,许有壬还强调了经筵对治策的重要作用:“日漾珠帘动,风生宝殿寒。明时求治策,要道在儒冠。听纳劳前席,咨嗟感从官。黄封颁赐后,愉悦蔼天颜。” 如前所述,巎巎是顺帝即位后力倡经筵的人,但其已于至正五年去世,许有壬乃成为巎巎之后继续倡导经筵的重要人物。

(三)陈科举要义

后至元元年,围绕科举废罢问题,许有壬曾与伯颜有过激烈的争辩,已见前述。实际上,自从仁宗下诏恢复科举以来,朝廷中一直存在着反对科举的声音,许有壬对此早已有较详细的评说。

仁宗皇帝之图治也,谓仕入多岐,不基于学,病治为甚,排众议,出宸断,继世皇之志,始以贡举取士。盖中原自金源氏灭,贡举废且百年,故延祐癸丑(1313年)诏下,天下耸动,思见德化之盛。复限吏秩,广儒用,默寓消长之机焉,圣人之心,其至矣乎。亦惟秋谷李公(李孟)恳恳于播越在渊时,一旦爰立,大议遂定。上而大臣且笑且怒,下而素以士名耻不出此,亦复腾鼓谤议,赞其成者,才数人尔。士出门,持数幅纸,始终缀文才十一首,即得美官,拔出民上矣。彼辇金舟粟费以万计,得一命,寻复夺之,而吾一毫无费也。胥吏辈自执役,几转而得禄,少不下廿年始出官,而吾自乡试至竣事才十月尔,则吾之报称宜何如哉。乙卯(1315年)迄今六科,内而才学名者可数也,外而政治闻者可数也。昔有人取凡败于货瘝厥官者列于朝,继自今有赃虽轻亦坐不叙,其冒藉增年,大非德行经术取人之初意。事君欺君,罪莫大焉,督风纪严察之。且言《四书》赋题,世已括尽,宜兼《五经》为疑问。又言首科士无宿备,而号得人,今为师者教人以躐等,为弟子者但事套括,侥幸一中,其学如此,其施可知,请大更张之。主者虽随事折之,而当时大臣复有不悦贡举、限秩而用事者,欲因而揺之。周旋扶护而潜弭之,一二人是赖。盖设科来,列圣首诏,必有因而揺之者。庚申(1320年)之春,则剥复之机系焉。癸亥(1323年)冬,惴惴几坠。列圣仁明,不惑邪说,以有今日士之扬扬一第者,亦知其难若是,而思所以报之乎。吁,天下之大,由是出官者几人,多岐而睨之者如堵也。予亦玷科第,官且十一转,非曰能之,知行之之难,能惧而已。

许有壬作为朝廷的第一批进士,对于后至元元年的废罢科举颇为感叹:“追思廷对时,文运之亨,如日方升。不图才三十年,遽至废格。虽奸人藉进士瘝墨者若干,以簧鼓上听,而不才适在政府,封缴不武,匡救无术,有愧于七科五百三十七人者多矣,尚敢以瘝墨者为辞哉。” 无奈之下,他只能以诗作追忆科举考试时的盛况:“设科昉自延祐年,招徕贤俊辟四门。太平盛典遂兴举,当国大臣精讨论。宾兴人人重德行,继述在在闻王言。岂惟髦士登棫朴,又恐绝壑遗兰荪。”

后至元五年,许有壬又特别追述了第一次科举考试时的情况,对于科举废罢依然愤恨不已。但是次年十二月,朝廷即下诏恢复科举取士,他又补记了至正二年参与主持会试和殿试时的情形。

皇朝贡举,启于太宗,定于世祖,申议于成宗,而决行于仁庙。乙卯(1315年)首科得五十六人,而臣有壬忝其一,殿策复玷前列,中实骇怍。赐宴玉堂,知贡举乃读卷平章政事臣李孟,读卷参知政事臣赵世延、集贤学士臣赵孟頫皆坐,礼方洽,呼臣有壬前,平章指参政而语有壬曰:“始子策第,高下未定。参政言观此策必能官,请置第二甲。吾不许,置上复掇下者,至于再三。”又指集贤曰:“学士见吾辈辨不已,乃立请曰:宋东南一隅,每取尚数百人。国家疆宇如是,首科正七品,取多一人不多也,乃从之。吾谓此卷何人,而使吾数老人争论终日,拆名后当观其面目。吾非市恩掠美也,使子知其难耳,子其勉之。”臣有壬谢而复坐,然亦莫究其详焉。得请南归,监察御史臣宋褧行部过鄂,出廷对卷,读卷官拟进贴黄凡廿九帖,而臣有壬在焉,始知以策切于救荒也,视货校直,益重悚惧。切惟愚缘阶是十五转,遂待罪政府,曾不能报其万一。而国家百年论议,二十年已行之盛典,一旦废罢,数奇罹蹇,适丁其会,尚欲胶荣腼面见天下士哉。圣贤在上,一时为覆盆之蔽者,亦已就殛,文运其不远复乎。复不复未可知,而七科已得俊杰不少,必有能收功桑榆,非与臣有壬愦愦苟禄,尝试无效,缩手而归者比。

