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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9年

是年

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

笔记一

重要的是,亚里士多德在他的《形而上学》中就语言对哲学思维的关系也发表了同样的见解。因为包括怀疑派在内的古代哲学家都是从意识的前提出发的,所以就需要有可靠的依据。存在于一般知识中的表象就是他们的这种依据。伊壁鸠鲁作为表象哲学家在这方面最为精细,所以他更详细地规定基础所应符合的条件。他也是最彻底的,并且——和怀疑派一样,但是从另一方面——完成古代哲学。

既然原子具有某种体积,那么就应该存在着某种比它们更小的东西。这就是组成原子的各个部分。但是这些部分又应该作为某种“内部存在的共性”同时并存着。这样一来,观念性转入原子本身。原子中最小的东西对于表象并不是最小的,而是某种与表象相类似的东西,——此时不能想象出任何规定性的东西。原子所固有的必然性和观念性本身仅仅是某种想象的偶然的东西,对原子本身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伊壁鸠鲁的原子学说的原则仅仅表现为:观念的东西和必然的东西只存在于这种对于它们本身来说是外在的想象的形式,即原子形式中。伊壁鸠鲁的彻底性就达到这样的程度。

我们看到,必然性、联系、差别在自身中转入原子,或者更确切地说,表现在原子中,所以这里观念性只存在于这种对它来说是外在的形式中。运动的情况也是如此,只要拿原子的运动和复杂物体即具体事物的运动进行比较,关于运动是必定要谈到的。与具体事物的运动相比较,原子运动原则上是绝对的,也就是说,原子运动中消除了一切经验的条件,运动是观念的。一般为了阐明伊壁鸠鲁哲学及其内在辩证法的思想进程,重要的是要注意到,尽管原则是某种想象的、对于具体世界是以存在形式表现出来的东西,但辩证法,即这些本体论的规定(自身已失去本质性的绝对事物的一种形式)的内在实质,只能这样地显示出来:由于这些规定是直接的,一定会同具体世界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在它们和具体世界的特殊关系中揭示出来,它们只是具体世界的观念性的一种想象的、对于本身来说是外在的形式,并且不是作为前提,而只是作为具体东西的观念性而存在着。因此,它们的规定本身是不真实的,是自我扬弃的。能够表述的只是这么一种世界概念:这世界的基础是一个没有前提的东西——无。伊壁鸠鲁哲学之所以重要,是由于它的朴素性,具有这种朴素性的结论在表述时没有近代所固有的偏见。

应当研究一下,为什么感觉的确实性原则被扬弃,而相反的,抽象化的表象却被提出作为真理的标准。

因为存在着众多原子,所以单个本身同众多就有差别;因而,它本身就是多。但同时,单个包含在原子的规定中;所以原子的众多性也必然地、内在地就是某种单个性;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存在着。然而世界到底是怎样从一个本原自由地发展为众多的,这正需要作出解释。因此,假设的东西正是要求证明的东西:因为原子本身就是应加解释的东西。观念性的差别只是后来通过比较才加进来;两个方面本身都来自同一个规定中,而观念性本身还是被看作:这众多的原子以外在的方式结合在一起,这些原子又是这种结合的本原。所以这种结合的本原就是最初无缘无故结合于自身中的东西,也就是说,被解释的客体本身被拿来充当解释,这客体被推向进行虚构的抽象的渺茫的远方。正如已经说过的,这一点只有在考察有机物时才充分显露出来。

伊壁鸠鲁的不朽功绩和伟大,在于他并不把状态看得比观念更重要,也不努力维护它们。伊壁鸠鲁哲学的原则,就是证明世界和思想是某种可想象的,可能的东西;而这种论据和原则——它是这点得到证明的基础,而且这一切又归结于它——仍然是[自为存在的可能性]本身,这可能性在自然界的表现是原子,它在精神上的表现则为偶然和任意。应当更准确地弄清楚,灵魂和肉体的一切规定常常能互相转化,它们彼此相同是就下面这样一种贬义而言,即一般地说它们无论哪一方都没有在概念上被规定。伊壁鸠鲁在下述方面比怀疑派站得高:在伊壁鸠鲁那里,不仅状况和观念被归结为无所谓的东西,并且对它们的感知,对它们的思考,对于它们的存在是起源于某种坚硬的东西的论断,也只是某种可能的东西。

