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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子定月底由日返国

【本报东京通讯】《日出》在东京上演,因凤子东来而引起国际剧坛的注意,本报前曾有通讯报告过。最近日本笔会特于日前宴请了她一次,到会长岛崎藤村,副会长堀口大学及作家三十余人。席间由堀口大学略致欢迎词后,凤子亦作了一个简单的演说,谓笔会是一种有国际性的组织,这种组织在我国亦有相当的历史,本人虽非会员之一,里面亦有不少认识的朋友。这次为演《日出》来东京,希望因此能从艺术上建筑起中日两国间真正的友谊。

日本笔会之外,日本国际映画协会,松竹映画公司及其他团体以及个人的招待等,足足忙了她一两个星期。

最近她为答谢日本各界的招待起见,在银座藤里容回宴各界。到郭沫若,秋田雨雀,堀口大学,新居格,近藤春雄,望月百合子等十余人。秋田雨雀对凤子的演技,赞美不止。他说日本目前新剧界女演员中,缺少有文学修养的人材。山本安英在这方面虽稍有成就,但演技上仍不及凤子的深刻。凤子对剧中人感情的变化把握得住,《日出》第四幕最后陈白露自杀的场面,如果对文学修养不够,决不能有此成绩,秋田雨雀那天很高兴,他在凤子的纪念册上写了两句Waet Whitman [1] 的话:“年青人美,老年人更美”。郭沫若那天亦远从千叶赶来,他说没到银座已多年了,这地方真不容易找。他赠给凤子两首七绝:“生赋文姬道蕴才,霓裳一曲入蓬莱,非关逸兴随儿戏,欲起燎原自死灰”;又:“海外争传火凤声,樱花树下啭春莺……”。

从这两诗中可以见到郭氏近来的心境。席间大家赠诗给凤子的很多,都请郭氏译成中文。替近藤春雄的诗译成一首五绝:“花谢叶成阴,明春可再寻;与君虽远别,相见待来令”。那天凤子告诉大家,约在四月底回国,并希望将来有机会再度来日。(二十日)

1937年春,凤子应“中华留东同学会话剧协会”之邀,赴日本东京,在神田一桥讲堂公演全本《日出》,轰动一时。关于凤子东京出演《日出》的大概情况,凤子在《〈日出〉及其他(东京通讯)》 [2] 《杂忆东京之旅——我在东京演〈日出〉》 [3] 《回忆阿英》 [4] 《一个业余剧作者的回忆:从“复旦剧社”到“戏剧工作社”》 [5] 《重访“一桥讲堂”——访日杂记之一》 [6] 等文中有较为详细的讲述。张彦林《绮才玉貌——凤子图传》 [7] 等书对凤子东京游历的叙述,依据的就是上述文章。在这些文章中,凤子回忆了自己在东京受到日本文化界的热烈欢迎及自己参与日本文化界活动的一些情况,但只是泛泛而论,不太详细。《世界日报》的报道则为我们研究凤子在东京的生活,提供了更为翔实的第一手史料。

由报道可知,由于凤子出演《日出》的成功和产生的反响,日本笔会特举行宴会,对她进行宴请。参加此次宴会的有日本笔会会长岛崎藤村、副会长堀口大学和其他作家三十余人,凤子在宴会上还发表了演说。日本笔会1935年11月26日成立于东京。该会是由诗人、小说家、剧作家等组成的民间团体,宗旨是改变日本文学与世界的隔绝状态,加强与各国文化界的联系,增进相互了解。 [8] 日本笔会这次宴请凤子,就是旨在加强中日之间文学界的交流与友谊。报道写于“1937年4月20日”,从报道中“日前”两字可推断,日本笔会宴请凤子的时间,大致可确定为接近1937年4月20日之前的某个时间。这时正值日本大举侵华前夕,中日民间的这种交往与友谊,显得弥足珍贵。除日本笔会之外,报道还提到日本国际映画协会、松竹映画公司对凤子的招待,也是凤子回忆文章所没有涉及的。

报道还披露了凤子在东京的另一项重要活动,可补回忆文章之不足,即她为答谢日本文化界的盛情招待,在东京银座回宴各界友人。报道详细交代了参加宴会的人员及宴会的具体情况,其中值得关注的为日本著名作家秋天雨雀对凤子的赞美、题词和郭沫若给凤子的赠诗、译诗。凤子在其回忆文章中只是简单提及秋田雨雀的赞美,由报道可知,秋天雨雀对凤子的赞美主要着眼于她的演技与文学修养两方面。秋天雨雀认为凤子演技的深刻与其文学修养有直接关系,正因凤子能深刻把握剧中人物感情的变化,所以才能获得演出的巨大成功。他的赞誉,代表着日本文学界对中国话剧艺术成就和演出水平的充分肯定。

关于郭沫若赠诗一事,凤子在其文章《怀念郭老》 [9] 《雨中千叶——访郭老故居》 [10] 中有记述,龚济民、方仁念《郭沫若传》对此事也有记载。不过,凤子《雨中千叶》的讲述有不完善之处,《郭沫若传》依据凤子文章,难免以讹传讹。《雨中千叶》对此事记述如下:

一九八零年秋末,在杭州举办现代题材歌曲讨论会,我曾收到一封信,告我一九三七年曾和我一块访问郭老的留日学生吴汶的情况。信是吴汶的友人写的。并抄录了两首当时郭老赠给我和这位吴汶同志的诗。郭老给我的诗是:

