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与经济的关系,本质上是由人口与经济的基本关系决定的。人口老龄化是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其直接效应是改变经济中纯粹消费者和劳动者的数量比例关系,即改变经济中非劳动者和劳动者之间的数量比例关系。而这种关系的变化,必然对应着经济资源配置关系的变化,从而导致人口老龄化对经济各个方面都有系统性的影响。
事实上,老龄社会即长寿时代的社会,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果。长寿是人类为之奋斗的一个重要目标。人类预期寿命不断延长,这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是国家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医疗卫生健康条件改善的重大成果,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因此,长寿时代或者说老龄社会的出现是一种大好事。
然而,作为“大好事”的老龄社会并不意味着不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例如,养老必然是老龄社会中首当其冲的问题。如同家里有高龄的老年人自然是好事情。然而,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是如何照顾好老年人,而不能停留在人口老龄化是“大好事”的口头表述上。口头上说,人口老龄化是“大好事”,替代不了有许多老年人需要养老金、需要照护、需要陪伴的现实。承认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存在,以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正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维护老年人的利益,让老年人生活得有保障、有质量、有尊严。如果不能很好地应对人口老龄化,经济社会发展就会出现被动局面乃至陷入困境,老年人的利益也终将会受到很大损失。因此,说人口老龄化是“大好事”,是因为它体现了人类进步取得的成果,但并不表明人类不需要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如何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与人口老龄化体现了人类进步取得的成果,这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
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的影响,根源于人口与经济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关系。人口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主体,也是重要的基础性生产资源即劳动要素的来源。因此,人口兼有消费者与生产者的双重属性。一方面,人口是基础性生产要素劳动力的源泉,人口的数量与质量是决定劳动力乃至生产能力水平的基本因素。因此,人口因素影响经济供给方面。另一方面,人人都需要消费,因此人人都是消费者。人口的总量规模、结构以及消费行为,是决定需求水平与需求结构的基础性因素。因此,人口因素同时影响经济需求方面。而供给与需求两方面是决定经济活动水平乃至决定经济增长的根本性因素,因此人口对供给与需求的影响,最终成为对经济增长乃至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人口老龄化是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不断上升的动态过程,是人口结构的一种深刻变化。在此过程中,纯消费者(不含劳动者)比重趋向不断提高,劳动者比重趋向不断下降。此效应不仅改变供给与需求双方面的格局,而且改变经济资源配置关系,降低国民储蓄率,进而降低经济增长潜力。因此,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的影响是内在和系统性的,是深刻且长期性的。
同时,经济的发展带来人类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特别是科技进步下的营养、健康及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由此推动人类预期寿命不断延长。因此,经济发展的过程也是伴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过程。这意味着经济也反作用于人口老龄化,即经济发展同时促进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可见,人口老龄化与经济有着非常密切、内在的系统性关系。
在生产方面,人口老龄化最终导致“生产型”人口(劳动年龄人口)相对乃至绝对减少,“消费型”人口(老年人口与未成年人口)相对乃至绝对增加。此效应导致经济中的老年人口比重上升,相应要求提高产出或收入中用于老年人口支出的比例。由于老年人口是单纯的“消费型”人口,因此如果养老水平一定,则老年人口比重越高,即意味着其分享产出成果的比例越高,而可用于生产投资的产出比例相对越小。该效应对宏观实体经济的意义是:人口老龄化改变经济资源配置关系,导致国民储蓄率下降而消费率上升,由此不利于提高实体经济的资本积累而降低增长潜力。而劳动力供给能力及投资增长潜力两方面的下降,必然影响产出能力的提高,这是人口老龄化降低经济增长潜力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需求方面,经济中老年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关系的变化,对应经济对产品及服务乃至产业发展需求的变化,在宏观经济总需求层面反映为消费、储蓄(投资)及进出口关系的变化,由此对经济总需求水平及结构有重要影响。
事实上,人口老龄化既带来挑战,也伴有机遇。从养老及社会保障方面看,老年人口不断扩大是增加全社会负担的不利因素。但是,从经济的需求方面看,规模不断扩大的老年人口是经济中越来越重要的消费群体,是促进消费、扩大内需的重要主体,由此成为推动相关产业发展的重要机遇。因此,是积极还是消极看待规模越来越大的老年人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就是不仅要看到人口老龄化的负面效应,而且要善于发现其中存在的有利机遇,并且要抓住机遇促发展,使人口老龄化的负面效应降至最低。显然,数量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口无疑形成了规模巨大的消费市场。因此,充分挖掘这一消费市场,不仅可以满足老年人的消费需求,提高老年人的福祉,而且可以促进相关产业发展,乃至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人口老龄化影响经济运行的基本逻辑是:人口老龄化改变经济中劳动年龄人口与非劳动年龄人口数量比例关系,这是一种人口结构变化,而这种人口结构的变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经济的供给与需求两个方面,从而最终体现为人口老龄化对总体经济运行产生重要影响。人口老龄化影响经济运行的基本机制如图2-2所示。
图2-2 人口老龄化影响经济运行的基本机制
[1] 本段数据来自世界银行2021年数据库(https://data.worldbank.org.cn/indica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