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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出版成本

要考察出版成本,最大的困难是史料匮乏。诚如张真园所言,“印刷事业占工艺重要之地位,国人旧惯恒重文而轻武,以为工艺者非文人之事也……故就我国典籍中,欲求印刷术发达之理路,一贯之线索,则颇非易易” [1] 。刻版、印刷属于工艺技术,不为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所重视,是以在现存文献中,明确记载刻工工资、木版费用、纸墨价格等有关出版成本的材料甚罕。清代以来,叶德辉等学者广泛爬梳文献,发现在自宋至元的出版工作中,出版者记述了与成本相关内容的,仅有如下八例。

就宋代而言,有绍兴十七年(1147)黄州出版《小畜集》、绍兴二十七年(1157)沅州公使库出版《续世说》、淳熙三年(1176)舒州公使库出版《大易粹言》、淳熙十年(1183)象山县学出版《汉隽》、庆元六年(1200)华亭县出版《二俊文集》、嘉泰二年(1202)绍兴府出版(嘉泰)《会稽志》。就元代而言,则有至元五年(1339)谢应芳出版十七史、至正四年(1344)集庆路出版(至正)《金陵新志》。 [2]

在笔者搜辑的287则洪武至永乐年间现存、已佚版刻信息中,言及出版费用者,仅有二则。其一,是据宋濂《新注楞伽经后序》记载,释如玘于杭州演福寺主持刊刻《楞伽经》,“起手于又明年夏五月,至冬十一月讫功,费钱三千缗云,为《楞伽》一经” [3] 。其二,是谢应芳有《思贤录,元末为宋先贤邹忠公祠墓而作也,洪武壬戌会崑山王仲昭语及之,慨然有镂板之意,后果如其言……追念畴昔,乃口占以抒其情》一诗,诗中有“故人家住千墩麓,为侬版刻《思贤录》……乃将楮币折青蚨,七万五千钱数足” [4] 之句。

释如玘刻本《楞伽经》、洪武刻本《思贤录》今俱已不传。现存清道光年间咏梅轩刻《思贤录》四卷、《续录》二卷本,其行款为半叶10行行23字,其中旧序二叶、目录一叶、正编四卷八十七叶。 [5] 由此推算,洪武刻本《思贤录》字数在三万六千左右。复据《永乐北藏》所收释宗泐、如玘注解《楞伽经》八卷本可推算出,其字数在七万三千左右。 [6]

《楞伽经》“费钱三千缗”,每一缗为一千文。《思贤录》“七万五千钱”,当即七万五千文。《楞伽经》篇幅倍于《思贤录》,刊刻质量想必亦更佳,是以费用更高;另外,七万五千文之外,谢应芳还获得了书版等其他资助(后文会谈到这一点)。

释如玘出版《楞伽经》在洪武十二年, [7] 谢应芳所言壬戌,则为洪武十五年(1382)。这一时期官僚士大夫的俸禄亦可考。明代官俸以石数计,分为本色、折色。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九年二月户部奏,文武官吏俸禄自九月始以米、麦、钞兼给,“每钱一千、钞一贯,各抵米一石” [8] 。洪武十三年二月定文武官员岁禄,其中正一品禄米千石、俸钞三百贯,正五品二百二十石、俸钞一百五十贯,正七品百石、俸钞六十贯,正九品六十五石、俸钞三十贯。 [9] 据此,即使是最高级别官员,亦难以一己之力承担《楞伽经》的出版费用。

但问题在于,洪武年间官僚士大夫的俸禄偏低,因此将二者对比,似不足以说明出版成本之高。有关这一时期其他物价的记载罕见,因此亦无法展开对比。且仅据这两个数据,实难以从整体上,对这一时期出版成本高低作出判断。特别是“三千缗”很可能为特例,而非普遍情况。

上述问题,要求我们选取其他角度,对这一时期的出版成本问题展开研究。笔者选定的角度有二。其一,是考察这一时期的官僚士大夫,能否凭一己之力负担全部出版费用;其二,是他们的出版工作用时长短。这一时期的出版者,可以分为皇帝、太子与藩府、官僚士大夫、普通民众四类,其中以官僚士大夫人数最多。若此时大多数出版者都能独立承担出版费用,且出版工作较快完成,则可说明此时的出版成本不算高;反之,说明出版成本比较高。按,本书所言“出版者”,皆指采取行动(基本是出资)、将书籍出版意愿落实的主体。对于实际承担刻版、刷印等工作的人,则以“刊刻者”“刻工”等言之。

