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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主要从资本品贸易、中间品贸易及消费品贸易三个维度来研究贸易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及内在机理。研究发现，我国资本品贸易主要表现为资本品进口对劳动力需求结构的影响，由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引致的资本积累可以通过资本—技能互补效应和技术外溢效应，增加对熟练劳动力的相对需求，降低非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进而优化劳动力需求结构。中间品贸易和消费品贸易都可以分别从进口和出口两个方面来看。在中间品的进口贸易中，又可将其对劳动力需求水平的作用机制概括为直接作用和间接作用两类，直接作用机制有成本效应以及替代效应的作用；间接作用机制可以通过其引致的技术进步产生的技术溢出效应以及技术跨越效应来进行分析。其中，基于成本效应和替代效应的分析，中间品进口贸易对劳动力需求总量的影响是不确定的，需要根据成本效应和替代效应对劳动力需求作用大小的具体情况而定；中间品进口贸易所引致的技术进步，主要对劳动力需求结构产生影响，将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并减少对低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优化劳动力需求结构。在中间品的出口贸易中，可通过规模效应和互补效应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并促进劳动力需求结构的优化升级。消费品进口贸易主要通过替代效应和竞争效应对劳动力市场产生影响，替代效应会减少对劳动力的需求，竞争效应会促进企业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综合来看，进口消费品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需视替代效应和竞争效应的大小而定。消费品出口贸易主要通过规模效应、产业关联效应等拉动就业，增加劳动力需求水平。就消费品贸易总量来看，消费品出口贸易额远远高于进口贸易额，消费品贸易总体上对劳动力需求的增长具有拉动作用。
一般而言，资本品主要是指直接用于生产过程中的产品，包括汽车、起重机等直接投入使用的机器设备，也包括车床、混凝土搅拌机等用于生产活动的机器设备。相对劳动要素而言，我国的资本要素相对稀缺，资本品贸易进口总额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增大。基于理论机制角度而言，资本品进口会引致资本积累，并通过“资本—技能互补”增加对熟练劳动力的相对需求，降低对低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这是资本品贸易影响劳动力需求的一个重要机制。一方面，我国资本与技能互补效应显著存在，由资本品进口所引致的资本积累将增加对熟练劳动力的相对需求，改变劳动需求结构状况。另一方面，由资本品贸易所产生的技术外溢效应将提高我国整体生产技术水平，增加对熟练劳动力的绝对需求量。
20世纪四五十年代，针对美国资本扩张引起劳动需求结构变化的经济现象，美国经济学家Griliches（1969）首次提出“资本—技能互补”这一概念，其内涵主要是指物质资本与技能劳动的互补性要强于资本与非技能劳动的互补性，也即资本积累将促进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降低非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在我国，一方面，从长期来看，资本与技术互补效应是显著存在的，资本品进口促进了中国的资本积累，并通过资本与技能互补效应提高了熟练劳动力的边际产出，增加了对高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喻美辞，2013），改变了我国劳动力需求结构。另一方面，基于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资本投入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随着我国资本品贸易的发展，由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引致的资本积累能够促进社会经济的增长，进而增加岗位供给，提高社会劳动力需求水平。总体来说，资本品的进口带来了经济的增长，增加了工作岗位，促进了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高。
