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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曲艺生态理论综述

曲艺生态,是具有生命意义的动态概念,是对曲艺发展、存在与其外部生存发展环境关系的概括。曲艺生态研究与基于生态学理论的“曲艺发展研究”具有根本上的相同。

一 曲艺生态研究的理论基础

曲艺生态研究,是基于曲艺作为文化现象与生态学原理的融合性研究。

生态学的“研究生物体与其周围环境(包括非生物环境和生物环境)相互关系的科学” 的学科定位,“生态系统”是“环境系统与生命系统在特定空间的组合” 的理论定位,以及“生态学是研究生命系统与环境系统相互关系的科学” 的解释,是将曲艺视为生命体进行生态研究的基本指导思想。诸如生态位、生态幅、生态因子、外部环境、生态系统等具体、详细的生态学理论自然需要结合曲艺实际,在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演进以及曲艺生态系统、当代曲艺及具体曲艺现象的生态研究中得到合理应用与阐发。

当下,生态学原理在社会学、民族生态学、文化生态学的研究领域中被广泛应用,并多有建树。其中,将生态学原理运用于文化学研究而形成的新兴交叉学科——文化生态学,对作为文化现象的曲艺之生态研究更具车辙效应。这门学科研究文化的存在和发展的资源、环境、状态及规律,认为“文化作为人类的创造物,它一旦产生,就作为一种环境因子反过来影响人类自身和人类新的文化活动” 。说明各种文化现象互为生态环境,彼此的存在是以相互之间能量转换的常态化为前提的。这些文化生态学原理对于曲艺生态研究多有启示意义。

要强调的是,文化生态研究在我国由来已久,20 世纪初以来,李大钊、冯友兰、梁漱溟等学者在探究文化的生成演进时,就力图证明文化差异性、民族性来自生态环境的作用。现代学者更是认为,生态文化是“从人统治自然的文化过渡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文化” 。反映了文化生态是一种“活”的动态概念,处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之中。也有人指出,“凡是活的都是有生命的,生命是活的规律。规律是运行的秩序,秩序就是规律。文化生态是有生命力的一种系统。文化生态的运行必然有着运行的规律” 。意在从文化生态的运行规律入手,肯定文化生态的生命性。目前,文化生态学研究在结合我国传统哲学思想的“中国化”方面继续开疆拓土,有学者就认为“生态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环境问题,有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也有精神生态。说到底,生态是人及整个世界的生活样态,生态问题是人与周遭世界乃至自身协调的问题” 。他试图运用中国传统哲学中“儒、释、道”的思想精髓——道家思想之“人与自然”的和谐、儒家思想之“人与社会的和谐”、佛家思想之“人与心的和谐”来解释生态学的概念。这一系列文化生态学的周延性研究,无疑给曲艺生态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撑。

还有,生态学理论被吸收到了美学研究领域,生态学和美学研究在人与自然、人与环境相互关系方面找到了契合点,在20世纪80年代产生了崭新的美学理论形态——生态美学,现已发展为美学分支学科,徐恒醇著《生态美学》的出版标志着此类研究更为深入系统。1994年5月,华孚发表在《福建艺术》的《正视艺术生态的历史巨变——兼论郑怀兴的文化选择与〈武夷仙凡界〉》一文,是目前可见国内最早的艺术生态研究文章。现在的艺术生态研究领域已拓展到了音乐、舞蹈、戏剧、民俗艺术等多个领域。这些文章,在运用生态学理论总结艺术发展规律、诠释艺术现象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上述,系统成熟的生态学理论及其在人文社科领域广泛应用的成果建树,为作为文化艺术现象的曲艺进行生态学的融合研究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抑或起到他山之石的作用,为寻绎曲艺表现形态的生成及演进、生态系统的建构与运行乃至获得富有指导意义的曲艺可持续发展理论开辟了新的研究视角。

二 曲艺生态的研究定位

(一)曲艺生态的研究思路

曲艺生态研究是运用生态学理,同时借鉴文化生态学的研究成果,融合生态学、文化学、民俗学、艺术学、哲学、美学、非遗学、曲艺学等学科理论,进行曲艺的存在、发展与其外部生存发展环境相互关系的学术探索过程。