以笔者搜辑的版刻信息为据,可以发现,这一时期,大多数官僚士大夫较难以一己之力肩负出版费用。如永乐四年,吴澄五世孙吴爟重刻《支言集》, [10] 据杨士奇为吴澄《支言集》所作提要可知,“爟为常山丞,能持身爱民。欲重刻《支言集》而贫无资,乃归卖其家园田为之。刻未毕,坐事去官。其已刻者,余所得是已。未刻尚多,盖碑志之类” [11] 。吴爟鬻家园田产筹资出版《支言集》,而未刻仍多,由此可见其支绌。

再如,明人李庭贵、王逊之曾将东汉徐稚、南宋苏云卿传记合编为《徐苏传》一书。《徐苏传》永乐二十二年(1424)刻本今天尚存,书末有“南昌 黎彦常 李瑛 张俊 李衢 徐瑨 丘让 捐赀锓梓”牌记,牌记后有“永乐甲辰正月上瀚刊”字样。 [12] 据此,可知《徐苏传》的出版经费由多人共同承担。

在这一时期的不少出版工作中,都有资助者的身影。此亦反映出个人难以承担全部出版费用。如永乐元年,高启《缶鸣集》由其内侄周立出版。在识语中,周立明言,“及镂是编,同志之士,或有喜助之者,太原王震则赠以板云” [13]

陶宗仪《书史会要》的资助者数量更多。该本今天尚存,书首有宋濂序,云“以誊钞之不易也,共锲诸梓,而以首简授予序”,末题时间为洪武九年(1376)。《书史会要》凡九卷、补遗一卷,全书凡二百余叶。首卷末,有“后山居士张氏端卿珤命工锓梓”字样。 [14] 除第八卷外,每卷末皆有资助者姓名,总计三十八人。

有的官僚士大夫更是积极采取各种举措,为自己寻求出版资助者。前文所述谢应芳即然。据其《思贤录》诗,可知谢应芳洪武十五年与王仲昭谈及作品出版之事,并获得了七万五千钱资助。在谢应芳《龟巢稿》中,复有《劝募刊思贤录疏》一文,题注云“代张希尹作”。文中写道:

龟巢老人谢某裒辑成编,名《思贤录》。然非镌梓以传,则忠公与诸贤之文辞将遂湮没,宁不惜哉!某比以楮版百片助之。其锓刻之资,尚有望于好事君子。书成之日,庋置学宫,庶得以贻永久也。洪武十一年八月中秋日江阴张端。 [15]

张端字希尹,江阴人,其事见陶宗仪《书史会要》、毛宪《毗陵人品记》等。据此可知,早在洪武十一年(1378),谢应芳即获得了出版必需品——楮版百片,由张端资助。在《答崑山袁子英书》中,谢应芳亦谈及张端助版一事:“某白首归里,故旧沦没,惟希尹相知为深。若《思贤录》一见,即欣然助楮板百片,且将率好事者刻之,想执事闻之,亦以为喜。” [16]

尽管获得了书版,然谢应芳仍难独自承担刻工工钱等其他费用。张端遂发起倡议、寻求出版资助,倡议书则由谢应芳写好。然而至洪武十五年会见王仲昭时,《思贤录》仍未出版。由此推测,自倡议发起之后多年,谢应芳仍未筹得足够的出版经费。而其《思贤录》写作时间,更早于洪武十一年。前引诗题即言是书为“元末”所作,复考之道光本《思贤录》,书首有杨维桢、郑元祐序,末题时间分别为至正十二年(1352)、至正十九年(1359)。 [17] 谢应芳出版此书的意愿是很明确的,然书成二十余年未能出版,想来亦因经费一直不足。