此外，由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带来的技能偏向性技术进步也会影响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技术进步与劳动力需求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国内外学者对于技术进步与劳动力需求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大量的探讨。国内技术进步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技术进步能够促使企业开发新产品、开辟新领域，进而提高企业工作岗位的供给能力，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尤其是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二是技术进步能够提高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以及节约生产成本，在保持原有生产规模不变的情况下，企业将会减少对劳动力的需求（朱轶和熊思敏，2009），但若企业扩大生产规模，则会促使企业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袁志刚，1997）。技术进步将对劳动力需求产生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资本品的进口，尤其是先进生产机器设备的进口不仅促进了我国经济的高速腾飞，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我国的技术进步。具体而言，资本品进口贸易主要通过两条途径促进我国的技术进步。
一是资本品进口贸易能够引发学习效应，推动企业技术水平的发展（康志勇，2015）。Arrow提出的“干中学”模型认为后发国家可以通过出口从先发国家先进技术的“外部扩散”中获取巨大收益，形成“后发优势”。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引致的学习效应也蕴含了“干中学”的内涵，企业利用进口品可以获得市场动态、产品质量控制以及新技术发展等方面的有效信息，在通过溢出渠道传递给其他相关企业，进而对整体技术进步起到直接或间接的促进作用（康志勇，2015）。一方面，资本品货物本身蕴含了某一领域内先进的知识、技术和方法，进口国通过进口资本品并在使用过程中学习和摸索资本品所蕴含的知识及技术，逐步掌握生产这些资本品的核心技术。通过仿制和复制这些资本品，促进本国技术的发展。另一方面，在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引发的学习过程中，能够培育一批具备先进知识技能的技能型人才，促进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而发展中国家对于发达国家先进技术的模仿能力还取决于发展中国家本身的人均人力资本水平（邹薇和代谦，2003）。总体而言，由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引发的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能够提高国家对于先进技术的模仿能力，也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促进本国技术水平的发展。
二是资本品进口贸易通过引发产业关联效应，进而推动我国技术进步（康志勇，2015）。由资本品进口贸易所带来的产业关联效应主要表现为资本品进口贸易通过技术溢出效应促进了本产业技术水平的发展，同时也对本产业上下游产业的技术水平产生一定影响。换言之，如果产业链中某一环节通过资本品进口的技术溢出效应获得了本产业的技术进步，相应地也会对产业链上下游产业的技术水平提出更高的要求，最终将会推动整个产业链技术水平的发展。此外，基于本产业内部，资本品进口贸易将带来竞争效应。在资本品需求保持不变的情况下，资本品进口贸易的发展将会加剧国内同类资本品的竞争程度，企业为保持自身利益不受损，必将会通过技术革新来提高产品质量以获得市场份额。
综合来看，资本品进口贸易，尤其是进口蕴含先进技术知识的资本品，会带来一国技术水平的提高。而由技术进步所引发的劳动力需求结构的变动也已成为共识，即技术进步将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降低对低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在先进资本品的进口过程中，我国劳动力需求结构就因此得到了优化（李冰晖和唐宜红，2017）。对于劳动力需求水平而言，由进口资本品所引致的技术进步会对劳动力需求产生负面影响的同时，也能够通过开发新产品促进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升，即进口资本品对整体劳动力需求水平具有不确定性。
基于理论机理的分析，中间品的进口贸易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可通过成本效应和替代效应对劳动力需求产生直接影响，同时也可通过由其引致的技术进步间接对劳动力需求产生影响。一方面，伴随贸易自由化发展，一国企业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进口到中间投入品，从而促使企业可以通过进口中间品货物获得成本优势，并通过“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两条途径提升企业的出口竞争能力（任志成和戴翔，2014），促进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升。