这里把原子发生碰撞的运动看成不同于由偏斜引起的运动。后来它被规定为纯粹决定论的运动,——因而也是一种自我扬弃,所以一切的规定在它的直接异在中,即在扬弃中获得它的具体存在,对原子来说直线就是这种异在和扬弃。只是由于偏斜才产生个体的运动,即这样一种关系,它的规定性是它本身的规定性,而不是来自别的东西。卢克莱修的这一观点是否来源于伊壁鸠鲁,其实是无关紧要的。考察偏斜所得出的结论——原子作为概念的直接形式只体现在概念的直接不存在之中,也适用于哲学意识,这个原则就是这种意识的实质。同时这也证实:我认为确立一种完全不同于伊壁鸠鲁所采用的分类是适当的。

笔记二

对于伊壁鸠鲁的整个思想方法来说,重要的是他认为,天体对于感觉犹如某种彼岸的东西,是难望达到和其余的道德世界和感性世界同样程度的明显性的。这里实际上起作用的是伊壁鸠鲁关于选言判断的学说:不存在“或者是或者否”。因此,内在规定性被否定,而被思考的东西、被想象的东西、偶然、抽象同一性及抽象自由等等的原则,就显出它的本质,表现为某种失去规定性,从而为其外在的反思所规定的东西。

伊壁鸠鲁几乎毫不掩饰地说,在宣称自然是自由的时候,他重视的只是意识的自由。解释时所需的唯一证明是,应当不为感觉的明显性和经验、现象、假象“所驳倒”,因为一般涉及到的仅仅是自然的假象。

近代哲学产生之处,正是古代哲学表现出衰亡之所:一方面是笛卡儿的怀疑一切,然而怀疑派正在为希腊哲学作送终祈祷;另一方面是唯理论的自然观,然而古代哲学在伊壁鸠鲁那儿比在怀疑派那儿被克服得更加彻底。古代世界起源于自然,起源于实体的东西。贬低和亵渎自然,实质上意味着同实体的、纯粹的生活决裂;新世界起源于精神,它可以轻易地从自身摆脱另一种东西,即自然。而反过来也是一样:在古代人那里是亵渎自然的东西,在近代的人看来是从盲目信仰束缚之下的一种解脱;新的唯理论的自然观还应上升到承认神性的东西即理念体现于自然中,——古代的伊奥尼亚哲学至少在原则上正是从这一点开始的。

对于伊壁鸠鲁宇宙观的方法来说,具有代表性的是创造世界的问题,——这是一个永远可以用来搞清哲学观点的问题,因为它表明,在这种哲学中精神是如何创造世界的,这种哲学与世界的关系是怎样的,哲学的精神即创造潜力是怎样的。

伊壁鸠鲁承认他的哲学和整个古代哲学的缺点在于,只知道观念存在于意识中,却不知道观念的界限,它们的原则和它们的必然性。可是伊壁鸠鲁并不满足于自己提供了关于世界的创造这一概念;他亲自上演这出戏,他为自己把刚才所作的一切具体化,说实在的,只是这时在他那里才开始世界的创造。亚里士多德已经深思熟虑地指出了那种以某一抽象原则为出发点的方法的表面性,但他却没有让这一原则在高级形式中被扬弃。他称赞毕达哥拉斯派,因为他们最早使范畴脱离其基质,不把范畴看作特殊的本质,如象范畴之于谓语那样,而是认为,范畴就是内在的实体本身。

在研究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时,我们已看到,他无论在理论方面或是实践生活中都力求达到没有先决条件,力求消灭差别。对于伊壁鸠鲁来说,最大的善是心灵的宁静,因为所说的精神是经验论的单一的精神。古希腊罗马哲学的没落也在伊壁鸠鲁那里获得充分的、客观化的表现。在古代哲学中,哲人的特点是具有两种规定,但是它们具有同一根源。在研究物质时,理论上显露出来的东西,实践上也显露在哲人的规定中。如果早期希腊哲人是实体的真正精神,是对实体的具体化的认识;如果他们的格言也具有和实体本身一样独特的强度;如果随着实体越来越观念化,这一运动的承担者在观念生活的个人现实性中维护观念生活,而不受显现着的实体即现实的人民生活的现实性的影响,——那么观念性仍然还只出现于实体形式中。活生生的力量尚未涉及到。希腊哲学特有的弊病在于它只和实体精神相联系;在我们时代两个方面都是精神,并且它们两方面都要求把它们看作精神。主观性在它的直接承担者身上表现为他的生活和他的实践活动,表现为这样一种形式,通过此种形式他把单独的个人从实体性的规定性引到自身中的规定;如果撇开这种实践活动,那么他的哲学内容就仅仅是善的抽象规定。