《思贤录》之外,谢应芳还为其选集《龟巢摘稿》的出版筹措资金。在《龟巢稿》中有《刊龟巢摘稿》一文,同样是谢应芳代笔的出版资助倡议书。本书下一章对此有进一步讨论。

下面,再来考察官僚士大夫出版工作的用时。

在这一时期,确有少数出版工作很快完成。如永乐十一年(1413),永乐《颍川郡志》出版。该本末有张本《后序》,云“稷山田公本渊……升守许州,以志书久未板行,遂与同寅胡公弘道诸公捐俸鸠工緧梓,以广其传。始工于永乐十一年冬十月,讫工于冬十一月,因属予以纪其实”,末题时间为“永乐十一年癸巳冬十一月” [18] 。据嘉靖《许州志》可知,“田公”名田深,字本渊,山西稷山人;“胡公”名胡昌,字弘道,康陵人,为州判。 [19] 永乐《颍川郡志》凡十七卷,其出版用时仅一个月。

再如洪武十年,宋濂文章选本《宋学士文粹》由其门生郑济、方孝孺等主持出版。郑济《宋学士文粹后识》云,“右翰林学士承旨潜溪宋先生《文粹》一十卷,青田刘公伯温丈之所选定者也。济及弟洧约同门之士刘刚、林静、楼琏、方孝孺相与缮写成书,用纸一百五十四番,以字计之,一十二万二千有奇。于是命印工十人锓梓以传。自今年夏五月十七日起手,至七月九日毕工,凡历五十二日云”,末题时间为“洪武丁巳七日” [20] 。据此可知,十二万余字、十卷本《宋学士文粹》的出版用时为五十二天。

建文三年(1401),宋濂《宋学士续文粹》亦得到出版。现存永乐年间翻刻本有郑柏《宋学士续文粹跋》,云:“今请于家长英斋伯父,命印工应孟性等刊于义门书塾,以广其传。起手于辛巳年春闰月二十一日,毕工于秋七月二十日,凡历一百一十六日云。” [21] 《宋学士续文粹》凡十卷、《附录》一卷,出版用时一百十六天,同样较快。

然而,上述事例只是少数。更多的出版工作,是历时许久的。如洪武十四年,胡翰《胡仲子集》完成出版。出版者王懋温作《识记》,云:

予家方义聚五世,先生奖之劝之……内外大小,咸知佩服先生之教。吾师特手类先生集,将欲图诸不朽,家君遂与诸仲父谋为之刊梓,乃告于大父,大父忻然从之。起手于洪武庚申夏六月,而毕工于明年冬十一月也。杂著文十卷、古近体诗二卷、附录一卷,共九万九千六百九十余言。凡印生日用百须之具,大父则命懋温专给之,家君既仕岭南,重受方面之托,还书于家,俾克终先生集。不幸先生于今年春已易箦矣,惜乎不克观厥成也。 [22]

由此可知,《胡仲子集》出版用时长达十八个月。胡翰生前,未能看到自己的别集完成出版。同样为十卷本别集,胡翰集字数不到十万,少于《宋学士文粹》,出版用时却远多于《宋学士文粹》,原因何在?

笔者认为,主要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王懋温家雇用刻工人数较少。据郑济识语可以算出,《宋学士文粹》的刻工们平均每天刻2346字。这一时期,类似郑济识语、明确记载刻工工时与字数的,还有永乐二年(1404)王惠为出版赵谦《学范》所作识语。是文云,“遂俾匠氏历山罗友庆鸠工以刊之。纸以张计,七十有一。字以数计,二万一千六百二十有奇。计工以日,凡一百一十有三。经始于九月壬子,成于冬十月丙申也” [23] 。由此可知,《学范》的刻工们平均每天刻191字。王懋温并未明言工时,若以十八个月、五百四十天计,则《胡仲子集》的刻工们平均每天刻185字。诚然不同刻工的效率不一,但想来不会有十倍的差异。郑济雇用了十位刻工,王懋温雇用的人数当少于此。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懋温亦雇用了多位刻工,然这些刻工并未持续工作,出版过程中有停顿,实际工时不足五百四十天。两种可能折射出同一个现象,即《胡仲子集》出版经费不足。

雇用多位刻工同时工作,需要更多费用。特别是这一时期刻工需承担繁重的御制、敕撰书籍刊刻任务(后文对此有详细讨论),闲暇时间很少。在此情况下,若经费不够充裕,自然无法雇用多位刻工。而刊刻过程中的停顿,亦当由于出版者经费不足,需要筹资。郑济、郑洧则俱为“江南第一家”浦江郑氏家族族人, [24] 是以能雇用十名刻工,开展工作。

