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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出生年月辨正

按理说,樊粹庭作为近现代剧作家,记载的材料也相当丰富,他的生卒年本应该很清晰。关于樊粹庭的年谱,大致有两种说法:一是以樊粹庭本人、常警惕、王景中为代表的1905年之说,二是以戏剧史家马紫晨先生为代表的1906年之说。尤其,他出生的具体日期说法更是众说纷纭,就连常警惕(樊粹庭夫人)与樊琦(樊粹庭儿子,又名樊爱众)的看法也不甚一致。鉴于上述各种抵牾的情况,笔者欲对此做出专门的探究。这既是对樊粹庭本人的一个交代,也为今后大多数戏剧研究者做出更加准确、更加客观的数据史料。

一 生年考订

据笔者查阅大量工具书后发现,《中国戏曲志·河南卷》《中国戏曲曲艺辞典》《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等戏剧工具书记载的数据均为一致,樊粹庭的生年均记为1905年。樊粹庭求学地与豫声剧院的诞生地开封做出了如下记载:“樊粹庭,原名樊郁,生于1905年,河南省遂平县人。” 樊粹庭的故乡驻马店也发出同样的声音:“樊粹庭(1905—1966年),原名樊郁,遂平县关王庙潘庄人,著名的豫剧作家、导演艺术家和戏曲教育家。” 樊琦(樊粹庭之子)也曾谈道:“公元1905年3月10日(农历乙巳年二月五日)出生于河南省遂平县潘庄村。”

关于樊粹庭的生年问题,他本人也曾经在《自传》中写道:“我生在1905年河南遂平县潘村一个自耕农民的家庭里。” 这是樊粹庭自己对生年的看法。在没有找到更加确切且足以能推翻此定论的材料之前,笔者认为樊粹庭本人最有话语权。何况,此事与樊粹庭本人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与经济瓜葛,他的结论也最具有可信度。

然而,著名戏剧史家马紫晨先生却根据一些回忆性的谈话,得出一个相当新鲜的见解。“即我本人以前的著作(如1993年的《中国豫剧大词典》和1998年的《豫剧史图鉴》等)也是如此认定的。但在近期我却改变了看法,即:樊粹庭先生的出生日期应为1906年2月27日,或曰清光绪三十二年农历二月初五日。” 得此结论,其论点主要依据是他和樊粹庭夫人常警惕的对话,并得出樊粹庭属马。

此时,笔者已经开始怀疑1905年之说。或者说,笔者感觉马紫晨先生的定论似乎颇有道理。然而,批阅了大量资料后,发现史料记载的都是1905年。与樊粹庭同时代的戏曲评论家、作家王景中也认为“樊粹庭原名樊郁。1905年2月生于河南省遂平县潘村。” 与樊粹庭共事多年的石兆明认为“生于1905年,河南遂平县潘庄人” 。无论是樊粹庭本人的自传以及相关重要文献资料的记载,樊粹庭的生年仍然是1905年。在铁证如山的史料证据面前,樊粹庭生年的问题未有丝毫进展。此时,笔者陷入一个痛苦煎熬的思索之中,为什么马先生的结论是这样的?

据悉,马紫晨去西安探望樊粹庭时,记载了当时他和常警惕 的谈话:“张长弓先生是1905年生人,有了这个印象,当我于次年(1954)6月去西安狮吼剧团采访并收集豫剧资料时,即顺便问了樊先生,记得是他妻子常景荻幽默地代他回答了一句,‘说你姓马,他属马’,我们相顾笑了一阵。这之后的几十年,我并未细心地推算一下“属马”到底应为哪年生,只是人云亦云地跟场下来了。” 我们暂且不去考证马先生对当年的谈话内容记得是否准确,笔者在想,生年可能会记混淆,然属相绝不会出错呀。何况,与马紫晨谈话的是樊粹庭的夫人常警惕女士。

另外,关于樊粹庭的属相,常警惕也有明确说法:

粹庭向我提出结婚的事,他把从前他的婚姻情况也给我说明白了……我从不迷信,只是好奇,跑到八仙庵求了个签,可事也奇了,我抽了个签请老师傅看,老师傅说我属虎,要与属马的结合,粹庭就是属马的!

从上文来看,两位属相分别为虎、马。在中国民间文化中,尤其旧社会择偶时特别讲究生肖属相是否相克。基于这种原因,年轻人结婚首先要卜算八字。其次,常理来说,生日或者出生年月可以记错或者混淆,但是属相很难记错。常警惕作为樊粹庭的妻子,八字生肖直接关乎将来命运,何况樊粹庭比她还大了整整二十岁,这都是她绝对要关注的事情。由此推论,樊粹庭的属相为马的事实基本可以确定。结合樊粹庭十四岁(1919年春)考入开封留学欧美预备学校的事实,他的生年只能是1906年。

至于马紫晨先生提到民国时期年龄的计算法时,“因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前,有谁是用周岁的呀?不全是虚岁吗!我又查了自己在旧社会时的学生证、毕业证,也全是如此计算的呵。” 如果遵照马紫晨的说法,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樊粹庭《自传》出了问题。至此,笔者脑中闪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出身于光绪年间的樊粹庭是否也将虚岁算进去了?惊讶之余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笔者决定拿起电话,采访一下同样持有1905年观点的樊粹庭之子樊琦先生。出乎预料的是,樊琦老师和蔼的话语之中传达了意想不到的见解。

笔者:樊老师,樊先生生于哪一年,您还记得吗?