臣有壬题此卷之明年,朝廷更化,科举取士,诏中书省集议举行。召臣有壬复参知政事,既视事,问所谓集议,则具案故在,而其为集也,如抟沙然。及其集议,不啻聚讼。今丞相爰立,其议始决。臣骤由西台都事,入为翰林待制,会试、御试,臣有壬洎臣褧实皆与闻。其燕而竣事焉,回思始题卷时,可谓幸矣。山林之下,咏歌太平,此其时也。

许有壬还在诗作中记录了朝廷恢复科举考试后第八科取士的情况,并特别强调科举的恢复,就是文治的恢复。

闭门如井底,春事近如何。柳色寒犹浅,禽声晓渐多。三场严献纳,千卷困研磨。有幸逢今日,天开第八科。

京国春难雨,沾濡忽有今。声连蓬岛近,寒入棘闱深。圣治无遗策,诸君待作霖。东君办花事,行欲宴琼林。

文运如日月,荫翳容有时。长风倏扫荡,光彩曾何亏。又如泉始达,有物或窒之。一朝混混出,万古流不衰。圣皇复文治,硕辅登皋夔。今年适大比,充赋来无遗。南宫举百废,部署严诸司。主文号具眼,妍媸析毫厘。小臣亲奉诏,肩赪力难支。回思三十年,试艺实在兹。窃禄愧未报,鬓发嗟已丝。作者七人矣,碌碌予何为。但期歌有台,太平此其基。他年至公堂,万一征予诗。

科目中微复盛行,至公堂上寓权衡。鹄袍俨雅四百辈,鹏翼扶摇九万程。椽笔云雷平地起,蘧庐灯火彻宵明。得贤要效涓埃报,白日青天鉴此诚。

五更传钥棘门开,巾卷于于悉俊才。万世重儒有天在,八人承诏主文来。良金政待披沙拣,真玉休教抱璞回。早捧贤书拜天子,红云跬步是蓬莱。

科举取士的恢复,除了能够为朝廷更多地选取人才外,还应该有两点重要的作用。一是使儒者能够以实学弘扬理学的传承,如许有壬所言:“理学至宋始明,宋季得朱子而大明。前辈言天限南北,时宋行人箧四书至金,一朝士得之,时出论说,闻者欠竦,谓其学问超诣,而是书实未睹也。文轨混一,始家有而人读之。科举行,以经术取人,诏首崇用,又人人治之矣。然昔之读者为己,今之治者为人。昔之读者由博以说约,今之治者求捷似约,而不知所以约。捆摭说经,历历可听,其于躬行心得,果何如哉?”“易知者未必易得也,学者诚能因书而求之心,验之身,则一言之得,终身有余,况要而实备者哉。不然,徒为决科捷径尔,虽若愈于昔之未睹者,得不愧于读者乎。先儒有言,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而况富贵乎。知此,则知务先之用心,而读者治者,为道德为富贵,从可验矣。” 二是改变颓废浮华的文风,使儒者能成有用之文,许有壬由此特别强调:“文与道一,而天下之治盛。文与道二,而天下之教衰。经籍而下,士之立言,力非不勤也,辞非不工也,施之于用,卒害其政者,与道二焉耳。” 也就是说,恢复科举,要特别注意克服科举带来的弊病,才能真正发挥科举对文治的重要作用。

二 述为政之要

元朝后期,权臣秉政和朝政混乱成为常态化的现象,在政治形势不利的局面下,许有壬依然坚持善政诉求,重点强调了三方面的主张。

(一)重农桑为本

许有壬始终保持着重农桑的态度,对于主管农政的大司农司,他既强调了“大司农总天下农政,其崇且重,视古有加焉”,也指出了该司运行的不足,并强调大司农司应重点关注耕籍田、知膳羞、教种植三项政务。