对于伊壁鸠鲁自然哲学的规定来说,重要的是:

1.物质的永恒性,与此有关的是:时间被看作诸偶性中的一种偶性,被看作只是化合物及其中所发生的偶然事件所特有的某种东西,因此,时间被认为是某种存在于物质基原之外,即原子本身之外的东西。其次,与此有关的是:伊壁鸠鲁哲学的实体所具有的仅仅是外在的反射,实体本身意味着没有先决条件,意味着任意和偶然性。相反,时间是自然即有限东西的命运。与自身的否定的统一,它的内在必然性。

2.虚空,否定不是物质本身内的否定的东西,而是存在于没有物质的地方。所以就这方面而言,它本身也是永恒的。

笔记三

在伊壁鸠鲁看来,哲人本身就处在那种不稳定的状态,即“快乐”的规定之中。只有上帝才是“幸福”,才是那独立自在的虚无的纯粹平静,才完全没有任何规定性,——因此与哲人不同,上帝不是居住在世界之内,而是在世界之外。

从伊壁鸠鲁的观点来看,普卢塔克的反对意见只是说在健康的肉体里不存在精神的自由,因为精神的自由恰好已存在了;须知把可能性移到外界去之所以是多余的,正是因为现实性仅仅被规定为可能性,规定为偶然性。撇开伊壁鸠鲁的体系不说(因为这个体系是他的权利,至高的权利),他认为哲人把疾病看作不存在,而假象消失了,在这一点上一般说来伊壁鸠鲁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如果他病了,那么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不会持久的消失状态;如果他身体健康,处在他的本质状态之中,那么对他来说就不存在假象,他就有更多的事要做,而不是去想这种假象可能存在。如果他病了,他不相信病;如果他身体健康,他便认为,这正是他应有的状态,也就是说,他象健康的人一样行动。

一般说来颇有意思的是,伊壁鸠鲁在各个领域里都排除那种招致先决条件本身显露出来的状态,并且赞扬那种内部仍然隐藏着先决条件的状态是正常的。总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单单谈论“肉体的东西”的问题。在进行惩罚的公正性中所显露出来的正是内在的联系,无声的必然性,于是伊壁鸠鲁既把它的范畴从逻辑学中排除出去,也把它表面上的现实性从哲人的生活中排除出去。相反,一个公正的人遇到的偶然性则是一种外在的关系,这种偶然性并没有使他失去他的无关系性。

在伊壁鸠鲁看来,对人来说在他身外没有任何善;他对世界所具有的唯一的善,就是旨在做一个不受世界制约的自由人的消极运动。

在伊壁鸠鲁那里,这一切被单独地表现出来的东西,都是根据他的哲学原则得出来的,而这一哲学又是他根据该哲学的一切结论来表述的;普卢塔克的含糊不清的、毫无意义的说法并不能推翻这些论断。

应当时刻注意,除了精神的自由和精神的独立之外,无论是“快乐”,无论是感觉的可靠性,无论什么东西,伊壁鸠鲁一概都不感兴趣。

伊壁鸠鲁不正是直截了当地教导同样的东西吗:勿行不义,免得经常担心受到惩罚。这种个人同不动心的内在关系被当成同存在于他之外的神的关系;但是,这个神的内容原来不是别的,而正是那不动心,即这里所说的安宁的连续性。对未来感到恐惧这种缺乏信心的状态,在这里被置入神的遥远的意识中去,它被看作已经预先存在于这一意识中的状态,但这种状态仅仅被当作一种威胁,因而正是被看成它在个人意识中存在的那个样子。

