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作为具有公益性质的机构,承担着传播科学文化知识、教育社会大众的重要职能,实现该职能最直接的媒介便是博物馆的展览与藏品陈列。传统的展示方式一则受到时间、空间限制,二则逐渐难以迎合社会大众的审美要求,数字化建设以先进多样的技术手段巧妙解决了技术难题,突破了时间空间限制,对博物馆推动社会教育工作起到良好的辅助作用。
数字化技术在文化领域的应用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1990年美国国会图书馆成功开启美国数字图书馆时代,他们将馆内的图文影音等资料数字化,并编辑成主题产品供人们学习鉴赏;199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的“世界记忆”工程将数字技术带入全球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之中。随后,国际上的一些博物馆纷纷建立了自己的数字博物馆,其中较为著名的有大英博物馆、日本全球数字博物馆等 ;1998年河南博物馆在国内最先创建了自己的网站,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内博物馆不同程度地加入数字化行列中。文博界的领导专家们敏锐地意识到数字化技术对于文物保护、研究、宣传教育起到的重要作用,很快地成立起“中国博物馆学会数字化专业委员会”和“中国文物学会信息化专业委员会”这两个学术团体,通过调研数字化发展战略、方针政策等,为我国博物馆数字化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截至目前,国内的博物馆数字化也已走过20多个春秋,数字化技术在博物馆的应用已初见成效。从最初的建立数据库以完善藏品的管理保护工作到现在运用数字化技术优化展览陈列、推动文化传播与社会教育,数字化无疑是博物馆建设发展道路的必然选择。
当今是一个资源共享、合作共赢的时代,我们的生活中不乏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这样的共享资源,它们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极大便利。博物馆作为公共文化服务机构,亦应向文化资源共享方向发展,利用数字化为馆藏品搭建信息共享平台,提高藏品资源利用率和共享程度 。2019的国际博物馆日“北京市博物馆大数据平台”正式上线,该平台汇集了北京地区29家博物馆共计33137件藏品。平台整合了政务、业务与公共服务三大模块,打破了区域、馆际与行业限制,使各类博物馆资源有了统一的发布平台。参观者可以在平台获取博物馆基本陈列或临时展览的最新信息,可以根据自身喜好在藏品专题浏览来自不同博物馆的藏品,小至古籍瓷器,大到交通工具,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覆盖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足不出户便可看到数万件珍贵藏品,数字化辅助博物馆将文化资源共享给观众群体。平台上更新发布的科学研究、社会教育活动记录也为博物馆间的相互学习借鉴与联络提供了一个方便的媒介。
博物馆利用互联网数字化实现藏品、文化信息的资源共享,拓展了藏品文化内涵和博物馆从业人员科研教育成果的传播途径,为社会大众打造了一个便捷、开放的学习研究环境。
在传统的博物馆观展模式下,参观者想要完整直接地参观展览陈列必然会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而博物馆的数字化建设能够突破时间与空间的局限,利用多媒体信息技术将藏品、展览在虚拟环境中生动呈现,让参观者无论是线下实地参观还是借助网络云观展都能收获极佳的体验,能接受更全面的科学文化教育。
从传统的静态陈列到动态呈现,从现实到虚拟,多媒体技术将多维度的表现形式融入一个立体的交互方式中,结合触、视、听等多种方式给观众更强烈的感官冲击。数字化媒体技术带来的观展效果能满足参观者不同层次的需求,是传统博物馆单纯依靠眼观耳闻所不能达到的。多媒体表达方式也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与学习方式,从而使参观者更容易接受展览所传达的内容,加深学习印象。
除了传统的视频影音播放外,随着数字媒体技术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展示手段被应用在博物馆,如今被广泛运用在线下观展的有增强现实技术(Augmented Reality,AR)、多媒体触控展示等。