按照马克思唯物发展论的观点,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本体的内部力量和外部力量相互作用的结果,二者相互推动、相互影响来达到共同发展的目的。曲艺生态的和谐、平衡亦是来自曲艺本体的内部力量和环境外部力量的共同作用,但是研究曲艺生态的客观规律,仅指出是内部作用和外部作用的结果肯定不够,还要分析曲艺表现形态的理论内涵、建构因子、审美特征、萌芽、起源、建构、演进、传播发展趋势,要深入研究曲艺外部环境及生态因子的构成及其对曲艺生存发展的促进与限制作用,研究曲艺生态系统的科学构建及自我调控,探究曲艺与外部环境是如何实现相互作用、共同发展的。

曲艺的外部生存发展环境,包括自然环境以及相关曲艺的文化因子所构成的社会文化环境,其中,“这个文化环境也就是所谓的文化生态,及文化系统在特定时空的组合” 。在此意义上,曲艺作为发展的生命体,同政治、经济、哲学、宗教、道德、科学等所形成的曲艺外部生存发展环境相互作用、兼容并汇、和谐发展着。按照艺术文化学的观点,曲艺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是整个艺术系统的构成部分,与政治、经济、哲学、宗教、道德、民风民俗、科学技术等文化子系统相互影响、协调发展。也就是说,生态学、艺术学都非常重视文化环境对曲艺发展的重要作用。

以系统论的观点看,曲艺文本创作、表演、观众、理论批评构成了曲艺艺术系统,并且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相互促进、相互影响、不可或缺,任何一部分的发展停滞都会打乱整个系统运行的节奏。而曲艺文本创作、表演、观众、理论批评功能作用的激活,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因为“文化生态不仅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且是人生命活动的体现,这种活动保证了生命的永生,人之不死” 。换言之,曲艺是人类的精神创造,人是决定曲艺发展的第一要素,是曲艺生态中最活跃的分子。曲艺的创演、传播、欣赏乃至接受环境的影响作用,都要由人直接或间接作用于曲艺;曲艺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也要通过人来完成。曲艺艺术系统中文本、表演、观众、理论与评论的创造者、完成者、主导者是人,或者说是人与曲艺的相互作用发展了曲艺系统。曲艺作为人的精神创造,一旦成为供人欣赏的艺术品,也就成为人们生存环境的一部分,会对人们产生各种各样的影响;而人们由此所产生的种种文化心理、文化成果又会转化为曲艺的生态环境,对曲艺产生积极抑或消极的影响。我们研究曲艺生态不可能忽视人的关键作用,在具体解释各部分的功能作用及解决存在问题的时候,需要围绕人这一要素展开。

曲艺艺术系统与曲艺生态环境系统建构了能量交换、物质循环、信息传递的曲艺生态系统。该系统的平衡运行,一是需要创作、表演、理论批评人才构建起曲艺艺术的大厦,没有人才就不可能有曲艺的生命活力;二是需要观众群的强力支持,曲艺离开观众就成了由“他娱”到“自娱”的大倒退,无法实现曲艺的艺术价值,意味着曲艺生态系统平衡的破坏;三是要具有良好的运作、管理制度,保持曲艺传播渠道的畅通,这是曲艺生态系统物质循环、能量流动(转换)、信息传递实现的关键;四是要建设适宜曲艺发展的生态环境,为曲艺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动力,保持二者的良性互动是曲艺生态系统平稳运行的重要保证。

曲艺生态系统的运行,生态环境的能量输送方式不是曲艺能左右的,曲艺能做的是用适当的方式从生态环境中获取生命促进能量,突破限制作用,实现借力、借势发展。从艺术学的角度说,任何一门艺术形式所处时代背景的不同,都会产生艺术风格、表现手法、作品内容等不同的艺术品。其中政治、经济、艺术思潮、风俗习惯、道德乃至科学技术等所构成的社会文化环境,都是影响艺术创作的因素。曲艺既要通过创作选材从社会文化环境中获得艺术创作的能量,还要通过观众把曲艺作品的艺术能量转化为适应文化环境接受的社会能量,在保证本体系统正常运转的前提下和社会环境构成一个互为关联、互为依托的“相互呼应”的大系统,像茫茫天空中星系和宇宙一样和谐相处着,这个大系统就是曲艺生态系统。曲艺生态系统的健康运行,需要生态环境对曲艺的“阳光的普照、雨露的滋润”,在循环往复中借力、借势环境的能量传递,实现生长而收获丰收的果实。当发现影响和谐的因素时要及时进行“相互改良与适应”的自我调控,以便维系曲艺生态系统的平衡运行,保持曲艺良性的可持续发展。历史上,意大利文艺复兴就是利用了文化环境的力量,借助古希腊文化、古罗马文化的复兴之名,反对神学思想的迷信愚昧、追求个性的解放,从而带动了其时艺术的繁荣发展。