如果说伊壁鸠鲁认为灵魂是暂存的因而仍继续相信“快乐”,那么普卢塔克就应当看到,不管哪一个哲学家都会情不自禁地赞美“快乐”。普卢塔克由于自身的局限性,与这种快乐是格格不入的。对于不公正的人还是用恐惧作为感化的手段。我们已经考察过这种非难了。既然在恐惧中,而且是在内心的、无法抑制的恐惧中,人被降低为动物,那么把动物关在笼中,无论怎么关法,对它来说反正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哲学家不认为把人看作动物是最可耻的,那么他就根本什么都理解不了。

在对伊壁鸠鲁的论战中,普卢塔克每走一步都落到伊壁鸠鲁的怀抱里;但伊壁鸠鲁扼要地、抽象地、真实地和尖锐地阐述自己的论断,并且了解他讲的究竟是什么,而普卢塔克所说的都不是他想说的,而他想说的实际上又不是他所说的。

一般说来日常意识同哲学意识的关系就是这样。

在通常的思维中,总是存在现成的、被思维从主体分离出来的谓语。所有哲学家都用谓语做主体。

柏拉图没有取消感性的东西,但认为存在是被思考的东西。这样一来,感性存在就不表现在思维中,而智慧能理解的东西也归于存在的范畴,因此有两个存在的世界,一个挨着另一个。

笔记四

哲学研究的首要基础是勇敢的自由的精神。

“原子偏离直线”是最深刻的结论之一,并且是根据伊壁鸠鲁哲学的本质而来的。

正象原子偏离它的前提,摆脱它的质的本性,因而显示出这种摆脱,这种没有前提的空洞的自我隔绝对它本身是存在的,显示出它本身的质就是这样表现出来的,——整个伊壁鸠鲁哲学也同样偏离了前提。这种前提本身对于原子已经是存在着的,因为假如它对原子不存在的话,原子就不会偏离直线。但这是根据伊壁鸠鲁哲学的观点得出的结论;伊壁鸠鲁哲学在实体前提的世界上寻找着一种没有前提的东西,或者,用逻辑学术语来表达:由于自为存在是伊壁鸠鲁哲学唯一的、直接的原则,因而定在同伊壁鸠鲁哲学直接相对立,伊壁鸠鲁哲学在逻辑上没有能克服这个定在。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通过偶然上升为必然性、任意性上升为规律那样的途径来回避决定论。神回避世界,世界对它说来是不存在的,所以它才是神。

这样就可以说,“原子偏离直线”是原子的规律,是原子的脉动,是原子的特殊的质,正因为如此,德谟克利特的学说才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才不象伊壁鸠鲁哲学那样只是某一个时期的哲学。

就象宙斯是在库列特的嘈杂的战争舞蹈声中长大的一样,在这里,世界就是在原子的斗争声中形成的。

众所周知,偶然是伊壁鸠鲁派居支配地位的范畴。这是把观念只看作状态的必然结果;状态就是偶然的存在本身。因此世界的最隐秘的范畴——原子,它的联系等等便被推向远方,被看作过去的状态。正如伊壁鸠鲁把他的世界的观念性——虚空移到世界的创造中一样,超自然主义者则把脱离前提的自由,即把世界的观念体现在天堂里。

笔记五

在哲学史上存在着各种关节点,它们使哲学在自身中上升到具体,把抽象的原则结合成统一的整体,从而打断了直线运动,同样也存在着这样的时刻:哲学已经不再是为了认识而注视着外部世界;它作为一个登上了舞台的人物,可以说与世界的阴谋发生了瓜葛,从透明的阿门塞斯王国走出来,投入那尘世的茜林丝的怀抱。对哲学来说现在极其重要的是,它给自己戴上了各种具有特色的假面具。现在黑格尔哲学正是这样。

虽然哲学被封闭在一个完善的、整体的世界里面,但这个整体的规定性是由哲学的一般发展所制约的;这个发展还决定了哲学在转变为与现实的实际关系时所采取的形式。因此,世界的整体性一般地说是内部分离的,并且这种分离达到了极点,因为精神的存在是自由的,其丰富达到普遍的程度,心脏的跳动在其内部,也就是在作为整个机体的具体形态之中形成了差别。只有当世界的各个方面都是整体的时候,世界的分裂才是完整的。所以,与本身是一个整体的哲学相对立的世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因而这个哲学的能动性也表现得支离破碎,自相矛盾;哲学的客观普遍性变成个别意识的主观形式,而哲学的生命就存在于这些主观形式之中。