帝王之治,厚生而已。唐虞大圣,首重命稷,箕畴八政,周诗《生民》《七月》,皆王道之始也。世祖皇帝稽古建官,特立农司,虽品秩之隆杀,分厘之内外,时有不同,其所以敦本抑末,责成实效,则无以异也。仁宗皇帝崇其秩从一品,位之崇也,其望益隆,秩之重也,其任益大。

且农司之立七十七年,其设置责任之意,播种植养之法,纲以总于内,目以布于外者,灿然毕陈,密而无隙矣。责之也严,行之也久,其效宜何如哉。今天下之民,果尽殷富乎?郡邑果尽其职乎?风纪果尽其察乎?见之簿书者,果尽如其说乎?

方今农司之政,其概有三:耕耤田以供宗庙之粢盛,治膳羞以佐尚方之鼎釡,教种植以厚天下之民生。尊卑之势不同,理则一尔。

许有壬还特别提出了天子可以在上林苑籍田的建议:“元统甲戌(1334年),有壬承乏中台,尝与议农政,因语农官,上林隙地可规治艺五谷,若古弄田,皇上几暇监农,不易迂而实切。其说既不行,且有窃笑之者。噫,古制之不复者多矣,岂独是耶。”许有壬并不认为在上林开地是玩笑之语,因为这关系着天子重农的大事。

王政之大,无以加于农乎。林林总总,以食为天。茹饮俗变,稼穑兴焉。唐虞至圣,命稷是先。苍姬八百年之王业,实基于《生民》之篇。炎刘去古而未远,贻谋亦慎乎其传。未央宫中不事流连,树艺有地,是为弄田。谓昭帝幼冲,未能亲于帝籍,钩盾近省,姑试耕以为剧。何考信之不核,致流传之昧实。盖祖宗为敦本而设,虽曰游弄,而亦不忘乎稼穑也。天下之治,生于敬畏。目击之顷,知农夫之艰难,粒米之不易,有不惕然而悟,凛然而惴者乎。其为弄也,非奇技淫巧以斁常也,非狗马游猎以导荒也,非郑卫哇邪以塞聪也,非妖艳靡曼以作蒙也,非以人为玩若董贤、邓通也。

若稽耕籍,有国大教。王后供种,太史播告。秉耒一垡,朱纮有耀。神仓钟藏,冢宰举要。所以劝农民,供粢盛,而事天地与祖庙也。三代共由之大典,百王不废之要道。何周宣中兴之哲王,乃不籍其千亩,至形虢文公之谯,则江东之未暇,又无足与校也。开元之盛,种麦苑中,太子侍登,治并古隆,是亦弄田之遗意,惜其有始而无终。于惟我朝,登三迈五,南郊畇畇,有田千亩,大臣代耕,岁事修举。而斋宫尚稽于享醴,玉趾未亲于举武。是以奋庸之士,拳拳有望于复古。昔周公之相成王也,《书》有《无逸》,《诗》有《七月》,知稼穑王业之艰难,丕显文承武之谟烈,率妇子而亲观,宜诗人之播说。臣愿割苑中数亩之隙,俾从事于播种,备春秋之游豫,洊未央之名弄,然后讲三推之仪,明五礼之重。

由此,对于天子的躬耕,许有壬在诗作中亦强调了其所具有的重大示范意义。

行郊摅滞虑,目至意已适。黍实敷如扇,禾穗长过尺。我饥虽有涯,垂涎势已逼。举室百趾余,盻盻朝复夕。有官不疗贫,劳心且劳力。昔贤起躬耕,车从坐传食。牙绯既通守,耒 尚未释。但期岁有秋,如坻见露积。岂惟弭腹雷,庶免刺不穑。宴安隐鸩毒,侃也犹运甓。无愧食乃安,一饱皆君德。

许有壬深知农民的困苦,所以他所期盼的就是少遇灾年,能够经常见到丰收的年景。

民事足纤悉,毫发惭无裨。丰年或苟安,奈此将阻饥。恒旸亘朱夏,田拆纷如龟。稼穑人所天,播种力已疲。禾苗既出土,豌花亦葳蕤。曾无旬日间,青青变黄萎。麻黍皆寸许,芜秽伤不治。野夫指相告,天欲朘我脂。高地饶瓯窭,潟卤荒其卑。雨旸悉时若,岁事犹难期。况兹魃肆虐,枵腹行奚疑。我心焦若焚,重以膏沃之。何由诉真宰,坐视空嗟咨。旷职咎有在,斯民焉取斯。又讶爽惠罚,好恶遂逆施。岂知隆平世,寿域开无涯。一机默运转,万象回雍熙。神功太颖脱,风云随指撝。须臾顾平地,黄流蓄如陂。拔苗验燥湿,新根生玉丝。舆情尚未惬,谓此才微滋。龙公果不靳,天瓢竭淋漓。黄萎复青青,垂死逢良医。官府洗罪谴,闾阎息流移。今朝吾所喜,真知匪当时。胥辈言嗫嚅,雨皆山神为。重糈兹已具,盍往酬神私。摇首谢吏曹,别驾方捻髭。作诗志吾喜,冥冥何暇推。