换言之，现有出口企业能够通过进口低价中间品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在既定成本约束下进行出口规模的扩张，提高劳动力需求水平；同时，基于成本优势下的内销企业，通过进口低价中间品能够提升本企业的收入和利润水平，提升企业的竞争能力，从而获取更多市场份额，也可能带来更多的劳动力需求。总的来说，基于中间品进口贸易的成本效应，企业能够通过提升出口竞争能力，促进产出规模的扩张，进而促进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升。另一方面，进口中间品作为最终产品生产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企业可通过进口中间品所产生的要素替代效应减少其他生产要素的投入，如劳动力，改变生产要素的投入比例，从而降低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水平。基于上述分析，中间品进口贸易通过成本效应扩大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水平，并且直接通过要素替代效应减少劳动力需求水平。因此，基于进口中间品成本效应和替代效应对劳动力需求产生的影响，整体劳动力需求水平的发展趋势是不确定的，其方向受成本效应和替代效应对劳动力需求作用大小的影响。
中间品进口贸易还会通过其引致的技术进步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即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将会增加，并减少对低技能劳动力的相对需求，优化劳动力需求结构。中间品进口贸易的技术溢出效应主要通过四条途径传导。一是生产效率效应，发展中国家通过向发达国家进口蕴含专业技术知识的产品，直接和间接地分享了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成果，促进本国技术水平的提升；二是“干中学”效应，中间品进口国通过参与产品内分工模式的国际贸易而获得“干中学”效应，提高本国的技术实力；三是竞争和模仿效应，进口中间品通过加剧国内市场的竞争程度，促使进口品同类的国内企业进行技术革新，以抢占市场份额；四是演示进而培训效应，进口国通过中间品出口国对技术创新成果质量、功能、特点、使用方法等的演示和说明，促进进口国对先进技术的学习和获取，间接地促进了一国技术水平的提升（喻美辞，2016）。对于我国而言，进口贸易的技术溢出效应是显著存在的（方希桦等，2004；喻美辞和喻春娇，2006）。基于Romer（1990）的内生技术进步模型，发现发展中国家通过从发达国家进口中间品所获得的技术溢出效应主要可以通过三条途径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一是发展中国家通过从发达国家进口蕴含先进技术的中间品，与创新国共享其技术创新成果，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二是基于先进知识具备技术偏向性的特点，进口国在学习和模仿蕴含先进技术的中间品的过程中，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三是基于最终产品的生产过程，由于中间品是最终产品生产的投入要素，增加对中间品的投入，势必增加对使用该类中间品的劳动力，刺激高技能劳动力需求的增加。总的来说，由进口中间品所引发的技术溢出效应将会促进高技能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升，减少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对整体劳动力需求水平的影响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通过上述分析，基于中间品进口贸易的成本效应、替代效应以及技术溢出效应，发现中间品进口贸易的发展对整体劳动力需求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但对于劳动力需求结构的优化是有利的，中间品进口贸易的发展有利于促进高技能劳动力就业水平的提升，减少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
就出口贸易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而言，大多数学者均发现出口能够增加国家的整体就业水平。中间品出口贸易作为出口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可通过规模效应和互补效应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并促进劳动力需求结构的优化升级。基于规模效应而言，中间品出口贸易的发展将促进企业在国际市场中获取更大比例的市场份额，扩大产出规模，促进劳动力需求水平的提升。一方面，外包生产使得大量的中间产品生产环节转移至中国，从而利用丰裕且廉价的劳动力资源进行加工和出口（盛斌和马涛，2008），增加了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另一方面，出口企业为了在国际市场上获取国际竞争优势，保持并扩大自身在国际市场的产品份额，必将对自身产品进行技术革新以提升产品质量，扩大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基于互补效应而言，出口国将通过互补效应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减少对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这里的互补效应是指通过技术进步所引致的互补效应，具体来说，是指当发展中国家向发达国家出口互补性中间产品时，出口国受到进口国下游产业技术进步的影响，促使企业提高生产技术水平的现象（钟晓凤，2019）。也即，为保持自身市场份额且提供满足进口国下游产业所需的高技术产品，出口企业必将加大对技术研发的投入，促进本企业产品质量的提升，有利于高技能劳动力需求的增加。
