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派以其强烈的现实关怀、坚实的理论基础和丰硕的研究成果而在世界史坛独树一帜，成为20世纪西方史学的重要流派之一。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派的形成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英国传播的硕果。马克思主义在英国的传播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从1850年《共产党宣言》英译本面世到19世纪末马克思主义在英国获得广大受众，足足经历了半个世纪。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在列宁和共产国际的大力支持下，英国共产党在1920年成立，从此马克思主义在英国的传播获得坚实的组织基础。英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尽管政治影响力有限，但在文学、历史学、哲学、科学等领域作出了瞩目成就。20世纪30年代，在“人民阵线”的旗帜下，英国共产党积极发掘英国激进、民主的历史和革命传统，以反对法西斯意识形态和文化。在一部分知识分子看来，英国共产党成为拯救西方文化的“诺亚方舟”。一大批科学家、作家、哲学家和历史学家，以及在校大学生，纷纷加入英国共产党。以贝尔纳、李约瑟为代表的左翼科学家和以克里斯托弗·考德威尔、阿利克·韦斯特、拉尔夫·福克斯为代表的左翼作家，成为马克思主义在英国传播的主体，他们为后续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成长树立了榜样，为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20世纪30年代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破土而出，古典学家本杰明·法林顿和乔治·汤姆森、考古学家戈登·柴尔德、德国宗教改革专家罗伊·帕斯卡尔等学者推动了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发展。海米·法根关于1381年英国农民起义的研究、艾伦·赫特关于英国工人运动史的梳理，都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历史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语言学出身的道娜·托尔在1936年完成《汤姆·曼》，记者出身的阿瑟·莱斯利·莫尔顿在1938年出版《人民的英国史》，两部著作都是在“人民阵线”的指导下求诸历史，以构建英国激进政治传统，为英国共产党提供智识支持。1940年，留学苏联的克里斯托弗·希尔发表《英国革命》，引发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内部关于英国革命的争论，最终其关于英国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的论断成为英国共产党的学术正统。参与这场争论的经济学家莫里斯·多布，为解决这场争论遗留的问题，在1946年出版《资本主义发展研究》。这些研究成果是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奠基时代”的代表性成果，为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发展确立了研究框架和话语体系。

冷战降临后，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为继承“人民阵线”的传统，在20世纪40年代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早期实践的基础上，于1946年成立英国共产党历史学家小组。从此，历史学家小组成为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大本营”，也是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孵化器”。历史学家小组奠定了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学术路径与研究取向。“自下而上的历史学”运动，以及当前兴盛的英国社会史，都是在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历史学家小组中孵育出来的。历史学家小组的成立即是为修订莫尔顿的《人民的英国史》，而多布的《资本主义发展研究》成为历史学家小组开展讨论的必备书。在托尔、希尔、道格拉斯·加曼、罗德尼·希尔顿、埃里克·霍布斯鲍姆、维克托·基尔南、约翰·莫里斯、贝蒂·格兰特、达芙妮·梅、罗伯特·布朗宁、肯尼斯·安德鲁斯、乔治·鲁德、布瑞安·皮尔斯、多萝西·汤普森、爱德华·汤普森、约翰·萨维尔、埃里克·克里季、拉斐尔·萨缪尔等历史学家小组成员的推动下，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围绕英国革命、欧洲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地方史、英国历史上的人民“激进主义”等主题展开热烈讨论，从中诞生了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

历史学家小组宣称要建立进步历史学家的联盟，将自身与激进的民主和劳工史学传统紧密联系在一起。历史学家小组成员的第一身份是英国共产党党员，第二身份才是历史学家，他们肩负着学术与政治双重使命。历史学家小组努力调和政治与学术的关系，但1956年的政治危机使英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们感到政治与学术的抵牾。苏共二十大及秘密报告出台后，历史学家小组最先要求在英国共产党内部进行公开自由地讨论，爱德华·汤普森和约翰·萨维尔创办《理性者》作为讨论之所，克里斯托弗·希尔等人则起草要求党内民主改革的《少数派报告》，但他们的努力却遭到党内领导层的压制，迫使他们先后脱党。与此同时，匈牙利危机的爆发，又一次引起历史学家小组的反对，最终导致大批有影响力的历史学家脱离英国共产党，而即使留在党内的历史学家也不再抱有政治热情。尽管如此，这些历史学家依然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历史，他们在摆脱教条和僵化的马克思主义后，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史学成就。

关键词： 英国共产党；历史学家小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历史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