春耕轺轩载 来,夏耘竭力空芜秽。天时人事两无失,一饱今知堪坐待。农家到秋塞破屋,此乐天今付贫倅。禾头饱重垂拂根,梓擦风声传铚艾。月明健卒担如飞,足茧肩赪汗流背。一场方亩积无隙,更向邻翁借车载。山妻啼饥已拭泪,忙呼赤脚同扫碓。饿夫不言但臆对,大嚼预摇三尺喙。纵横滞穗不假收,西风肥杀钻篱莱。

许有壬亦重视以水利工程造福百姓,并强调各种水利工程都要与救灾和善政措施有紧密的联系。

汤汤十里失津涯,兔穴尽为鱼所家。援溺惭非济川手,海天犹幸可乘槎。

滔天巨浪几千尺,郡邑堤防亦漫修。毕竟为鱼天不忍,而今四海总安流。

水可亡人亦粪田,官曹日见簿书繁。欲令让畔回浇俗,虞芮谁能作九原。

圣人在上不为灾,巨雹从渠挟暴颓。消遣闲愁须藉酒,年来多病不胜杯。

林深逸足逝无踪,不遣周阹一扫空。赤手于菟犹可抟,山棚谁道便无功。

天家食货定丕基,封畛虽分贵两宜。水部大农犹可念,莫教条例及三司。

露处风餐饮犊丸,绣衣行部不曾闲。但将一念求民瘼,休问九重深帝关。

谪仙诗笔千钧力,方救饥民席不温。回望林虑好山水,一机云锦负天孙。

昨夜狂澜复旧流,一方才免陆沉忧。朝廷有道民输力,水部微功不用讴。

号饥万口久嗷嗷,扑火犹能未及焦。使者真如洞民瘼,清风明月播天朝。

尤为重要的是,朝廷依靠大规模的海运,将江南的粮食输送到京城,使北方无缺粮之忧,许有壬对此有深刻的认识。

古来漕法无十令,我元弘抚恢自天。至元天子一四海,京师仰给东南田。乱淮溯河略汶泗,远奔瀛莫趋幽燕。荡泥逾埭几跋涉,留连岁月喧劳牵。云帆辽海闻自昔,东吴粳稻曾输边。九重听言获大利,万艘遂发吴门船。晨兴甫动望洋叹,暮炊已接蓬莱烟。夜波阴火乱明灭,神奸怪状呈蜿蜒。樯摧缆断一瞬间,骸骨立腐馋蛟涎。天妃于时悯昏垫,祥飙 来云軿。漕官舟师续乃命,遂使京国丰年年。御灾捍患著昔典,诏使涓洁严牺牷。翰林学士北庭彦,风骨自是人中仙。候神将事尽诚悫,坐致流泽如原泉。都人万亿饱红腐,岂知颗粒皆危颠。十年我亦索米者,无功素餐尤赧然。

朝廷重农桑,就必须去除恶政,不仅要制止贪官酷吏的掊克行为,还要限制富豪大户对百姓的侵扰,因为就如许有壬在诗作中所记述的,各种弊病确实是随处可见。

蠲税输金冀不苛,永蛇为害更加多。打门悍吏如狼虎,销尽镮钗有几何。

禁弛池湖恤困穷,小罾敝笱若为功。拦江数罟横千尺,却被豪家一举空。

霜余溪湍息奔斗,农隙维时梁可构。往来恐有病涉人,官著恒规谁敢后。邑胥承帖来乡里,乡民见胥如见鬼。督材斩木到坵垄,致期视成驱妇子。人未安行力已疲,冬无旨蓄鸡先死。田家鸡尽真可哀,邑宰旦夕行桥来。吁嗟此役本为利,谁知为害翻百倍。老癃伛偻诉且泣,莫遣吏监民自力。治贪问瘼乃吾事,去甚痛惩尤所急。老癃又言官试听,今日所知百无一。我闻此语愤填膺,不可胜诛空太息。安得落落寰区间,尽是龚黄二千石。

