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人口老龄化内涵的本质,首先需要明确“老龄”的内涵。为此,先从“龄”字的意思说起。从字典中可知,“龄”字有三方面的意思。首先,“龄”字表示岁数。如张三的年龄是30岁,2000年他刚满10岁。其次,“龄”字表示年数。如通常工龄、党龄、军龄等都是指年数,如张三的工龄是10年,张宏的军龄是30年。最后,“龄”字表示人或某种生命处于特定的成长阶段。如低龄儿童、育龄妇女、大龄青年、适龄青年、高龄老年人口等概念,都是指人所处在怎样的生命成长阶段。在生物界,如有一龄虫、二龄虫等词语,用来表示幼虫所处的成长期。可见,“龄”字的具体的意思,需要结合具体的语义背景而定。
再来看“老”字的含义。与“老”字有关的词语是很多的,如老年人、老师傅、老物件、老字号,等等。总的来看,“老”字通常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成熟、老练、有经验的意思;二是老化、变老、衰老的意思。而在老龄化中的“老”字,主要是后者之意,即指老化、变老、衰老的意思。并且,这里的老化、变老、衰老是指人在身体的生理机能方面出现衰减、衰弱、下降的情况。
综上所述,人口老龄化中的“老龄”两字可以包含三方面的意思,分别是:(1)变老、衰老的岁数。如果说一个人处于变老、衰老的岁数,显然这种情况对应的是老年人。(2)变老、衰老的年数。如果说一个人要经历30年变老、衰老的年数,显然这种情况对应的是人变老的时间长度。(3)变老、衰老的过程或阶段期。如果说一个人处于变老、衰老的过程或阶段期,显然这种情况对应的是人处于老年人不断变老的生命阶段期,并且是生理机能方面的衰老期。可见,“老龄”具有老年人、衰老期及处于老年人生命期等方面的含义。
从人的生命周期角度看,人的一生可以分为婴儿、幼龄、低龄、青年、中年、老龄及高龄等不同生命特征的阶段。在这些阶段中,老龄是指人在身体的生理机能方面开始走“下坡路”的阶段,如表现为人在精力、体力、活力乃至健康等方面的状况越来越差。因此,在人的生命周期里,变老是人生中的一个特定阶段,即处于不断衰老的阶段。因此,“老龄”对人而言的基本含义是人在身体上的衰老。
“老龄”与“老年”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个概念。其中,“老龄”概念的内涵比“老年”概念的内涵相对更为广泛。而两个概念的不同,主要是二者所强调的重点不同和涉及的范围也不尽相同。“老年”是年龄方面的概念,同所设定的老年人的年龄标准有关,针对的对象是人或生命体。如目前中国的老年人在法定年龄上指年龄在60周岁及以上的人。因此,“老年”人的概念没有涉及人在身体的生理机能方面的情况,其重点强调超过了老年人年龄标准的人。
相比较而言,“老龄”是相对宽泛的概念。其中,老龄具有“老年”的含义,也具有“老年”所不具有的一些含义。如“老龄”包括人在身体的生理机能方面变老、衰老的情况,即表示人或生命体处于生命周期中的衰老性阶段,这时所指对象并非针对人或生命体,而是指人以及任何生命体处于不断变老的阶段。
因此,“老龄工作”和“老年工作”的含义也是有所不同的。老龄工作是比老年工作相对更大、包括内容更多的概念。老年工作一般是针对有关老年人的工作。而老龄工作不仅包括针对老年人的工作,而且包括与老年人有关的直接和间接的相对更大范围内的工作,如涉及老年人和老龄化有关的制度、规则、环境、设施等多方面的内容。
同样,“老龄事业”和“老年事业”的概念也是不尽相同的。比较而言,“老年事业”一般特指老年人的事业,是针对老年人而言的事业。而“老龄事业”是相对较大的概念。“老龄事业”包含“老年事业”,但不限于“老年事业”,而是包含任何有关于老龄化问题的事业。
“老龄化”的直接意思是“老龄”变化的动态化过程。而通过上面所述,可以得到“老龄化”的内涵是指生命体处于生理上的变老、衰老的过程。因此,人口的“老龄化”,即“人口老龄化”,指一定人口中的人处于身体的生理机能变老、衰老阶段的状态。简而言之,“老龄化”的内涵是指某种生命体处于超过一定生命状态阶段并且是越来越老的过程。