出版《胡仲子集》用时十八个月已比较长,然还有一些出版工作的时长远多于此。如洪武年间,程钜夫《楚国文宪公雪楼程先生文集》由其曾孙程溍完成出版。程溍识语云,“右文集三十卷,誊写始于至正癸卯之春,书市余通父笔也。前十卷刻而复燬,后二十卷写而未刻。洪武辛未春,以印本、写本并刻于朱氏之肆。甲戌冬,郡邑奉礼部陶字二百二十九号勘合,坐取是集,以补书府之阙籍。越明年春梓成,遂备楮先印送官,于是续行四方” [25] ,末题时间为洪武二十八年上巳。由此可知,程钜夫集的出版工作,自至正癸卯亦即至正二十三年(1363)始,至洪武二十八年(1395)完工,历时三十三年。

程钜夫集早已缮写完毕,却迟迟不予出版,至洪武二十四年才交付书坊。其主要原因,亦当在于出版经费较高,程溍难以承担。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和谢应芳一样,在为筹措出版经费奔忙。

十五万余字的《卫生宝鉴》,其出版更是凝聚了三代人的努力。《卫生宝鉴》为元代罗天益作品,于永乐十五年(1417)出版。出版者韩夷时任太医院院判,其识语云,“今复捐俸资,令医士钱垣缮写罗氏《卫生宝鉴》二十四卷、《补遗》一卷,计四百八十一板,共一十五万五千余字。摹工刊完,将以广布四方”,末题时间为“永乐十五年十二月初一日” [26] 。胡广、杨荣俱为此本《卫生宝鉴》作序,胡广序云:

书已板行,元末毁于兵燹,故今少见全籍。近年以来,间有抄录之者,又多遗逸,独吴郡韩氏家藏为善本。盖复斋韩公恒补其缺略,正其讹误,此书之不废,其有幸矣。复斋尝欲锓梓以惠于世,有志未遂而卒,遗命属其子公达。公达拳拳服膺不忘,既刻东垣《脾胃论》及《内外伤辨》《用药珍珠囊》三书已,又刻完是书。为费不赀,卒成其先人之志,间征广文为序……公达名夷,仕为太医院判。 [27]

杨荣序云:

吴郡韩公复阳,精于医学,尝以李东垣门人罗谦甫所著《卫生宝鉴》书,详加考订。将寿诸梓,未就而殁。公之季子公达,克世其业,遭逢圣明,仕为太医院判。尝持此书语予曰:吾将刻之以成先志,幸一言以序之。予既诺而未暇焉。今年冬,公达又殁,其子布复泣且拜,恳求不已。 [28]

由此可知,韩氏家藏《卫生宝鉴》善本,韩复阳又加以校勘。据《国朝献征录》载《太医院判韩凝传》, [29] 可知复阳为韩凝字。复据胡翰《韩复阳墓碣》,韩凝“力学好古,尤精于医家之说。为人治疾,由江而达于淮,周游贵人长者之门,所全活甚众” [30] 。《卫生宝鉴》存世者罕,又非善本,故韩凝很想将其校本出版。然韩凝生前,未能得见《卫生宝鉴》付梓。据胡翰所作《墓碣》,韩凝于洪武四年(1371)去世。

韩凝子韩夷,字公达,永乐年间任太医院判。出版《卫生宝鉴》不仅为其父遗愿,亦有助他更好履行官职。此类与自己职责相关的书籍,正是官僚士大夫的理想出版物。如永乐十二年,时任钦天监五官司历的王巽即出版了《遁甲符应经》。 [31] 可以想见,韩夷定想早日出版《卫生宝鉴》。然直至永乐十五年年底,出版工作方告成。此时距离韩凝校勘是书,已有五十年左右的时间。

韩凝、韩夷都很想早日出版《卫生宝鉴》,然实际出版工作迁延许久。其主要原因同样在于经费,亦即胡广序文所言“为费不赀”。东垣《脾胃论》《内外伤辨》《用药珍珠囊》三书各仅一卷,篇幅较小,出版费用也相对较低,故韩夷先将其出版。《卫生宝鉴》凡二十余卷,出版费用较高,是以韩凝“有志未遂而卒”,韩夷迟迟未能付梓。

