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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儒家的善恶报应内容

儒家思想中很早就出现了善恶报应的内容。“天道无亲,唯德是授”(《国语·晋语六》),“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尚书·伊训》),“天道福善祸淫”(《尚书·汤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尚书·泰誓中》),“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尚书·蔡仲之命》)等。这些都说明儒家思想包含大量善恶报应的内容。其善恶报应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

其一,善恶报应是通过天来裁判和赏罚的。“天道福善祸淫”,上天的赏罚规律就是奖善惩恶。“天”的观念是传统思想中最重要的观念,汉代董仲舒提出了“天人合一”思想,认为应该与“天”的要求合一,把朴素直接的天道赏善罚恶思想予以哲学化、理论化和神学化。在传统早期的思想中,“天”与“神”的概念往往是互通的。人们相信神或天与人之间存在信息和能量交换,神得到人们的献祭,必然会帮助人,报应与祭祀是相关的。《左传·僖公五年》记载虞公说:“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 报应不仅与祭祀相关,更与德行相关,即上天依靠人们的德行来对人们进行赏罚,发生了祭祀—报酬到德行—报酬的转换,或者更确切地说,献祭邀宠或德行获宠在儒家文明之初都出现了,献祭邀宠是更早期的祭祀文化的遗产,依靠德行获宠则在后来的发展中占据了主流,在大多数时期,两者并行不悖。

其二,善恶报应并不局限于行为者本人,而往往是以家庭(或家族)为单位进行,体现出相关性。“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周易·坤·文言》),把报应的主体扩展到了子孙后代身上,这种以家庭(家族)为主体的报应把家庭(家族)看作利益共同体甚至统一体,实质上是一种相关性报应。在这种报应中,个人不仅是自己行为的责任承担者,也是自己家庭或家族成员以及祖先行为的责任承担者,自己的行为不仅影响个人,而且影响家族成员或子孙后代,这种报应上的相关性把个人与家庭、家族紧密联系在一起。相关性报应是传统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产物,在传统社会中,人们主要从事以家庭为单位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产方式,家庭是经济共同体;在政治文化方面,家庭被视为一个利益上的、文化上的、名誉上的和荣誉上的共同体,统治阶级强调家庭成员之间的伦理关系,把“孝”提升到百行之首,并且把“忠”和“孝”连接为同一种性质的美德,维护自己的统治,使得家庭成为伦理共同体、利益共同体、名誉共同体和荣誉共同体等。因而,把家庭成员、子孙后代作为报应主体的这种思想反映了当时社会以家庭、家族为社会基本单位的观念,而这种观念又强化了人们的家庭、家族观念。这种相关性也影响了道教,道教的承负说也是一种相关性的报应。

其三,儒家思想在发展过程中,逐渐丰富了善恶报应的实现途径。因为“天”的直接赏罚在经验中很难看到,于是在儒家思想中,就认为很多赏罚是“天”借助人力来实现的。《论衡·福虚篇》中说:“世论行善者福至,为恶者祸来。福祸之应皆天也,人为之,天应之。阳恩,人君赏其行;阴惠,天地报其德。无贵贱贤愚,莫谓不然。” 阐述了报应论的两种实现方式,一种是通过官方的赏罚,另一种则是冥冥之中由天地来赏罚;在这种报应观中,看得见的德行受到官方的奖励,暂时看不见的德行则由天地来奖励,即阳德通过制度规定受到奖励,阴德则会以神秘的手段得到奖赏。这种报应观念不仅被士人所接受,而且也能够得到普通民众的认可,符合人们关于道德因果规律的朴素情感和认知。

其四,由于天道赏善罚恶,“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因而,儒家的命运观是可以改变的,根据德行而发生变化。“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大学》)不仅个人的命运根据善恶而得到改变,国家的命运也是如此。天命是可以改变的,上天不会把人世间的统治权无条件地永远赋予一个王朝,这其实体现出一种忧患意识,即统治者对自己统治长治久安的担忧,这种政治上的忧患意识后来发展出了董仲舒的“天谴观”。这种“天谴观”在民间又被扩展到对每个人适用的报应观。上天的赏罚不仅与国君政权统治是否有道无道有关,还与个人品行有关。无道昏君,其统治权往往得不到上天的眷顾,会被推翻;罪大恶极的人,上天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也会出手让其灭亡。这种思想影响至深,以至于民间普遍认为,一个王朝的统治如果民不聊生、民怨不断,那么,推翻其统治就是正义的,会得到上天的支持;如果一个人被雷电击死,那就是上天对这个人不道德行为的惩罚。这种报应观念不仅提醒统治者应该遵照道德进行统治,而且也能很自然地引申出个人也应该遵循天理的观念,所以,天人合一不仅是政治上的,也是伦理上的、信仰上的。天人合一思想的思维方式,是一种类比的思维,即把天地自然之属性类比为德行,并经过理论加工和诠释,使其成为人的行为的典范。“我们的智力并不是从自然中总结了规律,而是把规律强加给自然。” 俗话所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都是天人合一思想的一种体现,即“天”无时无刻不在监督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人的行为应该要符合“天”的要求;否则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sGsjh/96GsLYHDhMqZ6CUvEcDa6Wu7vKoi5ZAlsF/G3cUgurKw3qoJvPkEtR7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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