而“老年化”的概念是不成立的。这是因为“老年”指处于衰老的岁数或年数,没有指明对应的生命主体,从而不存在动态化的问题。如果一个人过了老年人的年龄标准,则称其为“老年人”是合适的。对“老年人”可以称为“老龄人”,但是表达的重点意思是有所不同的。老年人即表明是超过老年人年龄标准的人,而老龄人则意指处于变老的过程或阶段的人。因此,虽然在现实中也常有用“老龄人”表示老年人,用“老龄人口”表示老年人口的意思,但是严格地说,“老龄人”与“老年人”“老龄人口”与“老年人口”的概念是有所不同的。如对“老龄人口”可以理解为“处于变老之中的老年人口”,而“老年人口”是指年龄超过老年人年龄界线的人口。从学术规范的角度看,对上述概念进行明确区分是非常必要的。
人口老龄化的基础是现实中的个人变老。如果没有个人变老,则必然没有人口的总体变老的问题。或者说,人口老龄化必然存在微观基础。即人口老龄化必然是以个人变老、衰老为基础的。因此,不仅可以有“人口老龄化”的概念,而且也可以有“个人老龄化”的概念。
确切地说,个人老龄化是指在个人的整个生命周期中,处于老年期的时间长度越来越长的状态。或者说,个人老龄化是个人一生中处于老年期的时间比重越来越高的状态。可见,个人老龄化体现的是个人在身体生理上的变老、衰老的过程。
对个人老龄化的度量,可以用个人一生中处于老年期的时间比例来体现。如设 T 为一个人一生的生命周期时间长度, T R 为此人处于老年期的时间长度,并设 μ R 为此人处于老年人时间的长度同总生命周期时间长度的比率(个人老龄化率),即 μ R 由下面的表达式决定:
该指标度量了个人一生中作为老年人的生活时间长度占其一生寿命时间长度的比例,因此体现了个人老龄化的程度。如果 μ R 提高,则表明个人老龄化程度提高,反之则表明个人老龄化程度下降。可见,个人老龄化意在度量个人一生中处于老龄阶段的时间长度变动的情况。而人口老龄化度量的是一定人口(总体)中处于老龄化阶段的人数变动的情况。
例如,一个人的寿命为70岁,60岁作为老年人的年龄标准。因此,此人作为老年人的生活时间长度为10年,由此可以计算出此人的个人老龄化率为⅐。其含义是,此人一生中有⅐的时间是处于老年人的生活阶段。如果此人寿命延长到80岁,则作为老年人的生活时间长度延长为20年,此时其个人的老龄化率提高至¼。其含义是,此人一生中有¼的时间是处于老年人的生活阶段。
如果假设在人的生命周期为两期的分析模式中,劳动工作期时间长度为 T L ,于是生命周期的时间长度 T 可以表示为劳动工作期和退休期这两部分时间的和,即有下面的关系式:
因此,式(2-1)可以转化为下面的形式:
假设劳动工作期的时间长度 T L 是固定不变的,于是寿命延长的效应体现为退休期时间长度 T R 的不断延长。因此,根据式(2-2)可知,退休时间长度 T R 的不断延长必然导致个人老龄化率 μ R 将不断提高。这意味着在固定劳动工作时间长度的情况下,个人预期寿命的不断延长最终不断提高个人老龄化率的水平。
通过上述可知,人口老龄化的概念意在刻画人口变老、衰老的状况。而对这种状况的刻画,同如何界定老年人的年龄标准是没有关系的。或者说,人口老龄化内涵的本质,指一定人口处于变老、衰老的状况。这种变老、衰老是人在身体的生理机能方面的变化,具体度量方式是用一定人口中有多大比例部分的人口有实体性变老来体现的。因此,人口老龄化内涵的本义并不是同老年人的年龄标准“挂钩”。
对此,可以通过分析与“老龄化”对应的英文单词“aging”的意思得到验证。在英文中“老龄化”用“aging”表示,“aging”可以是名词、动词或形容词,表示实体性的变老、衰老、变旧和老化的意思。因此,“老龄化”同样应该表明是实体性的变老、衰老或老化的意思。由此表明“老龄”并不是指单纯的年龄大的意思,而是指生命体在生理机能上出现变老、衰老之义。因此,人口老龄化的英文为“population aging”或“aging population”。其中,“population”即“人口”之义。如果对“population aging”进行直译,则其意思是处于变老、衰老或老化的人口。可见,“population aging”同前面所述的“人口老龄化”的内涵是相同的。
总之,通过以上所述可见,人口老龄化并不等同于人口老年化,也不同于单纯的老年人口增多的意思。归纳起来,“老龄”之义重在体现生命体处于变老、衰老的阶段性,而“老龄化”之义重在体现生命体处于老龄阶段的时间长度不断延长的动态过程。因此,老龄化并不是指人的年龄不断增大的问题。或者说,在人口老龄化过程中,人口老龄化的决定因素是由人的生理健康与寿命相关的因素决定的,而不是由老年人的年龄标准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