此外，基于希克斯—马歇尔需求定理，考虑中间品贸易对劳动力需求弹性的影响。从中间品进口贸易的角度来看，进口中间品推动了就业风险的上升，促进了劳动力需求弹性的扩大。中间品进口贸易通过增加生产要素种类扩大了劳动投入与其他生产要素的可替代性，就业风险增加；同时，进口中间品通过加剧国内同质产品的市场竞争程度增大了产品的需求弹性，进而促进了劳动力与中间品投入之间的替代效应，增大了劳动力需求弹性。基于中间品出口贸易角度而言，中间出口贸易对就业劳动力需求弹性的影响有可能是正向的。一方面，当劳动力供给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出口中间品在促进整体劳动力需求水平增加的同时，也提高了劳动力的工资水平，生产成本中劳动力要素的份额增大，就业风险上升。另一方面，出口中间品推动劳动力就业水平提高的同时也会促进企业产出规模的扩大，若企业产品全部销往国外则降低国内产品市场的竞争程度，最终产品的需求弹性将会减弱，就业风险下降；若企业产品面向国内外两个市场，产出规模的扩大将加剧产品市场的竞争程度，劳动力需求弹性通过最终产品的需求弹性增大而扩大，中间品出口贸易对就业风险的影响是不确定的。
总体来看，中间品贸易有利于优化劳动力的就业结构，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其中进口贸易对劳动力就业市场影响不确定，出口贸易有利于劳动力就业水平的提高。
一般而言，最终品主要包括消费品和资本品两大类，相较于资本品而言，消费品是以满足人们日常消费需要为目的的产品。消费品贸易则是用于直接满足人们对消费资料（生活资料）的需要而进行的最终商品的贸易活动（蒋和胜，2005）。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全球生产、贸易、消费等领域一体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以及我国对外开放程度的不断扩大，我国消费品贸易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消费品进口贸易主要通过替代效应和竞争效应影响劳动力需求；出口贸易主要通过规模效应、产业关联效应等影响就业。我国消费品贸易总量中消费品出口贸易额远远高于进口贸易额，因此，从总体上看，我国消费品贸易对劳动力需求的增长具有拉动作用。
第一，基于消费品进口贸易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可通过替代效应和竞争效应对劳动力市场产生影响。进口消费品相较于其他货物而言，它将直接流入我国的商品市场，直接对我国同类型商品产生冲击，加剧国内商品市场的竞争程度（宋则，2001）。在这种情况下，进口消费品的替代效应就发挥其作用，导致我国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同类型企业产出规模萎缩，减少对劳动力的需求；同时，这种冲击还将通过产业关联效应对企业上游行业造成挤压，如农产品，降低企业吸纳劳动力的能力。而对于竞争效应而言，进口消费品将通过竞争效应促进企业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而进行技术革新，国内企业为保持自身的市场份额不萎缩，必将对企业的产品进行加工改良，提升产品质量以维护自身利益不受损，进而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综合来看，进口消费品对劳动力需求的影响需视替代效应和竞争效应大小而言，但对产品的改良和创新需要大量的资本与时间，大部分企业可能难以负担改良所需的资本，因此，进口消费品更多的是发挥其替代效应，对企业产生不利影响。
第二，基于消费品进口贸易对劳动需求的影响，出口消费品对就业具有拉动作用。一方面，出口贸易能够促进出口国参与国际分工，发挥其比较优势（魏浩等，2013），消费品作为劳动密集型产品，有利于我国发挥比较优势，促进就业水平的提升。而且消费品出口贸易的发展有利于推动我国劳动密集型生产性行业扩张，增加我国产品的总需求，提高产品的市场占有量，进而扩大企业的生产规模，从而为我国创造更多新的就业机会和就业岗位，促进我国国内地区就业（刘军等，2016）。另一方面，消费品的出口，突破了国家的界限，能够将满足国内需求以外的部分转移给其他国家，扩大了企业的产出规模，刺激了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同时，消费品出口贸易的发展有利于发挥产业的关联效应，推动上游企业和产业的发展，扩大对劳动力的需求。
简言之，消费品出口贸易能够通过扩大自身产出规模以及发挥产业关联效应，刺激劳动力需求的增加；消费品进口贸易更多的是通过替代效应对劳动力需求产生不利影响。就消费品贸易总量来看，我国的消费品出口贸易额远远高于进口贸易额，消费品贸易总体上对劳动力需求的增长具有拉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