疲氓一豕关岁计,翁媪旦夕劳豢视。敢思口腹资御冬,拟待今秋了租税。于莬乘夜夔其壁,攫去怒嚼无余骴。豪家有羊过千百,尔不掠剩宁有畏。乘虚凌弱犬亦耻,天赋尔质徒猛挚。太山昔闻无苛政,荒村今复增酷吏。草莱蹂践迹未冺,是我昨日攀缘地。卞庄周处世岂无,毕竟爪牙何足恃。

鼓声震荡冯夷宫,帆腹吞饱江天风。长年望云生长啸,稳驾万斛凌虚空。主人扬州卖盐叟,重楼丹青照窗牖。斗帐香凝画合深,红日满江犹病酒。钱塘女儿静且姝,臂金盈尺衣六铢。凭阑饭饱观戏鱼,清波照影红芙蕖。江城到处时弭楫,遍买甘鲜穷所悦。千里携家任去留,一生为客无离别。敦农抑商昩远计,遂使素封轻得意。握筹狡侩俯承命,危坐咄嗟收厚利。田庐凋敝君知否,终岁勤劳莫糊口。夏税未了秋税来,三十六策惟有走。

盛冬裘无完,丰岁食不足。为民籍占驿,马骨犹我骨。束刍与斗菽,皆自血汗出。才释鹰师鞍,又服梵子毂。边声或玄象,去马便可哭。朝廷播政令,黎庶供力役。生儿甘作奴,养马愿饲粟。源源急星火,金符出黄屋。譬舟苟使覆,载物其能淑。百年具成规,受他贫敢鬻。粟麦被阳阪,黍穄满寒谷。圃蔬接畛青,树果屯云黑。一朝化榛莽,坐使歌成泣。我身非土梗,我马非铁石。糊口有四方,从渠安传食。

许有壬当然知道重农不易,去弊更难,所以只能是记下天下大乱前的场景,以说明国家已经病入膏肓,难以救治。但是真正到了红巾起义爆发,他还是“画备御之策十五条”和“招降之策”,具体内容已失,显然未被当政者所重视。

(二)说取财有术

许有壬曾在两淮盐司任职,将官廨园池之堂称为“谨正堂”,其意就在于取财要谨慎和守正道,并特别强调了谨于取则不扰、谨于积则不耗、谨于出则不滞,谨于防则不滥的取财用财观点。

圣朝既平宋,山海之藏,举入内帑。而两淮盐赋实甲天下,乃立都转运使司于杨,即宋江都县旧治为廨以总其政。廨陋且弊,运使张彬拓而新之,西偏隙地规为园池,踵武构筑,园又有堂。天历庚午(1330年)三月,有壬来承,岁大旱,理棼补罅,再阅月,始一坐堂上。幕僚以堂扁无谓,请易以关吾政而可勖后者。于是取管子之文,以“谨正”易之,为之说曰:“国有财用,人身气血,江河泉源也。圣人疾务财者,疾非其道尔。古者以入为出,取不苛而用不竭,盐未有赋也。后世以出为入,利益浚而用益窘,盐为厚利,暴不可掩。管氏昌之,历代和之,禁网日密,而毫发不遗矣。且管氏以是而霸齐,后世因之而利国,而识者犹深鄙之甚哉,利源之不可启,以其一启而不可复塞也。自董仲舒言人已病之驯,至今日病可知已。我朝覆焘,大极无外,供亿之繁有不容节者,则管氏谨正之说不能无取焉。故谨于取则不扰,谨于积则不耗,谨于出则不滞,谨于防则不滥,谨于禺商则不忒,谨于周给则不匮。正之道不一,而举能谨之,则国之为利无穷,而民之蒙利均矣。两淮自大德改法,世号精密,历三十年至天历己巳(1329年)、庚午之旱涝,而流弊积疴一旦呈露矣,则谨之之道可不什伯哉,姑摭其尤者言之。昔人谓取利山海,愈于取民。然山海之利,非民孰取,牢盆之民,劳有甚焉。其或掊工本以利私,逮无辜而鬻狱,恣强豪噬微弱,民既弊矣,利何取焉。登斯堂者,亦思所以谨之乎。”

