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秋日,中山大学成立哲学系(珠海)。小城珠海,始为世界各国哲学人会聚之地。翌年春日,他们和她们,或来自两岸三地,或来自亚洲近邻,或来自欧美远洋,齐聚南海之滨。秋日,首批哲学生翩然而至,扎根凤凰山麓。古镇唐家,虽不乏前贤先哲,不怯欧风西语,但未呈哲学气象。自此,哲学师生齐聚,研习中外哲学、追究思想源流、探求文明对话,方可谓“天气澄和,风物闲美”。
所谓哲学者,究其本意,爱智慧也。人莫不生而有欲,然非生而有爱。世间不乏聪慧之士,然鲜有生而智慧者。爱与智慧,虽学未必可得,不学必无以成。然为学之道,必本于思。人皆有思之潜势,不学则不见思之通途。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晁说之以思为学之本,然思亦以学为养。夫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致知二途,不可偏废。故船山有云,学非有碍于思,学愈博则思愈远,思愈困则学愈勤。夫子又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哲学之为爱智慧,大抵学而养思,思以进学,乐此不疲,亘古不息;上穷碧落下黄泉,求索曼曼修远路,是谓哲人。
苏格拉底曰,未经省察之一生,不值一过。古时政要从学苏格拉底,然耽于政务,未能省己,常因此愧对苏格拉底。曾子亦曰:吾日三省吾身。黄泉碧落,若离为己之学,非空即怪。为己之学,端在根本处省察人之为人。西哲之所谓认识你自己是也。人之为人,成乎人与天地,人与物,人与人之相持相待。天地,人之所赖所处;物,人之所用所御;人,人之所亲所恶。人间无为有为,不脱俯仰天地,御事接物,省己度人。为难为要者,自在人际。自古治乱,无不缘此。故贤哲之士,俯仰天地之间,穷物之本末,究事之始终,问人之初心。无论穷达,不舍善其身之志,济天下之责。唯古今贤哲,或无执于器,或循器悟道,汲汲于万世之业。人间世道沧桑,不忘哲思教化,方可文明天下。
常闻当今之世,问道之学日衰,器物之术日隆。然则问道君子之学,器物众人之术。器物日常,问道非常。从日常者众,叩非常者稀。自古以来,莫不如此,非今世之变也。中山先生有云,事功者一时之荣,志节者万世之业。故可曰,一时享一时之荣,万世崇万世之业。哲学实为一道窄门,同路依稀,任重道远。古今哲学人,共进此门,同行一途。无论远近,读圣贤书,论古今道。
哲学系(珠海)师生常称哲珠人。古诗云,往哲搜罗妙入神,隋珠和璧未为珍。今之学人,躬逢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常思中华文明之复兴,望能通天下之志,能成天下之务。唯极深而研几,故能通能成。结此文丛,萃集哲言珠语,以言为珍,思入几微,望经年而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