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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模式

“生态”来自希腊词“奥可斯”(oikos),指的是房屋或者家。现今人们更广泛地使用前缀(eco-)“生态的”来表示一种或者另一种“活的”生物所“居住”的整个环境。每一种生物都生活在它的“生态系统”中。那个系统包括其他周围的生物——病毒、细菌、植物和动物——而且也包括环境广泛意义中的气候。生态系统也包括“技术设备”。我指的是所有人造的技术设备,如电视机、苹果智能手机、连接上网的电脑。我们的身体连接在这些技术设备上。

我想把这句话加到南希的构想中:整个环境越来越“技术化”,那就是,以某种方式呈现出机器般的状态。“身体”,就南希观点而言是以多种方式“连接”到技术化的生态系统上,就成了假体的假体。然而,那样的身体越来越被显示像机器而且像机器那样运行。这是生态技术世界的技术产品。“这个身体”是一套复杂的连锁机械装置:自生、自动调节、自动阅读的符号体系。简-卢克· 南希认为,就单一的有机体而言,“不存在‘这样的’身体”(《文集》104),这些肉体的符号系统是经过千百万年由偶然性排列的产物,如产生人类基因的概率。这些符号系统不依靠人类意识或者由自动代码阅读器所选择的行为来运作。它们只是运行或者不运行。

本文聚焦卡夫卡一个离奇的小故事,如果可能,可以称其为故事——《一家之父的担忧》(1919)。我用卡夫卡这篇474个字的文本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即思考一个从有机体模式转变成一个能在各种领域中作为思考范式的技术模式。我的论文可被称作思维实验。“如果……我们用一个技术的模式而不是有机的模式来理解X,那会怎么样呢?”卡夫卡的文本是否能被“使用”成一种思维方式来思考关于这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或者是否什么都可以用《一家之父的担忧》来解决都还拭目以待,这是不言而喻的。

我的思维实验要考察的领域有语言,包括人类和非人类语言;普通符号体系;文学和文学批评,连同文学理论;“生命”、“身体”、免疫系统、内分泌系统、大脑、意识、无意识、自我或者 “自我意识”原子—分子—物质—病毒—细菌—动植物—人类序列;社会,包括人类和非人类,社团、国家和文化;历史;互联网和其他这种技术集合体(广播、电话、电视、手机、苹果智能手机等);全球金融体系;环境、天气、气候变化;从宇宙大爆炸到宇宙可能到达的无穷时期的天体物理学。据许多科学家报告,宇宙的扩张正在明显地加速。星系正逐渐相互远离,最终相互之间收不到光或其他的信号。用帕斯卡的话说,就是“无穷宇宙的寂静”!那时,智能手机会毫无用处。