樊琦:我父亲的属相为马,他生前总说他和溥仪同年生。

笔者:如果是属马,那就是1906年生的。可是樊先生的《自传》是1905年啊?

樊琦:尽管我父亲的自传上也说是1905年,估计也是阴阳历没转换好。过去很少用阳历,都是虚岁,估计转换出了问题,才出现1905的说法。二十年前,看到有关资料,我也有些怀疑。

笔者:那您和常老师在文章中也都是用的1905年啊?

樊琦:我和我母亲都是遵照父亲的《自传》。你自己根据掌握的资料再做进一步考证吧!

笔者:您还记得他是哪天生的吗?

樊琦:常听我父亲说他是龙抬头那天。

在与樊琦先生的谈话中,笔者找到以下几个关捩:其一,樊粹庭与溥仪同年,溥仪是1906年生。其二,樊琦先生也提出虚岁、周岁的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没有谁用的是周岁。至此,答案已经很明了,笔者想不用再求证了吧。首先是属马,根据樊粹庭1919年上留学欧美预备学校的时间可以推定,他应该是1906年的马。其次,樊粹庭曾言道自己与溥仪同年,而溥仪的生年恰是1906年。如此,参考樊琦先生提供的重要信息,笔者认同马紫晨的说法,即樊粹庭的生年为1906年,属相为马。

二 生月考订

关于樊粹庭的生月,学术界也有争议,但大多学者尊重常警惕的意见,即2月2日。其中,“1905年2月2日,生于河南省遂平县潘庄。” “樊粹庭一九〇五年二月二日生于河南遂平的潘村。” “樊粹庭先生,一九零五年二月二日生于河南省遂平县潘庄一个家境康裕的人家,其父樊允勷毕业于洛阳优级师范学校,但却是思想守旧的知识分子。” “樊粹庭1905年2月2日生于河南省遂平县潘村。” 然而,关于樊粹庭的生日,常警惕女士自己也有不同说法:“粹庭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初六。可他从来不过生日,从我认识他到婚后他都从不过生日。” 笔者经过对常警惕与樊琦材料的考辨后,依然尊重龙抬头的说法,因为龙抬头是农历,就像属相一样固定,就是农历二月初二。大概常警惕也将阴历与阳历混淆。樊琦先生这样说:“常听我父亲说他是龙抬头那天。” 龙抬头即农历二月初二,并非2月2日。笔者经过核对老黄历,发现农历二月初二,阳历则是2月24日。

行文至此,笔者似乎明白,樊粹庭和夫人常警惕为什么都将出生年月定为1905年2月2日?二位先生均采用了传统计算年龄的方法,即虚岁计算法。这样说1905年并不错,而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虚岁。2月2日也仅仅是将农历与公历混淆。看来,二位先生提供的出生年月并不错误,只是由于习惯差异,在年龄计算与公历农历的换算中出现了小插曲。

事实上,中国最特殊、最传奇的年龄计算方法为“小花甲计岁法”,即60天为一年。长寿人文始祖彭铿相传活了880岁,就是采用的该方法,按现今的记年法计算约为146岁。此后,历朝历代的几千年中大多采用足龄计岁法,即农历计岁法,在人出生之后一过大年初一就算长1岁,是今天我们所采用的公历年龄上加1。这也符合中华民族讨口彩、图吉利、爱夸张、就高不就低的民风民俗习惯。可见,错的不是樊粹庭和常警惕,而是后来学者。1906年是清光绪三十二年,樊粹庭横跨晚清、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时期。处于朝代更迭、文化交替的复杂时期,人们的思想、文化、民风均呈现出多元化特征。在处理这一时期的戏剧现象与文化史料时,我们首先应当采用历史还原的方法,而不能用当下眼光来审视历史。或者说,樊粹庭与常警惕都没有将事实颠倒,而是我们看问题的眼光需要修正。

经过上述文字史料的考证,受马紫晨先生的某些启发并参照其部分意见,将樊粹庭的生年考定为1906年。樊粹庭出生的具体时间,也是在樊琦和常警惕所提供的文字资料以及电话采访的内容来确定为2月24日。即樊粹庭生于1906年2月24日。 ivIkDNDFvddX1J6b4tvIahTvi8L/opqLzsHEoctNOpnHxugujnQEWBemiaycj+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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