对于贪官所行的名不符实的银课,许有壬亦上书朝廷,要求取缔,所强调的也是取财有道的要求。

窃谓生财有大道,岂小智之所能。余利不在民,非为国之先务,况有利轻害重,人所共知,法弊事堕,下不堪命者,若不恳陈,其责有在。

蒙山银场提举司,岁办课银七百定,办纳不前,将提举陈以忠断罪。体究得本处银场,在亡宋时官差监场,十分抽二。归附后,至元廿一年拨粮一万二千五百石,办银五百定,后节次添拨粮至四万石。至大元年,拨属徽政院,每岁办纳不前,往往于民间收买,回炉销炼解纳。盖缘归附以来近五十年,本处地面却能几何所用,矿料必取于坑洞,薪炭必取于山林,铢两而求,尺寸而伐,以有限之出,应无穷之求,其地产不已竭乎。加以言利小人如陈以忠,先为连年亏额,自愿每粮一石,减钞十两,折收轻赍三十两,承认额办,因此致令徽政院易于准言,滥受此职。不数年间,却又陈言,欲行添及元数,公然欺罔,虽曰不准,而前后数年,每粮一石,巧立名色,收至六十两,稍或不从,则以输纳迟慢,监锁棰楚,山野之民畏之如虎,斩木伐屋、典卖妻子者比比皆是。本人所画之计,不过为身所行之法,惟务害众,为是本处坑谷已空,薪炭已竭,人力凋敝已甚,侵渔已极,逃移者众。连年亏兑,踪迹显露,计无所施,勉强支撑,中实忧悔,既任其责,欲罢不能,是以又将兴国地面银场协济煽办,移江西之害及湖广之民。及言宁州等处可以煽银,请于所属改拨户粮,造此妄言,苟延残喘。鄙夫患失,无所不至,间之居民,欲食其肉。

钦惟圣朝富有四海,视此微利,何啻毫末,奈何容一介小夫之奸欺,为数郡细民之荼毒,使其害及闾阎,得利十倍。邦本所系,犹不可为,而况所得不敷所费者哉。先以行省所委体勘官瑞州总管史朝列等,计料所费每银一两,该钞一定一十三两,亏官损民不便。今银一两,虽曰止该官本十四两,然因矿炭尽绝,烧炼不前,俱系炉户用钱收买输纳,已是添答钞两。至于纳官之时,官吏库子人等百色所需,并带纳折毫,诸般唆剥,及官吏多答钞数,收受轻赍,转行买纳,其弊百端。由是较之,则每银一两,本官十四两外,炉户又加一倍之费,方能了办。民之所费,皆其脂膏,若谓此非官帑所出,视如不费,则父母之于赤子果有间乎。近年以来,坑洞日以深远,每入取矿,则必篝火悬绳,横穿斜入。窦穴暗小,至行十余里,岩石之压塞,水泉之涌溺,其为险恶,盖无可比。加以山岚毒气,旦夕攻侵,枉死之人不可胜数。兴言及此,诚可流涕,耳目所及,敢不力陈。

若以为国有常额,难议除豁,朝廷所用,必不可无,莫若革罢提举司衙门,将所拨粮四万石折收银七百定,依江东诸郡金课例,每年立限从有司征收解纳,则是每粮一石,折收银八钱七分五厘,每银一两,该免粮一石一斗四升二合八勺,官不失额,民不被害。回视剥其脂膏,流无穷之害,陷于坑谷,杀无算之人,而所得不偿所费者,其为利岂不百倍哉。方今政令一新,次第拯治,于斯之时。若谓设立已久,恢办有常,惮于更张,因仍循习,则蒙山民瘼日甚一日,未有涯涘也,穷苦之极其害且有出于经理田粮之外者。卑职亲究其事,义不容默,如蒙早为讲究施行,疲民幸甚。

许有壬的建议被主政者所采纳,撤销了蒙山银场提举司,对革除此弊起了重要的作用。

(三)论为官之道

许有壬任官多年,对官场颇为了解。他特别以儒官的视角提出了对为官之道的四方面看法。

一是对中书省选官的看法。在中书省的六部之中,尤其要重视吏部的作用,因为该部负责朝廷官员的选用。许有壬特别以委任官员的手牍为例,记下了吏部选官的情况,就是要说明官员的升降实则带有运气的成分,当事者并不一定能够起到选贤拔能的作用。

吏部治铨政,而总于中书。从七品下迄从九品,听部拟注。正七品上,则中书自除。然核其功过,覆其秩禄,定其黜陟,必具于部而后登于省,汇移为籍,宰相具坐,始共论校,岁一或再,而不必其时。部则月为一铨,御史审可,乃合其僚而拟注焉,誊上中书,执政一二人暨参议左司覆听都堂,地之远迩,秩之高下,用之从违,按其籍而校听之。少戾则驳,使复拟其皆合也。执政于手牍人署曰准,乃入奏,奏可而后出命焉。底留掌故,手牍则归于私家,此铨除故常大较也。