在西方,从希腊人和《圣经》时期以降到海德格尔以及现今的生态诗人和 “身体”歌颂者,已经对有机统一体模式有坚持不懈的思考。此外,我们往往把有机体想成在某种或其他方式上是“活生生”的。一个有机体是有灵魂或者被某种生命之源占据而且由其统摄的。意识、理智、自我和灵魂让人的肉体充满活力,就像动物、树木、花和地球作为一个整体是鲜活的,由整合的生命法则赋予生气;就像无生命的字母、物质的语言、页面上的标点由于蕴含于字里行间的意义而变得生机勃勃。正如马丁·海德格尔众所周知的一句话:“语言言说”( Die Sprache spricht ),即语言说话(210),就好像语言被 灵魂 激活。换句话说,神人同形同性论和拟人法在我们的传统中作为许多领域中构想的根据无处不在。约翰·罗斯金把这些拟人看作“情感误置”。例如,《旧约》中的《民数记》中断言:“倘若耶和华创作一件新事,使地开口,把他们和一切属于他们的都吞下去,叫他们活活地坠落阴间,你们就明白这些人是激怒耶和华了。”罗金斯所引用的《以赛亚书》的一段话主张“大山小山必在你们面前发声歌唱,田野的树木也都拍掌”。(《以赛亚书》55:12) 罗金斯称这是一个无可非议的感情误置,因为这涉及了上帝的力量,那是某种人类的理解力和语言简直不能企及的。圣·保罗说到“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罗马书》8:22) 的方式,就好像这一切的受造物是有生命的生物。一个生物,无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类,由于其是有机体而与死的东西区分开来。每一部分与其他部分相作用让这个生物不仅仅是各部分的机械性的集合。人类的自我意识或者是我们所想的自我是有机统一的。我们往往认为一种“自然的语言”是词语在其本身的,普遍的语法和句法的组织下形成的有机统一体,如诺姆·乔姆斯基所想象的那样。一个好的团体是设想和行为有机统一起来的组织。历史就是从一套由这样设想和行为形成的传统过渡到下一个传统,形成一系列福柯的“知识”,其间有令人费解的飞跃。现今的一些生态诗人,像许多土著居民一样,把地球想象成为准人化的“潘—盖亚”,大地母亲。这位可爱的女士把人类庇护在她的慈爱中,因此我们不会担忧气候变化会伤害我们。地球妈妈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一首好诗或者其他文学作品的有机体模式从浪漫主义者到新批评主义者已经发展壮大。如果这是一首好诗,它必须各部分和谐协作创造出一个优美的事物,就像一朵花或者像一位优雅女士的身体。

马丁·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世界、孤独、有限》中主张石头是无世界的(weltlos),动物在世界上是贫困的(weltarm),然而人类是建构世界的(weltbilden)(389—416,原著268—287)。一个“世界”暗含着整体,再次是一个有机体。我们往往假定技术以某种或其他的方式把人类组装零件成为某种有用东西的过程命名为延伸人类力量的修复工具,以及人类创造力、创新力和生产力的结果。尽管我们倾向于把我们的机器拟人化,往往把我们的汽车用“她”来指代,但是技术产品是没有生命的。 技术 自然 相对立,就像主体反对客体一样。技术是由主体和他们的身体所操纵的技巧。技术施加给自然的某种思想就是自然已经外在于此,已经是有机的。海德格尔憎恶现代技术工具。他拒绝使用打字机。他认为只有拿笔的人才能思考,那就是做“称之为思考的事”。人类用他们的笔进行思考。海德格尔认为全世界的技术化通过俄国和美国的技术化把真正的有机文明,即希腊和德国文化带向毁灭。 [1] “只有一位神会拯救我们。”他在一次接受《明镜周刊》采访的重要场合下说了这样的话。毫无疑问,他已经发现当今令人憎恶的全球技术胜利。然而,我们往往,甚至把电脑和网络拟人化。我们感觉在机器中有一位神。我们的假肢工具为它们自己思考和工作,不总是按照我们所希望的去工作和思考。

这样的有机统一体模式的例子可以无止境增多。它们无处不在。谁敢说它们是罗斯金所说的感情误置的例子之一:(“无边无际的番红花,破土而出,黄澄澄的花朵,裸露着,摇曳着”)“这非常美,但是非常不真实”。

另一种技术—机器模式也历史久远,至少可追溯到莱布尼茨、时间创造者上帝的观点、18世纪的书籍如德·梅特里的《人是机器》,以及近期的著作认为人的免疫系统比起有机性更具有机械特征,或者对宇宙或气候变化的思考中反对人神同性同形论。然而我们对机器预设的范式从20世纪经历了突变,例如从蒸汽机和内燃机到现在代表着符号系统或者交流的工具,像电视、智能手机和连接上网的电脑。甚至汽车现在都是电脑掌控的。当它们靠汽油发动机转动车轮时,它们是如此复杂的符号体系。在仔细地探讨生物技术模式这些奇怪的特征前,我要把卡夫卡作为一个或是或不是思考的无人情味的机械时代的范例。 3J0FYCTpHz8u0A/2gIiVapP9jozqAzKOsQZMGyRqyDcyMX/qTCu5XPsZpmYw0w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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