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金斯太洞穴中的莫斯特文化因素

金斯太洞穴遗址石器工业整体上属于华北小石器工业，中文化层阶段出现了勒瓦娄哇技术，上文化层阶段出现了细石叶工业，并占主体地位，与小石器工业并行发展。这为探索北方主工业的分布范围和文化内涵提供了新的材料，对于探讨旧石器时代的文化交流，以及细石叶工业的产生具有重要的意义。不止于此，在金斯太洞穴下层⑧层和⑦层的文化组合研究中，更显示出了欧洲莫斯特文化的器物组合。金斯太⑧层和⑦层中，出土的动物化石数量较少且破碎，以普氏野马为主。两层出土的石制品比较类似，都是以玄武岩为主的工具，类型主要有单直刃刮削器、石钻、石球、砍砸器、雕刻器等，片状毛坯占绝对优势，块状毛坯较少。据李锋、高星等研究者的最近成果，认为⑧、⑦两层都存在典型的勒瓦娄哇产品，如勒瓦娄哇尖状器（Levallois Point），以及较高比例的盘状石核，还有比例较高的刮削器，如陡刃加工的横刃刮削器、斜轴刮削器等，这与中国北方晚更新世早期的如宁夏水洞沟第1地点 ^[13] 、山西许家窑 ^[14] 、河北板井子遗址 ^[15] 、河南灵井 ^[16] 等的石制品组合不同，而更接近于山地阿尔泰地区和南西伯利亚及中亚的其他地区莫斯特文化的石制品组合，比如与俄罗斯阿尔泰地区的Okladnikov ^[17] 洞穴、Chagyrskaya ^[18] 洞穴发现的莫斯特遗存相类似 ^[19] 。李锋等学者的上述认识，将莫斯特文化的传播，从阿尔泰地区向东又扩展了2000余公里 ^[20] 。

莫斯特文化是属于模式三的技术 ^[21] ，典型特征是单刮器和单面加工的尖状器，石核修理技术发达，特别是勒瓦娄哇的技术方法（图2-6），这种技术也被认为是石叶技术的来源之一。目前的考古发现而言，中国西南部发现的莫斯特文化因素较早，如贵州猫猫洞 ^[22] 地点勒瓦娄哇技术的发现，时代在17万年以前。云南的大河遗址，其上、下两个文化层的石制品，都发现含有勒瓦娄哇技术和与莫斯特文化相似的石制品组合，该遗址的铀系法和AMS 测年数据与金斯太遗址的年代基本一致，距今4.4万—3.6万年 ^[23] 。这显示了莫斯特文化从印度及东南亚，经过云贵高原到达中国的“西南通道”的存在。

莫斯特文化到达阿尔泰山地的年代较早，这提醒我们要更加注意经过西部至锡林郭勒的“草原通道”。测年显示至迟在距今8万—7万年（热释光的测年数据更早，距今约30万年），即旧石器时代中期前半段的莫斯特文化阶段，人类就在俄罗斯阿尔泰地区的捷尼索娃洞穴第22层开始生活 ^[24] ，在阿尔泰地区发现了多处相近时期的考古遗址，证明莫斯特文化到达这一地区的时间很早，并向周围传播。

“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继金斯太洞穴2001年正式发掘的16年之后，成功入选2017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新疆通天洞遗址 ^[25] ，其莫斯特文化因素的发现，使我们对莫斯特文化通过“草原路线”向东传播又有了新的线索。通天洞遗址位于新疆准噶尔盆地北缘、额尔齐斯河南岸、阿尔泰山南侧，旧石器地层的年代与金斯太洞穴⑧层年代相当，距今约4.5万年。发现了勒瓦娄哇石核、盘状石核、勒瓦娄哇尖状器、各类刮削器，以及莫斯特尖状器等典型的勒瓦娄哇—莫斯特文化的石制品（图2-7、图2-8）。这无疑为莫斯特文化从旧大陆向东特别是向锡林郭勒传播，提供了重要的中继点。从通天洞的位置看，莫斯特文化应该是通过阿尔泰山与塔尔巴哈台山之间相对平坦的山谷进行传播与交流的。另外，金斯太发现的莫斯特文化的石制品与俄罗斯外贝加尔地区的雪橇岬遗址 ^[26] 、索哈基诺1号址 ^[27] 、远东滨海地区的乌斯季诺夫卡遗址 ^[28] 等旧石器地点与其有某些相同的文化因素。这也显示着莫斯特文化因素在经过锡林郭勒草原后，继续向欧亚大陆的东端传播。

此外，在阴山—贺兰山一线的地域内，也发现若干含有莫斯特文化因素的遗址。如内蒙古乌审旗的萨拉乌苏遗址 ^[29] 、宁夏水洞沟遗址 ^[30] ，内蒙古乌兰木伦遗址 ^[31] 。其中乌兰木伦遗址的工具组合中，锯齿刃器比例最高，其次为凹缺器，发掘者认为以锯齿刃器和凹缺器为代表的工具组合，与莫斯特文化类型的工具组合极为相似。但是乌兰木伦遗址没有勒瓦娄哇技术和两面器，显示乌兰木伦遗址受到了华北旧石器小石器文化传统的影响及所具有的地方性特征。

上面几个遗址的发现也提醒我们，莫斯特文化的东传路线，很可能存在多条线路，除了经过阿尔泰山地、蒙古高原西部到达锡林郭勒；还有经过云南、贵州的西南路线，以及经过传统的丝绸之路一线到达阴山、贺兰山一线。 EBSWyZ8lor7J9TsHFUzhXm6olqEalkGBe+pqpRLtag24EmQXjHRZg2du67wqx6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