嗟夫,天下之大,才不乏也。年劳格行,皆困于吏部,而又有幸不幸焉。……山林之士,弃于时者多矣。……其有不当废而废者几何,而能若片楮之复出哉。……余待罪最久,弃者不能取,废者不能起,瞆聩循故常,守废纸犹望其自幸,其可耻哉,因手牍而重有感。

二是对御史台官员的看法。许有壬对于任风宪之职的监察机构官员,重点强调的是守正、廉洁和先风后宪的要求。

崇严之势立,则敬畏之心生。敬畏之心生,兹用不犯矣。此其小者尔,若夫消奸邪于未萌,轧豪猾不敢喘气,使山川失险,里巷不惊,台舆地亦重矣哉。

然台有恒言,谓之风宪,亦有说乎。风者,天地之使也,王者之声教也,故上行下效谓之风。宪者,法则也,《周礼》悬法示人曰宪法。则是风之与宪,二而一,一而二者也,可相有而不可相无者也。风主于教,宪主于法,上之行下,有不能效者,则继之以法,未有专主于法也。我正,而后责人以正;我廉,而后责人以廉。苟不是求,一以枉法惠文从事,待若束湿,视若寇仇,不亦昧于风之为义乎。故必先之以风,而后之以宪,二者不使偏废。

御史台选官,多数时间较为严格,如许有壬所言:“世皇立御史台,肃天宪以正百辟,上官底僚罔不各极其选,或损或益,适于当而已。” 由此,不仅要强调“作宪需群材,有类构室堂。栋隆固胜任,椳闑仍资良” ;还要强调台官的敢于作为和不计个人得失,在给台官的诗作中,许有壬就表达了这样的意愿:“乘轺正吏虐,终岁无暂闲。归兴秋方浓,天书忽征还。生平心铁石,每进常自艰。辛苦三十年,所露才一斑。辽海控濊貉,郡邑纷愚奸。伯厚号疾恶,霜风扫枯菅。骢马去何速,飞鸿杳难攀。圣朝达四聪,虎豹闭九关。封章明日上,风采凝朝班。勋名属耆旧,澄清遍区寰。塞垣岁华晚,相思隔云山。惟应第一义,传布到人间。”

三是对行省官员的看法。行省制度为元朝首创,如许有壬所言:“世皇宏规远模,立中书省总于中,分省厘于外。行省遵成宪以治,所属决大狱,质疑事,皆中书报可而后行,则为行省若甚易者。然地之所直有险易,则任之所寄有重轻矣。” “都省握天下之机,十省分天下之治。然十省之属,自筦库而上,皆命于朝,非若古藩镇,僚佐得自辟也。” 尤为重要的是,行省官员要按照朝廷的规定入觐皇帝,并向皇帝呈奏治理地方的策略。

众星丽天而拱北辰,百川行地而宗东海,在人则朝觐之义也。臣所以竭事君之诚,君所以豁疏远之蔽,举系是焉。君臣之分立,上下之志通,朝觐之义大矣哉。昔在唐虞,五载一巡狩,群后四朝。周大行人掌大宾之礼,以亲诸侯,侯甸男卫,要地有遐迩,故见有疏数焉。《书》称:“敷奏以言,明试以功。”礼,春以图事,秋以比功,夏以陈谟,冬以协虑,不独执贽备礼而已也。秦既废古,后时有闻不常也。我元之盛,跨轶三代,亲王守分土,非有命不敢朝。官守居外者,行省十,行台二,长官秩一品,皆帷幄重臣。朝廷有大事,则征集亲王,大会京师,陈祖训,申戒约,鸿谟大法,有古不及。飨劳而归,莫不感悦,而安其世守。行省、台则遣使入请,臣某请入贺,不敢擅奏,可,乃敢行。或易人,惟命得请,率僚属奉宴币给驿,既入见,以宴币上太官,升辞为竣事,飨赉之厚薄,顾上之所知何如。有壬官京师,窃闻老朝官言,世皇时外臣入见,必问部内事甚悉,部内事有利害可罢行,悉敷奏之。虽不屑屑四时,而其图事、比功、陈谟、协虑之意,宛然隆古时也。