海上争传火凤声,
樱花树下啭春莺,

归时为向人邦道,
旧日鲂鱼尾尚赪。

……

据吴汶同志回忆,诗是写在我们从东京买的玉版笺上,写时还对我们解释了“火凤声”“鲂鱼”“赪尾”的词义。

上述记述使人误以为郭沫若在东京赠给凤子的只有一首诗。凤子的说法来自吴汶《作诗容易改诗难——记郭老改诗》 [11] 一文。吴汶为留日学生,当时曾陪凤子一起去千叶拜访郭沫若,他在该文中称郭沫若赠给凤子的诗本来是:“生赋文姬道蕴才,霓裳一曲入蓬莱,非关逸兴随儿戏,欲起燎原一死灰。”后来,他对此诗不满,随后把它改为“海外争传火凤声……旧日鲂鱼尾尚赪。”依照吴汶叙述,郭沫若在东京赠给凤子的只有一首诗。事实果真如此吗?由北平《世界日报》这则报道可知,郭沫若当时赠给凤子的应是两首诗,吴汶所说的其中一首乃另一首所改而来是不正确的。凤子在《怀念郭老》一文中修正了《雨中千叶》的说法,认为郭沫若赠给她的是两首诗而不是一首,对于吴汶所持的“一诗乃另一诗所改而来”没有采信。

值得一提的是,凤子两文中所提的“海外欣传火凤声”一诗,在不同的文章中,文字上稍有差异,《怀念郭老》中此诗为:

海外欣传火凤声,
樱花树下啭春莺,

归时为向邦人道,
旧日鲂鱼尾尚赪。

该诗第一句《雨中千叶》为“海上争传火凤声”,《怀念郭老》则为“海外欣传火凤声”。《世界日报》的报道为“海外争传火凤声,樱花树下啭春莺……”与吴汶《作诗容易改诗难——记郭老改诗》一文所记相同,应该是正确的。因此,该诗起句应为“海外争传火凤声”。

该诗第三句《雨中千叶》为“归时为向人邦道”,《怀念郭老》为“归时为向邦人道”,“邦人”指“国人”,“人邦”明显有误。《怀念郭老》一文所记正确。

综合以上两点,该诗正确的版本应为:

海外争传火凤声,
樱花树下啭春莺,

归时为向邦人道,
旧日鲂鱼尾尚赪。

凤子《雨中千叶》一文收入其文集《画像》时,完全依据《光明日报》本,该诗错误一仍其旧,龚济民、方仁念《郭沫若传》对郭沫若赠诗凤子之事,完全依据凤子《雨中千叶》一文,认为郭沫若赠给凤子的只有这一首诗,且所录该诗版本完全依据《雨中千叶》一文,延续了文中的失误之处。 [12]

郭沫若赠凤子的“生赋文姬道蕴才”一诗则不存在版本问题。《怀念郭老》所记该诗,依据新发现的郭氏墨宝,字句上与吴汶所记一致,与《世界日报》报道所记该诗也完全相同。由此可证明《世界日报》对该诗的报道是真实可信的。

郭沫若赠给凤子的这两首诗不见于《郭沫若全集·文学编》,亦不见于《郭沫若佚文集》和《郭沫若旧诗诗词系年注释》,可视为郭沫若的两首佚诗。在这两首外,凤子《雨中千叶》一文还提到郭沫若赠给吴汶的一首诗:

老去无诗苦有思,
窗前空负碧桃枝,

编将隐恨成桑户,
坐见春风入棘篱。

该诗与郭沫若1937年在东京所作《又当投笔》所押韵同,亦作于1937年,《郭沫若全集》没有收录,同样是首佚诗。

《世界日报》报道还提及郭沫若为凤子译诗一事,亦为凤子回忆文章及《郭沫若传》所未载。报道提及郭沫若曾把日本作家近藤春雄赠凤子的诗译成一首五绝:

花谢叶成阴,明春可再寻;与君虽远别,相见待来令。

该诗作为译诗,亦应收入郭沫若的全集之中。

综上所述,《世界日报》有关郭沫若与凤子的这则报道,其中所披露史实,多为两人文章与传记所无。它的发现,对研究他们在东京的生活创作及友谊,对研究中日文学之间的交往,皆具重要的史料价值。


[1] 应为“Walt Whitman”,沃尔特·惠特曼(1819—1892),美国著名诗人,其代表作品是诗集《草叶集》。

[2] 封禾子(凤子):《〈日出〉及其他(东京通讯)》,上海《国民》周刊1937年6月4日第1卷第5期。

[3] 凤子:《杂忆东京之旅——我在东京演〈日出〉》,载舒乙、姚珠珠主编《凤子——在舞台上 在人世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年版。

[4] 凤子:《回忆阿英》,《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2期。

[5] 凤子:《一个业余剧作者的回忆:从“复旦剧社”到“戏剧工作社”》,《新文学史料》1988年第1期。

[6] 凤子:《重访“一桥讲堂”——访日杂记之一》,《中国戏剧》1981年第7期。

[7] 张彦林:《绮才玉貌——凤子图传》,河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8] 参见高书金、刘绍周等主编《日本百科辞典》,吉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96页。

[9] 凤子:《怀念郭老》,载舒乙、姚珠珠主编《凤子——在舞台上 在人世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年版。

[10] 凤子:《雨中千叶——访郭老故居》,《光明日报》1981年8月16日第4版。

[11] 吴汶:《作诗容易改诗难——记郭老改诗》,《黄岩史志》1991年第7、8期合刊。

[12] 龚济民、方仁念:《郭沫若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第165页。 fPS/UqvnrzGmf9M0mwDMW8JdJIZxPjvOu0mZZccbsRXNl8wYdc1UflX5IyyA4Yc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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