不幸的根源在于,那时的时代精神,即本身是充实的而且在各方面都形成得十分理想的精神单子,不可能承认那种不是由精神单子形成的现实。这种不幸的幸运的一面,是作为主观意识的哲学在对待现实的态度上所采取的主观形式样态。

另一方面,也是对哲学史家更为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哲学的这个转变过程,它转化为有血有肉的过程,因规定性而异,这种规定性象胎记一样把在自身中完成的哲学和具体的哲学区别开来。在哲学上指出这个方面是重要的,因为根据这一转变的一定形式,可以得出关于哲学发展过程的内在规定性及其世界历史性质的相反结论。以前作为成长过程表现出来的东西,现在已成了规定性;而曾经是存在于自身中的否定性的东西变成了否定。在这里我们仿佛看见哲学的生活道路之最集中的表现和主观的要点,就象根据英雄的死可以判断英雄的一生一样。我认为伊壁鸠鲁哲学所占的地位正是希腊哲学的这种形式,——再者,这点应该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不把以前的希腊哲学中的这个或那个因素放在首位,并且不把它们说成是伊壁鸠鲁哲学发展的条件,而是相反,从伊壁鸠鲁哲学追溯希腊哲学,从而让它本身表现自己的特殊地位。

一方面可以断定,正是在作为宗教发展最高阶段的基督教里,跟柏拉图哲学的主观形式相同之处,要比跟其他古代世界哲学学说的主观形式相同之处多。但是与此相反,根据这一点我们有同样的权利断言,再没有任何一种其他的哲学体系能够更明显地表现出宗教成分和哲学成分的对立,因为在哲学成分中哲学以宗教的规定出现,而在宗教成分中宗教又以哲学的规定出现。

再者,柏拉图关于拯救灵魂及诸如此类的名言什么也证明不了,因为任何一个哲学家都希望使灵魂摆脱其经验的局限性;与宗教进行类比所显示出来的只会是哲学的不足——如果把这视为哲学的任务的话,——然而这仅仅是解决这一任务的条件,仅仅是起点的起点。

最后,柏拉图把这种拯救的力量归根到底赋予哲学,这绝不是他的缺点和片面性,——正是这个片面性使他成为一个哲学家,而不是一个传教士。这不是柏拉图哲学的片面性,而正是使柏拉图哲学成为哲学的那一方面。正是由于这一点,他重新摒弃了刚刚遭到斥责的、把完全与哲学无关的东西当作哲学的任务的提法。

这里的问题正是,为什么柏拉图要竭力给哲学所认识的东西找到一个实证的,首先是神话的根据呢?

为什么这个实证的根据是神话性质的,是建立在神话的基础上的?

这里我们找到了谜底。柏拉图在说明某些道德的、宗教的甚至自然哲学的问题(例如在《蒂迈欧》篇中)时,他对绝对的东西所作的否定的解释是不充分的;在这样作时他把万物都淹没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是不够的,因为正象黑格尔所说:夜里母牛一般黑;于是柏拉图对绝对的东西采用了实证的解释,而这种解释的基本的,从自身中产生出来的形式则是神话和寓言。

这种对绝对的东西作实证的解释和它的神话寓言外衣是超验东西的哲学的源泉,是它的心跳,——在这种超验的东西里面同时显示出与内在的东西的本质关系,因为它在本质上突破后者。当然,这里也显示出柏拉图哲学与一切实证的宗教,特别是与基督教——超验的东西的完美哲学——的血缘关系。

如果根据黑格尔的意见,以客观成就作为评价的标准时,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不值得特别称赞的话,——那么从另一方面,即从历史现象不需要这种称赞这方面来看,那种毫不掩盖的、纯哲学的彻底性是令人惊讶的,因为随着这种彻底性,原则本身中所固有的不彻底性却全面发展起来了。由于这种异常的客观的素朴性,希腊人将永远是我们的老师,因为这种素朴性把每一事物可以说是毫无掩饰地、在其本性的净光中亮出来——尽管这光还是晦暗的。