再如,据宋濂《华川文派录序》记载,义乌人黄应龢尝选取当地名家之作,“自忠简至于岩堂,各编其粹精者十余篇,聚于一书,厘为六卷,名曰《华川文派录》”,“后五十年,豫章张侯来为县,读而善之……亟请邑士傅君藻精加校雠,捐俸而刻置县庠” [32] ,并请宋濂为之作序。考之万历《金华府志》,可知张侯为张永诚,南昌人,洪武元年任义乌知县。 [33] 荟萃一地名家作品的总集,无疑是当地士绅的理想出版物,然是书于五十年后方得到首次出版。长期未刻的主要原因,亦当在于经费不足。

与前述出版过程中不得已的停顿不同,还有一些书籍,是出版者有意识采取了分批次刊刻。洪武年间刘翼南出版谢肃《密庵稿》即然。《密庵稿》凡十卷,其中《诗稿》《文稿》各五卷。在洪武三十一年(1398)刻本《密庵稿·诗稿》末有刘翼南后序,云:“(余)裒密庵所著诗文凡十卷,编类成帙……阅八年始克,先锓梓于诗然。诗五卷,卷以天干为第,其文卷亦如之。” [34] 末题时间为洪武戊寅。由此可见,刘翼南有意识地将谢肃集分为二部分,首先全力刊刻《诗稿》,待《诗稿》出版以后再刻《文稿》,而非一次完成十卷本的出版工作。

黄镇成《秋声集》的出版,亦是如此。现存洪武刻本《秋声集》书首有黄钧《秋声集后叙》,叙云:

先君子所著《秋声集》,诗文离为十卷。中罹己亥之乱,已失大半,所存者尚千数百篇……尔后遭值兵祸相寻,虽仓卒避地,亦必挟以自随。他虽重物,亦弗顾也。丁未岁,伏承延平太守实斋吴公尝绣梓以传,甫毕而世变无存。钧汲汲于刊行,则力有所不逮。今年秋,始克命匠肇工,而卷帙浩伙,未获全刊,姑称力为之。继此又当续刊也。洪武十有一年冬十月甲子男钧稽拜恭题。 [35]

丁未为至正二十七年(1367)。直至洪武十一年,《秋声集》出版工作方才开始,个中原因同样在于经费不足,亦即黄钧所言“力有所不逮”。洪武十一年,黄钧已有一定资金,得以募集刻工,然仍不足以出版全帙。黄钧遂将出版工作分批次进行,“称力为之”,未刻者有待续刊。

综上所述,在洪武至永乐年间官僚士大夫的出版活动中,很多书籍为多人共同出版,不少出版工作都有资助者的参与,更有作者主动为自己寻求出版资助者。由此可知,大多数官僚士大夫难以独自承担全部出版费用。由于经费不足,多数出版者难以同时雇用多位刻工、一次完成篇幅较大书籍的出版,出版工作的用时普遍较长。可见,尽管洪武元年明太祖诏除书籍税,但在这一时期,出版成本还是比较高的。

出版成本较高,与洪武至永乐年间这一时代背景密切相关。一方面,此时距元末战乱未远,生产尚待恢复,田土亦多荒芜,故木版、纸张等出版必需的材料比较稀缺。战争亦造成刻工的流失。在元末,一批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区的刻工,如俞良甫、陈孟千、陈伯寿等,皆为避乱而东渡日本。 [36] 另一方面,由于明太祖、明成祖多御制、敕撰书籍,全国各地刻工亦需承担繁重的出版任务。这些任务既挤占了刻工的时间、精力,也让本已稀缺的版材、纸张更为紧张。

此外,就刊刻、印刷技术自身发展而言,这一时期,刻书字体大多为赵体,尚未有明中后期常见的、横平竖直的仿宋字体,故刊刻速度相对较慢。还有一点,是此时全国各地出版业发展水平不均,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有不少人为出版书籍,专程从外地前往福建等出版业发达地区刻版,此亦加剧了出版成本。下面,即对各地出版业水平展开探讨。 XrwrysI17V1SJydwkT0TTYGxIjhO2rPctXojiiTJ64J+DakkEa7803856feyh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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