大自然是所有生命体的生存环境。在春、夏、秋、冬的四季轮转中,有日出日落、阴晴圆缺更迭的美好,也有地震、海啸、火山喷发、龙卷风等令人无奈的尴尬。这些自然规律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逆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命体只有适应环境,才能更好地借势环境的能量传递并为己所用,实现更好地生存发展的愿望。曲艺亦是如此。面对不断发展变化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必须及时地进行调整、改良,来适应生态环境的变化节奏,以便获得生命的动力,实现顺时、顺势发展之需要。不可否认,曲艺发展遭遇外来文化的强烈冲击、传播媒介的演变等文化现象,就像任何生命都会遇到大自然中的地震、火山喷发等人类不可左右的生态环境变化一样,都是由大的形势所决定的,不以人的主观意识左右。关键是曲艺要具备发展智慧,在外来冲击正处风口浪尖之时能够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作出积极的调整、变革来适应形势的变化而变不利为有利,在经过一定时间的缓冲后实现拿来消化、为我所用的兼容并蓄式发展。也就是说,曲艺面对生态环境的变化时,既要有解决问题的即时应对方法,更要有对长远规划的调整。

总之,曲艺生态研究围绕曲艺表现形态与其外部生存发展环境之间能量转换的协调互动关系进行;立足于曲艺如何接受并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才能实现曲艺健康、科学的可持续发展。

(二)曲艺生态研究的基本内容

曲艺系统与生态环境系统,构成了相互“改良与适应”的曲艺生态系统,并彰显出动态的生命运行智慧。曲艺对受众的适应,实质是对时代因子、文化因子的适应,最终是为了满足生存、发展的需要。换言之,曲艺是在不断的自觉改良和被动改良的自我调控中接受并适应着生态环境,以便获得满足生存发展的能量需求。同时,曲艺的人文生态环境,始终处在动态的变化之中,曲艺对其外部人文环境的发展方向、态势,起不到根本性的影响作用。所以,曲艺生态环境的“改良”,往往需要人力的施加才能完成,如政策的促进、保护、调整等,从而为曲艺营造出适宜发展的环境。最终,曲艺与生态环境的相互“改良与适应”促进了能量流动与转换关系的保持。

曲艺生态研究重视动态概念,以曲艺发展史所提供的史实及调研曲艺生态现状为依据,运用生态学、哲学、艺术学、文化生态学、民俗学、非遗学的观点和方法论,诠释曲艺表现形态的理论内涵,分析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因子,并以曲艺因子为依据分析曲艺表现形态的萌芽、起源、演进、趋势,针对能量流动与信息传递来研究传播视域下曲艺表现形态的嬗变,探讨曲艺外部生存发展环境及生态因子与曲艺的互动关系,继而研究曲艺生态系统,分析生态系统各有机组成及相互关系、功能、发展与平衡,并详细分析曲艺生态系统运行中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基于改良与适应的自动调节。在此基础上,以建设生态曲艺为主轴进行当代曲艺生态专题研究,进一步完善曲艺生态研究的构成要件;为达到理论联系实际的研究目标,结合对代表性曲艺非遗项目的调研进行了经典案例的生态研究。

具体说,曲艺生态研究要阐释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因子及起源、生成、演进、嬗变,揭示生态环境组成及其与曲艺相互关系的奥秘,探求曲艺生态系统各有机组成的功能作用及生态系统的运行与发展,以生态曲艺为目标探索当代曲艺生态建设并结合实际案例进行有针对性的分析研究。即:第一,阐明曲艺生态的研究学理。第二,研究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与演进。在全面解读曲艺表现形态理论内涵的基础上,分析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因子,以曲艺因子为起点分析曲艺表现形态的萌芽、起源、演进、趋势,针对曲艺传播媒介的衍变专门研究传播视域下表现形态的嬗变。第三,解读曲艺外部环境及生态因子的构成及功能作用,研究曲艺与生态环境之间促进与限制的相互关系。重点研究曲艺与文化系统中经济、政治、哲学、道德、科学、宗教、地域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研究曲艺与艺术系统中各姊妹艺术间的联系。第四,研究曲艺生态系统构成及各组成部分的生态作用、功能地位,揭示曲艺生态系统发展与运行的奥秘;结合生态学理与曲艺实践,分析曲艺生态系统“改良与适应”的自我调节。即研究曲艺生态系统的构成及各组成部分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论述生态系统范畴内曲艺文本、表演、观众、传播、理论与批评建构的生态作用以及发生、演变、专业规范、队伍建设等相关问题。第五,进行以建设生态曲艺为目标的当代曲艺生态专题研究及代表性曲种的生态案例研究,进一步强化曲艺生态研究对曲艺发展的实际指导意义。

