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善恶报应中的道德权威

在善恶报应中，道德不仅因其是实现最好的人类生活的手段而具有工具性价值，而且也因其是最好生活的一种构成要素而具有内在价值，即善恶报应通过奖罚使得道德具有了外在权威，同时也因其内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具有了内在权威。

在善恶报应中，遵守道德的得到奖励，违反道德的受到惩罚，这种秩序和规律赋予道德以外在的权威。“权威是实存界的势力和强制性的确信以及涉及生存之根源的观念这三者的历史统一，而生存则知道自己在这种统一中是与超验界联系着的。” 善恶报应让人们确信道德是个人生存和发展所必须要遵守的一种普遍意志，这种普遍意志是由外在强制力来维护的，报应因而具有外在权威。外在权威是必要的，因为仅仅依靠人们对道德的自觉遵守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善恶报应中道德的权威来自道德的后果，即遵循道德得到好报，违背道德受到惩罚。不管报应是通过现实中的制度来实现，还是通过神秘的“天”来赏罚，只要人们相信报应，就是相信道德的力量。如果道德任意被践踏，而行为者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或制裁，那么道德的权威就会丧失殆尽。外在权威使人们摆脱了对道德的怀疑或轻视，让人相信道德的力量。

善恶报应中道德的内在权威主要体现在道德的本体性地位上。在善恶报应的逻辑脉络中就已经确立了道德的本体性地位，为道德的内在权威提供了前提。无论是在宗教信仰中，还是在我国传统信仰中，道德都是一种与神及神性联系在一起的非常根本的东西，是类似于本体的东西。而这种本体性地位是与道德的合理性联系在一起的，道德的合理性既在于道德能够维护人类社会秩序，也在于道德是人的实现的必要条件和标志。也就是说，道德的合理性不仅在于其与人的生存联系在一起，是人类存在方式所必需的，而且也是人类的理想和追求。人的社会性存在方式决定了道德的本质性地位和需要。“我们之所以和伦理义务具有同一性，是因为它们使我们获得了实现。只有它们才能赋予我们以有意义的生活。但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只有（或主要地）通过自我利益才能贴近它们。相反，伦理生活包含对他人的关注，承认对我们来说有比自身的特殊福利更重要的主张。” 在善恶报应中，道德不仅是个人实现利益和自我实现的方式，也是社会普遍意志的要求，体现出个人意志和普遍意志的结合。在善恶报应中，使人们意识到道德对个人、他人和社会都是有益的、必要的，因而把道德内化为自己的良心，使道德具有了内在的权威。

善恶报应中道德的权威是通过其正当性、合法性而得到实现的。善恶报应的正当性、合法性至少可以在四个方面得到体现。一是基于理性的认可，行善得到好报、作恶受到惩罚，这种道德因果律不仅获得个人理性的认可，也获得普遍社会理性的接受。二是基于感情上的认可，道德的行为得到奖励，不道德的行为受到惩罚，这种伦理秩序往往能够得到普遍的朴素情感的支持。三是基于传统的认可，善恶报应是一种在人类文明史上出现得非常早的思想，这种思想具有先发的优势，一般人们倾向于相信传统、相信道德。四是基于官方的认可，善恶报应是人类长期历史生活的智慧结晶，在维护社会和谐、促进人类发展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几乎古今中外的所有政府都提倡和认可善恶有报，希望人们能够弃恶从善，做遵守社会道德的人。善恶报应不仅有利于为社会造就合格的社会成员，也有利于社会秩序的维护和统治的长治久安。这四个方面的正当性、合法性使得善恶报应中的道德具有了内在的和外在的权威。

善恶报应中的道德权威是外在权威和内在权威的结合。外在权威和内在权威之间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因为即使国家法律这类依靠外在强制力来保障的权威，依然有其内在的价值和依据。善恶报应中的道德不仅有利于个人的利益和完善，而且也有利于社会的秩序和利益，道德是普遍意志的体现。“无论谁诉诸理性，就是为了在自身之中发现这样一种权威，它不仅仅是个人的或社会的，而是普遍的——而且也能使那些愿意倾听它的人信服。” 外在权威与内在权威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即外在权威不断提醒着人们，应该相信什么，应该做什么；内在权威不断从心灵深处约束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为人们履行道德的要求提供了动机。外在权威可以不断内化为内在权威，即良心，也就是康德所说的心中的道德律令。就如弗洛姆所说：“即使良心与权威的关系已经内在化，但是这一内在化的完整性，不能视为已经达到可使良心脱离外界权威的程度。……令人产生畏惧感的外界权威的出现，不断地滋润内在权威——良心的泉源。” 内在权威和外在权威的结合使得对道德的遵循更为可能。单纯依靠外在权威，抹杀了道德与其他强制措施的不同，无法体现出道德在人的自我完善、促进人类文明进步方面的作用；由于个人认知能力和自控能力的不同，内在权威往往因人而异，单一依靠内在权威也是不可靠的。与单一性地依靠一种权威相比，外在权威和内在权威有机结合的双重权威，无疑更具有合理性和有效性。 tEPaUSF5foygIo9gUYVHZFusRjcFDxwxFXwxEvcdGqEDj+HJJxCFqsZaDN8r1R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