在许有壬看来,给行省作题名记,就是要使行省官员能够有所戒惧:“朝廷慎简宜何如哉,则是保厘长贰之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皆不容泯,此所以有待于题名,俾后世得以指议也。国家百年来法令明备,遵之者福,戾之者罚,若殛随所戾而至,孰敢不畏。然人情有玩于法、狃于习而不知畏者,于是法有所不行矣。而其本然之善则未尝泯,可触之机则未尝息,题名一刻,俾一见之顷知某之为善,使人歆慕若是,我独不能效之耶。某之为恶使人嗤唾若是,我独不能戒之耶。用是为政,岂特为法之一助,而弥恶迁善,盖有出于法之外者焉。”

四是对州县官的看法。许有壬特别看重守令在治民方面的重要作用:“守令皆近民,令则尤近。民,邦本也,宜培宜溉。不培不溉,而又拔之揠之,能茂且硕乎?委诸萎芥者,是不培不溉也。委诸贪虐者,是拔之揠之也,令可不择乎?为之令者,职可不尽乎?”而守令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推行善政良法:“民事非一,良法具存。主以宽慈,任以定力,惟义所在,孰轧孰抳,令果不可为乎?”“且令之养民,犹农之养谷。春种夏芸,朝抚夕视,顷刻忘乎怀,非善养也。然农非善养,而害之者多矣,水也,旱也,螟螣也,蓼茶稂莠也。水旱必备,螟螣必去,蓼荼稂莠必媷,尽吾力矣,而后可诿之天。若夫不备、不去、不媷,而望无饥,不可得也。甚者戕其根,艾其叶,惨于水旱螟螣,过于蓼荼稂莠,天下之贱农,有不忍为者矣,而乃有忍为之者,可胜叹哉。”

许有壬还特别强调:“士为学,一于己,人不与焉。至于处不顺之际,则学力浅深从可见矣。夫不顺之来,其处之也,有漠如浮云,倏如飘风,泯然若不见而不闻者,或实怠缺,亦罔自反。委物我,混是非,流而为荒唐寂灭之学,为己者固如是乎?复有致力容忍,如饥禁食,如砭受楚,坚制不动,而悻悻者故在,又若惩忿而实非也。欲去二弊,莫若师孟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爱敬此施,效验佊著。横逆之至,自反再三,内省不疚,在人者,吾何与焉。” 由此,他在诗作中表述了自己为学、为人和为官的态度。

名实剧形影,有实宁无名。义利判金羽,义重利自轻。真知加定力,首在明吾明。之子学有得,云哉聊寓情。

昧道徇利禄,醉梦迷黄粮。醒眼见大意,点也初非狂。千金等弃屣,六艺供漱芳。大圣有明训,知微万夫望。

进德贵不息,岂羡六十化。水哉非浮云,过续无昼夜。谁令堕眢井,自弃尚自诧。君看一撮土,振海仍载华。

上天赋我形,所期不愧天。暝途逐利欲,膏火攻相煎。岁月难把玩,俯仰已百年。况复非其招,纷纷乱旌旃。

因书欲求道,倏尔成白头。未免日谋食,嗟来肯承羞。赖此自劳力,仓箱见丰收。乐哉复奚疑,一壑仍一丘。

素位非出位,得侯还失侯。由来豪杰士,有志难尽酬。小人愿为圃,得饱不得秋。宁当作焦尾,慎勿为焦头。

人言世间事,十九不如意。在理此亦常,得友姑与醉。清风明月天,假尔同此世。宜乎归来人,涉园亦成趣。

至宝不可弃,奇货不可居。桑榆既容收,何惭失东隅。富贵如浮云,况不浮云如。若究云之极,须与天为徒。

在元朝后期的汉人儒官中,许有壬是位置较高者,所以他的政治见解,还是能够被主政者所注意,但注意并不意味着他的建议被采纳,因为当时已经不具备重返善政的条件,这恰是儒者所思与政治现实的差距所在。应该承认,许有壬在反对权臣政治和推动朝廷政治改良方面确实发挥过一定的作用,但是显然不能高估其作用,而真正需要注意的,恰是他所阐释的文治观念。在这样的观念下,关键点在于如何把握治理国家的细节问题,因为只有从细节着手,才能真正改善治国的形态,这恰是细微化文治观念的特征所在,并由此体现出了与脱脱、太平等主政大臣文治观念的明显不同。 1Bbu2YLv3N+AKi/Dcd03h+WzqEtdEZjyKrepw9fIf341FVN/YJoVPRZzJfRmF3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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