如果我们把世界想象成一本书,那么AR就是一个数字放大镜,把每个字母、单词、标点符号背后的细节展示出来。AR技术其实就是将计算机生成的虚拟物体、场景或者系统提示信息叠加到真实场景中,从而实现对现实的“增强”。主要就是帮助人们把无法实现的场景在真实世界中展现出来。
在博物馆中,AR技术最常见的运用方式即参观者用手机或其他移动设备对准陈列品扫描,有关陈列品的信息或其他影音资料则展现在电子屏幕中。我们可以想象当参观者走进北京李大钊故居,面对两棵枝繁叶茂的小树,参观者用手机对准扫描,AR会告诉参观者这是海棠树,李大钊当年亲自种了两棵海棠,再配合展示海棠树春季花开、深秋结果的美景图像;当参观者走入堂屋扫描墙壁上的对联,AR又会讲解对联的由来和其对李大钊的意义,整个过程虽没有人为讲解,参观者却已了解了他感兴趣的展品知识,这是对AR技术实际运用最浅显的构想。
AR技术在博物馆的运用有诸多现实意义:博物馆可以利用AR技术将文物发展成全新的数字艺术作品,当纯文本的描述已经不再能吸引参观者时,博物馆可以通过AR技术为陈列品添加更多图像音效、视频动态,将科学文化知识以观赏性佳、易接纳的方式提供给参观者,也促使展览陈列设计向更新颖前沿、具备可持续性的方向发展;部分博物馆展室因空间狭小而无法展出过多内容,或整体建筑风格不宜放置现代化多媒体设备,此时利用AR技术对展览进行扩充延伸便可解决问题。再以北京李大钊故居为例,故居是民国时期普通百姓家建筑风格,在原状陈列展中,设计人员虽然想要尽可能为观众展出更多反映李大钊先生工作、生活的内容,但为了不与整体风格冲突,除了不能过于现代化,设计人员还对展出内容进行精选。在类似李大钊故居这样建筑风格古朴的博物馆中,运用AR技术可以使陈列品传达的知识信息更为丰富,在运用多媒体技术的同时不与建筑风格冲突。AR技术带来的音频讲解也可以缓解接待忙时讲解员不足的状况,让参观者逛完博物馆不仅仅是“看热闹”,更能学有所获。
多媒体触控展示使得参观者摆脱了鼠标键盘,通过手指点触来控制计算机屏幕,获取博物馆预先设置的图像音频信息。多媒体触控展示拉近了参观者与展览的距离,同时提升了整个展陈的互动性。在北京李大钊故居启动展陈提升工作前,专题展厅中的两台多媒体触摸屏令参观者流连驻足。触摸屏中展示有李大钊名言及其廉洁齐家之家风,还以直观易懂的时间轴形式将李大钊在故居居住期间的革命活动和生活片段串联起来,参观者可以点选自己感兴趣的时间节点进行学习了解。除此以外,触摸屏还设置有互动答题功能,将故居展览中的重要内容以问答形式帮助参观者回顾、辅助记忆。笔者经常能看到学生模样的参观者三五成群围着触摸屏,相互提示着答题,亦能看到对触控设备饶有兴趣,随意点选着观看内容的普通参观者。无论参观者是以接受教育或是以休闲观光为目的来到博物馆,多媒体触控展示在以实物、图文形式为主的展室中都能获得一定的关注度,参观者可以通过自身与设备的交互看到更丰富的展览内容,获得互动的观展体验,多媒体触控展示技术以富有娱乐性的方式辅助着博物馆传播知识、教育大众。
提起数字化在博物馆线上参观的运用,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博物馆官方网站了,时至今日,作为博物馆最经典的宣传媒介,网站搭建已经在博物馆中广泛普及,网站一般用于介绍基本陈列、馆藏文物,展示博物馆的学术研究与社会教育工作开展情况。官方网站内藏品介绍通常局限于图文形式,对于展览的介绍也大部分停留在各展室内容梗概,不会精细到介绍每一种陈列品,这样的线上观看虽然可以让那些因时间、空间限制无法到场的参观者对博物馆有个大概了解,但展览细节与沉浸感的缺失使参观者的体验远不及线下观看。随着数字化多媒体的发展,各式各样的技术应用改善了线上云观展体验,如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VR)以其富有交互性、沉浸性优势,摆脱了传统博物馆二维展示的局限,为博物馆展陈设计工作提供了更多新鲜创新元素和活力,除此之外,互联网直播的应用更成为新时代博物馆公共文化服务的新趋势。
VR技术应用下的博物馆展陈设计能使参观者沉浸于虚拟环境中,与环境和展品之间构建出良好的交互空间。在VR技术创造的虚拟环境中,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参观者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虚拟场景中体验藏品、感受文化。通过电子设备,参观者可以俯瞰整个展线甚至整座博物馆,此时的VR技术起到向导作用;同时,参观者又可以在虚拟环境中越过围栏和展柜,从那些现实中可能无法看到的角度观察文物本来的样子,使参观者获取不同的体验和知识内容。