三 曲艺生态的研究方法及意义

(一)曲艺生态的研究方法

研究曲艺生态,要以马列主义唯物哲学的方法论分析其发展规律,还要结合艺术哲学来开启其中的奥秘,对待具体案例要追本溯源、求根问底,重视生命体生长发育的一般规律。

首先,曲艺生态研究涉及曲艺学、生态学、文化生态学、文化学、艺术学等多学科的交叉内容,必须要运用跨学科研究法打通各学科之间的通道,做到“会、通”才能有助于实际研究的开展。其次,要有针对性地展开田野考察获得第一手资料来补充文献资料的不足,以便于对相关案例进行定量分析。特别是对曝光率较低、缺乏文字记录曲种的认识,必须要到演出现场才能提高各个曲种的辨识度、感受这些曲种的全部魅力,获得全面、立体的了解。再次,根据曲艺生态研究内容的定位,需要梳理文献明确研究思路,查找研究观点的理论根据、案例文献等支撑材料。在此基础上,运用归纳和演绎、分析与综合、抽象与概括等方法,对生态学理、曲艺生态环境的构成及其与曲艺的相互关系、曲艺表现形态的生态研究定位及其建构与演进实施思维加工,从而能揭示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科学规律,达到认识事物本质的研究目的。复次,要使用系统科学的方法,对曲艺生态环境、表现形态、艺术系统要件进行整合研究,突出曲艺与生态环境的系统作用,强调曲艺发展的整体性。最后,要使用定性分析法科学揭示曲艺生态环境、曲艺表现形态、曲艺生态系统、当代曲艺生态的各组成因子的本质规律及相互关系,要运用功能分析法对曲艺生态环境、表现形态、生态系统的各组成部分的功能作用进行分析,要使用探索研究方法对当代曲艺生态进行研究,要使用定向分析法对曲艺发展趋势进行研究,要使用经验法对曲艺成功的案例及前人理论成果进行归纳总结。此外,还要积极地参与相关的学术研讨,了解相关曲艺生态研究的前沿动态,学习、借鉴理论研究的最新成果来提高认识、丰富知识架构、丰富研究思路。

总之,曲艺生态研究的开展要综合运用跨学科研究法、文献研究法、调查法、定量分析法、定向分析法、功能分析法、经验总结法、思维法、探索性研究、系统科学方法等研究方法。

(二)曲艺生态的研究意义

曲艺生态研究是为了激活曲艺主体活力、获得曲艺与其生态环境的良性互动关系,建立生态曲艺的发展范式,实现曲艺的科学可持续发展。

从理论上,曲艺生态研究是为了揭示曲艺生态系统的运行奥秘,探讨曲艺与其生态环境各生态因子之间物质交换、能量流动、信息传递的互动关系,寻觅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以及地域文化对曲艺产生、发展的促进与限制作用,研究曲艺表现形态的建构与演进规律,诠释曲艺生态系统的组成及各部分的功能作用,探索生态学理在当代曲艺生态的应用,努力形成具有指导意义的生态曲艺理论。

从实践上,通过曲艺生态研究学理的解读、案例的分析获得曲艺发展的科学规律,清楚曲艺生态环境的构成及其作用,分析生态环境中哪些是促进因子、哪些是限制因子,从而形成具有实际指导意义的系统理论来最大化地利用或规避生态环境的促进或限制作用。从曲艺与生态环境关系的研究“根本”出发,分析曲艺表现形态萌芽、起源、演进、发展趋势与其生态环境之间的协调互动关系,系统、科学地探讨曲艺生态系统运行的客观规律,就在于为曲艺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依据,从而帮助人们理性客观地看待曲艺发展现象,为存在问题的解决提供思路,并以此为起点树立起正确的曲艺生态观、发展观,自觉维护曲艺生态的平衡与协调。

总之,基于“思想决定意识,意识决定行动,行动决定目标”的逻辑思维,研究曲艺生态的最大意义不仅在于揭示曲艺的生成、发展与其生态环境的科学规律,更重要的是形成对艺术实践具有指导意义的系统理论。 vWt2RhOhO9RGdKMq3Y/aFZwvhf3US+W3yglLfOJfGlF0M91k0auBZgj9yf1Md6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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