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认为,“政策科学”概念是美国政治科学家拉斯韦尔首先提出的。早在1943年的一个备忘录中,他就提到了“政策科学”的概念,而这一概念在出版物中的首次出现则是他与卡普兰在1950年合著的《权力和社会:政治研究的框架》一书。1951年,拉斯韦尔在与拉纳合编的《政策科学:范围和方法的新近发展》一书中,首次对政策科学的对象、性质和发展方向作出规定,奠定了政策科学发展的基础,成了政策科学诞生的标志。“政策分析”一词则是美国经济学家和政治学家林德布洛姆首先提出的。他在1958年发表了“政策分析”一文,用“政策分析”表示一种将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渐进比较分析类型。在西方文献中,“政策科学”与“政策分析”两个概念的关系颇为复杂,有的学者将两者当作同义词使用;有的学者则将它们加以区别,用“政策科学”作为一个总的学科领域名称,强调它的跨学科、综合性特征,而将“政策分析”看作政策科学的一个分支,强调政策分析作为社会科学领域中的一个应用性学科的特征。
关于政策科学及其研究对象、范围及学科性质,国外某些著名学者有如下定义:(1)拉斯韦尔和拉纳:政策科学是“以制定政策规划和政策替代方案为焦点,运用新的方法对未来的趋势进行分析的学问”。(2)德洛尔:“政策科学的核心是把政策制定作为研究和改革的对象,包括政策制定的一般过程以及具体的政策问题和领域;政策科学的范围、内容和任务是,理解政策如何演变,在总体上,特别是在具体政策上改进政策制定过程。”(3)那格尔:“政策研究可以总的定义为:为解决各种具体社会问题而对不同公共政策的性质、原因及效果的研究。”(4)戴伊:“政策分析关心的是政府做什么,为什么要做以及作出什么差别,它要描述和解释政策行为的原因和结果。”(5)邓恩:“政策分析是一种应用性的社会科学学科,它使用各种研究和论证方法,产生并转变政策相关信息,以便政治组织解决政策问题。”
综合上述看法,我们认为,政策科学以现实的政策实践、政策系统及政策过程作为研究对象,主要目标是提供政策相关知识,改进公共政策制定系统,提高公共政策制定与执行的质量,从而端正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发展方向。因此,可以一般地将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定义为一门综合地运用各种科学知识和方法来研究政策系统及政策过程,揭示其本质或规律的新学科领域。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的研究范围相当广泛,目前尚难以划定明确的边界,它涉及政策战略(元政策)、政策系统、政策过程(制定、执行、评估、监控、终结等)、政策思维、政策分析方法及技术、政策文化、政策价值观、未来研究、战略规划、重大工程项目的论证与评估、从大政方针到各层次或部门的具体政策研究,等等。按照德洛尔等人的观点,政策科学的核心部分是认识和端正社会的发展方向,把不同层次(跨国的、全国的、地区的)政策制定系统的改进作为追求的目标,同时作为自己研究成果的手段。
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作为一个新的、独立的学科,有它自身的“范式”及特征。这些特征主要有:
第一,它是一个跨学科的、综合性的新研究领域。按照拉斯韦尔和德洛尔等人的设计,政策科学不是现有的某一学科的更新,而是一种全新的跨学科学问,具有综合、交叉的特性。一方面,它充分地利用迄今为止人类所创造出来的各种科学知识和方法,不仅借助于社会科学及行为科学尤其是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理论和方法,而且也借助于哲学、数学、系统分析及运筹学等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另一方面,政策科学并不是这些学科知识和方法的拼凑、堆积,它力求在新的学术框架中将这些知识和方法有机地统一起来,与各个社会科学的分支学科相比,政策科学力求实现“格式塔”转移,形成自己的新“范式”。它将社会科学知识与社会问题的解决密切地联系起来,提倡以问题为中心,而不是以学科为中心的知识产生方法;政策科学的奠基者们力求指出当代社会科学和行为科学的各个学科的偏狭性,提出一门能把各种知识和方法用于改进公共政策系统,提高政策质量的新学科。
第二,它是一门应用性学科,体现理论与实践的高度统一。政策科学是一门以行动取向的学科,是适应当代人类解决复杂的社会问题或政策问题的需要而产生的。它与传统的学科不同,不是为了追求纯粹的真理,而是为了发现和解决社会问题,创造政策相关知识,更好地把握现实的世界,这超出了传统学科对经验规则的解释。政策科学直接以公共决策为研究对象,以改进政策系统、提高政策质量为追求目标。因此,它主要不是纯理论学科或基础研究,而是一个应用性学科,具有很强的实践性;它在实践的基础上产生,又在实践中得到应用和发展,它可以指导执政党或国家政府的政策实践;它以实践定向,以发现和解决社会政策问题为宗旨,为实践服务;而政策实践则向政策科学提出必须解决的实际问题,提供经验教训,检验、丰富和发展政策科学的理论及方法。
第三,政策科学不仅是描述性学科,而且是规范性学科。事实和价值的分离或追求价值中立性曾一度被当作经验科学的目标,这实际上是实证主义不切实际的科学理想。如果说经验自然科学及传统的社会科学学科并不是真正价值中立的话,那么,政策科学和政策分析则明确以价值为取向。政策科学可以说是对一般选择理论的研究,而选择则以价值(观)作为基础。因此,它不仅关心事实,而且更关心价值与行动;它不仅是描述的,而且也是规范的。说它是描述的,是因为它同样追求对事实的说明或解释,即追求有关公共政策的性质、原因和结果的知识;说它是规范的,是因为它重视价值取向和价值评价,它的一个重要目标是创造和批评有关公共政策价值的知识主张,或推荐行动过程。
第四,政策科学是软科学的一个重要分支,甚至可以说是当代软科学的核心部分,它涉及从问题发现到问题解决的整个政策过程,因此,与其他软科学学科(如领导科学)相比,它更应是公共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主要支持学科。
总之,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在国外已成为一个相对独立、成熟的跨学科研究领域。它不仅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取得相当丰富的理论成果以及形成特定的“范式”或“研究纲领”,而且学科的社会体制(学会、专业杂志、出版渠道、基金、教学培训、职业化等)也具备了相当的规模。在美国,几乎所有的研究型大学都设有公共政策研究生院或大型的政策科学研究所,政策分析或公共事务学位十分热门。改革开放后,政策科学逐步传入我国,并日益引起人们的关注。目前,我国的政策科学研究已开始起步,理论研究日趋活跃,研究生教育也开始提上议事日程(厦门大学和北京大学已相继在行政学专业设立政策分析方向)。这是一个充满生机活力和有远大前景的新学科,发展这一学科对于我们坚持和发展科学社会主义特别是其政策和策略理论,对于我国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发展,对于推动我国咨询业的发展,对于加快我国民主政治建设,实现决策科学化和民主化都将具有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