笔记六【略】

笔记七

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基本上是德谟克利特的,而道德规则与昔勒尼派的道德观相似。怀疑论者是哲学家中的科学家;他们的工作是进行比较,因而也就是收集各种不同的,先前阐述过的主张。他们以平均调和的学术观点看待以前的体系,这样来揭露出矛盾和对立、他们方法的一般原型包含在埃利亚派、诡辩派和学院派之前的辩证法中。然而这些体系不失为独创的并构成一个整体。

但是它们不仅为自己的科学找到了现成的建筑材料;它们的精神世界的活生生的精神本身可以说作为先知出现在精神世界之前。那些属于它们体系的个人是历史人物。一个体系可以说包含在另一个体系之中。

在伊壁鸠鲁那里,概念的最一般的形态是原子,因为这是它的最一般的存在形态,可是这一存在本身是具体的并且是一个类概念,但同时它对其哲学概念的更高的特征和具体化来说,又是个种概念。

这样一来,原子是一种例如个人、哲人、神的抽象的自在的存在。这是同一概念的更高的、更进一步的质的规定。

哲学史应该找出每个体系的规定的动因和贯穿整个体系的真正的精华,并把它们同那些以对话形式出现的证明和论证区别开来,同哲学家们对它们的阐述区别开来,因为哲学家是了解他们自己的。与此同时哲学史还应该被确定为哲学的联系,——因而,它应该根据它的本质来展开。此外,每个写哲学史的人要辨别本质的东西与非本质的东西,阐述与内容;否则他就只好去抄袭,甚至都用不着翻译;他更不会有自己的见解或进行删改等等。他只是一个缮写员。

当我们承认自然是有理性的时候,我们对它的依附关系就不复存在。自然对我们的意识来说,不再是恐惧的来源,而正是伊壁鸠鲁使直接的意识形态、自为存在成为一种自然的形态。只有当自然被认为完全摆脱了自觉的理性,本身被看作是理性的时候,它才完全成为理性的财产。对自然的任何关系本身同时也就是自然的异化。

(收录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评论:第一次部分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27年国际版第1部分第1卷第1分册;第一次全文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早期著作选》1956年俄文版。原文是德文、古希腊文和拉丁文。本文在内容和次序上的一些变动历史,《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的注释对此进行了详细解释。第六则笔记是马克思所作的摘录,故略去。

1839年夏,马克思开始集中研究古希腊哲学。本文收录的七则笔记摘录了伊壁鸠鲁哲学的基本内容,以及马克思自己的评注。在笔记一中,马克思认为,伊壁鸠鲁的哲学是最彻底的。其原子学说的原则是观念的东西和必然的东西只存在于原子形式中,其哲学的原则是证明世界和思想是某种可想象的、可能的东西;而这种论据和原则仍然是自为存在的可能性本身,这种可能性在自然界的表现是原子,在精神上的表现则为偶然和任意。马克思给予伊壁鸠鲁哲学以很高的评价,认为它把世界和思想归结为可能的东西,仅仅这一点就超越了怀疑论,这也是他的功绩和伟大之处。在笔记二中,马克思关注到伊壁鸠鲁哲学与世界的关系问题。世界是怎样的,哲学的精神即创造潜力是怎样的。伊壁鸠鲁承认他的哲学和整个古代哲学的缺点在于,只知道观念存在于意识中,却不知道观念的界限、它们的原则和它们的必然性。马克思在这里已经注意到希腊哲学特有的弊病,即没有关涉到“活生生的力量”,批评伊壁鸠鲁的哲学如果撇开实践活动,就只能是关于善的抽象规定。在笔记三中,马克思通过普卢塔克和伊壁鸠鲁的论战,指出伊壁鸠鲁的善指的是灵魂的安宁。在伊壁鸠鲁看来,对人来说在他身外没有任何善;他对世界所具有的唯一的善,就是旨在做一个不受世界制约的自由人的消极运动。这种个人同不动心的内在关系被当成同存在于他之外的神的关系;但是,这个神的内容原来不是别的,而正是那不动心,即这里所说的安宁的连续性。在笔记四中,“原子偏离直线”是伊壁鸠鲁最深刻的结论之一,并且是根据他哲学的本质而得出的。马克思指出,偶然在伊壁鸠鲁派居支配地位。人们通过偶然上升为必然性、任意性上升为规律那样的途径来回避决定论。马克思对这个理论的研究使得他更进一步理解自由,为之后社会现实中人的自由研究作了理论上的准备。在笔记五中,马克思关注了哲学世界的整体性以及哲学与现实的关系。世界的整体性是内部分离的,因为精神的存在是自由的。只有个体都是完整的时候,世界的分裂才是完整的。哲学的客观普遍性变成个别意识的主观形式,而哲学的生命就存在于这些主观形式之中。哲学在向现实转变的过程,就是转化为有血有肉的过程。马克思运用辩证法历史地研究伊壁鸠鲁的哲学,显然是受到黑格尔辩证法的影响,虽然这种运用还不够成熟。在笔记六中,摘录了原子是现象的基础这一主题内容。这一部分马克思没有阐发自己的观点。在笔记七中,马克思提出了研究哲学史的方法。哲学史应该找出每个体系的规定的动因和贯穿整个体系的真正精华,并把它们同那些以对话形式出现的证明和论证区别开来,同哲学家们对它们的阐述区别开来。与此同时哲学史还应该被确定为哲学的联系,因而,应该根据它的本质来展开。写哲学史的人要辨别本质的东西和非本质的东西。