北京李大钊故居在2018年依托专业技术公司制作了故居全景VR,参观者可以通过扫描二维码进入VR界面。VR界面涵盖了故居院内环境、原状陈列展区和专题展厅,每个展室和陈列品都配有解说,当参观者在界面中进入某个展室时,对应的语音解说便会响起,由于故居讲解员很少,零散参观者在实地观展时是很难体验到这种专属解说服务的。同时,由于故居的陈列布置是以展现生活起居原状为主,展板不宜过多且介绍性的文字内容也删繁就简,参观者在对历史了解甚少的情况下自行观看,必然会影响观展体验,但是配合VR实景聆听解说,参观者可以了解展览背后更多的历史故事与人文知识,从而更好地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给整个社会造成了巨大损失,国内博物馆和文化机构在农历新年前夕闭馆,许多博物馆前期斥资制作的文创产品和展览被迫搁置甚至取消,或多或少遭受了经济损失。在大众躲避疫情几乎足不出户的那段日子,线上娱乐的需求急剧增长,各行各业也都开启了线上办公、在线营业的模式,体现了数字化蓬勃发展的新场景。
在沉寂了数周之后,博物馆的大幕在网络平台陆续拉开,抖音、淘宝直播带货,这些原本与博物馆毫无关联的词汇,却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成为博物馆的亮相方式,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甚至是馆长摇身一变做“主播”,在直播镜头前讲述博物馆历史、文物、展览,带货文创产品。在疫情的催化下,“云游博物馆”成为新的看展模式,博物馆展品更成了直播平台上的闪耀“明星”。
早在2020年2月,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便相继举办“云游博物馆”直播活动,全国几十家博物馆参与其中。各地博物馆除了注册账号定期开展直播,甚至开设文物历史知识讲堂,一些有可售文创产品的博物馆利用直播一边解说文物知识,一边讲述文创产品的构思由来,让观众了解文物和文创产品的关系。各地博物馆或凭借优质的专题活动、或依靠幽默诙谐的直播方式为自己增加了许多“粉丝”。
在2020年的“国际博物馆日”,北京市政府新闻办联合市文物局、光明网、微博政务共同推出了“打造博物馆之城”系列直播活动,带领公众云游北京地区的十家名人故居纪念馆,“8+”名人故居纪念馆联盟在北京的八处名人故居恰好都包括在内。直播活动反响热烈,10场直播累计在线观看达3512.6万人次,单场播放量最高达400余万人次,而为直播活动打造的微博话题累计阅读量更是达到14.2亿人次。主播队伍中不仅有优秀的讲解员和行业专家,更有故居馆长、名人之后出镜,他们带领参观者走进故居的各个小屋,讲述文物来历和名人背后丰富的精神文化传承,让参观者感受博物馆之城的深厚底蕴和文化内涵,他们的讲解极大地丰富了直播内涵,提升了内容质量,这是“打造博物馆之城”系列直播广受好评的重要原因之一。博物馆直播虽然是受疫情催化而成,但从长远考虑,也是博物馆以人为本,以各种方式向社会宣传科学文化知识、满足公众需求的必然选择,是互联网时代公共文化服务的新趋势。如何适应并有效地运用数字化媒体技术提供文化服务,让我们的博物馆直播在承载历史文化时,也融入当代文明,仍需要在不断的实践和公众的反馈中获取经验。
诚然数字化的应用很好地辅助着博物馆社会教育工作,但在数字化推进过程中要考虑诸多因素。首先,是否有足额资金去购买数字化所依托的应用软件与硬件设备;其次,在设备满足条件之后,要考虑数字化在展现中的合理应用,数字化媒体展示应该是一个有机结合体,其中的多种展示手段合理过渡,突出展览亮点,对展览陈设起到辅助和提升的作用,不可一味追求科技感而滥用。分布得当、应用得宜的数字化展示才可以调动参观者的热情与兴致;关于数字化设备的保护和使用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维护,加之科技产品更迭换代很快,这些都形成了数字化进程中的阻碍。当下博物馆直播兴起,在积极参与、提升热度的同时,博物馆从业者也面临新的挑战,在线下参观中,讲解员会根据受众的不同需求去调整讲解,但网络直播动辄几千人同时观看,作为主播无法第一时间了解观众的需求,所以直播与日常的讲解是不同的,从内容组织到互动方式甚至语气调节都需要重新考量设计。直播没有固定的模式与台词,这就对主播相关知识的积累与随机应变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观众会提出形形色色的问题,如果平时积累不多,没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很难应对自如。
博物馆承载文化,亦传承文化,向公众科普是传承的有效途径之一,数字化应用于信息共享、展览提升,贴合了社会发展与审美要求,利用数字化技术辅助博物馆实现社会教育功能是时代必然。对于博物馆从业人员,要有适应新时代的思想意识,掌握处理工作的新思路、新方法,让博物馆搭上科技发展的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