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成立20周年纪念文集”序

陈昌凤 ^[1]

值此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建院20周年之际，学院教师遴选了自己的一些近作，辑成此系列文集（五部），作为院庆的纪念。

20年，对于人生，是懵懂中才觉醒；对于学科，仅够打下最初的基础。诞生于2002年4月21日的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虽然后生后进，但是经过了严峻而又富力量的磨砺，成长于一个日新、日日新的时代，她生逢其时、恰逢盛世。人类历史上从没有哪个时代，有21世纪这么多的转型、新知、创造与不确定；新闻与传播学，也从未有过这么多的变革、颠覆、未知与求索。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见证了波澜壮阔的21世纪初期的20年，也努力以与时俱进的理念去回应时代的变迁。诞生于21世纪初的新闻与传播学院，既能立于中国新闻与传播教育研究的历史基石，又有条件充分批判借鉴发达世界的前沿经验；既见证了传统新闻业的巅峰时刻，也迎接了新兴科技、互联网的兴起与迭代的挑战和成就。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在范敬宜院长领导的第一个十年，确立了学院的基本方针、奠定了发展基础，在柳斌杰院长领导的第二个十年，学院开拓进取、创新发展。20年来经历了王健华、金兼斌、胡钰三任书记，胡显章、李希光、尹红、陈昌凤四任常务副院长，以及数十位孜孜矻矻、奋发向上的“清新人”的努力，“清新”得以与时代同向同行。在清华大学一百多年积淀的新闻传播根基上，新闻与传播学科经20多年打磨凝练而成“两大脉络”“五个集群”。这五部文集，便是“五个集群”近年的一点学术探索。

“清新”的发展脉络之一，是建设中国特色的新闻与传播学。这个脉络可以上溯至晚清民国时期，最早的代表人物是梁启超先生。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之一梁启超56年的生涯中，投身新闻业约27年，担任了10种报纸的主编，为另外19种报纸撰稿。他创办或主持过的常常是引发社会思潮的报纸，“是19世纪中国新闻传播思想的集大成者”（方汉奇语），其新闻思想影响深远，在19世纪末的中国成为主流话语，并在20世纪的中国保持着影响力（张咏语）。他还致力于建立新闻的规范理论，曾撰写十数篇文章详述现代新闻业的重要性、功能，他的新闻理念被介绍到海外。他将新闻视为知识分子的政治事业，是中国第一位提出新闻媒体具有“耳目”和“喉舌”作用的人。他还论述了报刊之“去塞求通”的功能，他的中国本土新闻思想均深深根植于中国文化。梁启超从事新闻实践和研究，均以改造社会、振兴国家为己任。尽管他有时代的局限性，但是中国的新闻学的文化根脉是无法割断的。他的新闻思想具有超越时代的道德意义，因此也被当代中国的新闻观所吸收，具有持久的理论意义（张咏，2021）。清华曾经为中国的新闻传播事业输送过一大批杰出人才，比如历史系的胡鼎新（胡乔木），哲学系的章汉夫、乔冠华、杨述、韦君宜，法律系的王造时、王纬，外文系的李侠文，电机系的唐西民、常振铮、曾建徽，中文系的柏生，这些人有的成了著名记者有的成了著名“新闻官”，等等，在中国的新闻传播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此外，一代报人、新闻教育家俞颂华，报刊评论家、烈士羊枣，著名记者、路透社远东分社社长、抗战后上海《新闻报》总编辑、新中国成立初期复旦大学新闻系教授赵敏恒，记者、报人、新闻教育家、《文汇报》总编辑徐铸成等，都曾就读于文理交融的清华大学。清华人的新闻思想、传播观念和新闻实践，对中国的新闻传播理论与实践具有重要意义。

清华大学经过近百年的积淀以及改革开放以后20多年的酝酿，在恢复文科教育的背景下创建了新闻与传播学院，目标是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的新闻传播学。首任院长范敬宜先生确立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在新闻教育中的统领地位，确定了“素质为本，实践为用，面向主流，培养高手”的十六字育人方针，并将专业实践和社会实践结合起来作为培养人才的基本实践路线，其名言“离基层越近，离真理越近”，成为新闻实践的永不过时的指南。范敬宜的新闻教育思想与实践，也彰显了建设中国特色新闻学的时代追求。

“清新”的另一个发展脉络，是基于清华大学学殖深厚、学科交融的传统，将科学技术应用于新闻传播学，形成“清新”特色的科学应用传播研究。这里以控制论思想为例。世界著名应用数学家、控制论创始人之一诺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对自动化、信息通信的变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35年8月至1936年5月，维纳受邀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来到清华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在清华大学电机馆工作了十个月。维纳在自传中曾将1935年的中国之行大致作为控制论的创立起点。60多年后的2002年，维纳工作过的、曾与中国的同事们在门前留影过的电机馆，改作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馆。虽然这只是一个历史的巧合，但是维纳所创立的控制论思想，正在深度融入传播学之中，却有着学科交叉发展的必然性。维纳传播思想中的人文主义面向、维纳对社会控制论的反思以及对人机关系的思考和实践，对于智能时代的传播研究，有着深刻的启发性。如今的国家发展战略中，强调要运用信息革命成果，推动新闻传播业的变革，“清新”近年开展的融合传播研究（如视听传播、经济传播），科学传播研究（如智能传播、健康传播、环境传播等），正是在这个脉络下开展的。

这两大脉络，一个厚基础，一个精前沿。在此两大学科脉络下，“清新”经过20多年的锻造，形成了五个学科集群。这五个学科集群，即此系列文集的五个主题：中国特色新闻学，视听传播与创意媒体，传媒发展与经济传播，智能与科技传播，国际传播与全球治理。这五个学科集群，既尊重了“清新”20年的历史沿承，也进行了时代化的凝练与创新。冠以“研究前沿”，一方面确实涵盖了新锐的、新近的学术思考，另一方面也与建院十年时出版的“前沿”系列文集遥相呼应。

经过20年“清新人”的共同努力，“清新”的发展思路渐行渐明。“清新”是在服务国家战略和人民福祉、建设一流新闻传播专业目标中，寻求自己的特色之路；是在全球视野、中国特色、一流大学以及一流专业等四个层次中，确定“清新”两大发展方向：厚基础，精前沿。我们希望，在“清新”建院三十年、四十年乃至更久远的未来，“清新人”始终立于时代的前沿、勤于学术的探究。

20岁的青年，风华正茂；20岁的学院，朝气蓬勃！愿“清新”青春常驻！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2022年3月于北京

[1] 陈昌凤，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常务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