马克思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已经呈现了他对于哲学史上一些核心问题的关注。此时他的思想还受到青年黑格尔派的影响,但思考的问题已经呈现出某些唯物主义思想的萌芽。这些笔记在马克思写作博士论文时得到了进一步的利用和更集中的阐述。

是年

自然哲学提纲

[第一方案]

A.总的划分。作为自然的观念是:

(Ⅰ)在外在性、抽象分散性的规定中,在这种分散性外部存在着形式的统一;这种统一——是只存在于自身中的观念的东西,——物质及其观念化了的体系——力学。普遍的自然。

(Ⅱ)在特殊性的规定中,因此,实在性被设定为具有形式的内在规定性和存在于其中的差别;这是反思的相互关系,这种关系的内部—自身—存在是自然的个体性。

(Ⅲ)单一的自然。主观性的规定是有机化学,在主观性中,形式的实在差别也同样地归结为观念化了的统一,这统一自己发现自己并自为地存在着。

力学

(A)抽象的一般力学。

(a)空间。(b)时间。(c)空间和时间的即时的统一,确定空间——地点,确定时间——运动,它们的统一——物质。

(B)特殊力学。物质和运动。

斥力——引力——重力。

(C)绝对力学或较窄的力学。

引力、作为数个物体的体系的运动。

普遍的中心——没有中心的奇点。特殊的中心。

物理学

(a)物理学中普遍性的东西。

(b)特殊个体性的物理学。

(c)单一个体性物理学。

[第二方案]

力学

(a)抽象力学。

(b)有限力学。

(c)绝对力学。引力。各种中心。

物理学

(a)普遍个体性物理学。

(b)特殊个体性物理学。

(c)整体的个体性物理学。

[第三方案]

(a)

(1)空间,(2)时间,(3)地点,(4)运动,(5)物质、斥力、吸力、重力。

(b)

(1)惰性物质,(2)碰撞,(3)下落。

(c)

引力、实在的斥力和吸力。

(a)

(α)(1)发光体。(2)月球和彗星。(3)地球。(β)空气、火和水。土。(γ)气象过程。

(b)

(1)比重。(2)内聚力。(3)声和热。

(c)

(1)磁性。(2)电和化学反应过程。

(α)

(a)地质自然。

(b)植物自然。

(收录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评论:第一次发表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29年国际版第1部分第1卷第2分册。原文是德文。这一提纲是对于黑格尔《哲学全书》中关于自然哲学的一些章节的简明摘要,是在马克思于1839年所作《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第五本笔记的文后发现的。马克思对黑格尔关于自然哲学的这部分内容进行了整理,并据此列出了三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最接近黑格尔的阐述,第二个方案更为简洁和系统化,第三个方案最为独特,虽然没有用黑格尔的阐述方式,但却充分展示了他阐述的内容。这篇提纲笔记附在《关于伊壁鸠鲁哲学的笔记》第五篇的后面,第五篇笔记讲的是哲学和世界的关系,马克思有可能计划把两者对自然世界的不同阐述加以对比并联系起来思考。 MQCgswJopJP+ltOiFwK9cZeVXjqbTW+1CyikqInsfxtgyt/wDm2l5QSyd27oDJ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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