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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渔猎和战争中的禁忌

在原始的渔猎和战争中,对妇女有着各种各样的禁忌,这一点已经有很多学者进行了研究,在他们的努力下,我们对原始先民的渔猎和战争禁忌有了充分的了解。为了说明这种禁忌的普遍性,引用大量的材料加以说明是必要的。

在印第安人、加罗林群岛中的乌阿普岛民、爱斯基摩人、霍吞套特人中都存在这种禁忌:诺特卡桑德岛(加拿大西南海岸不列颠哥伦比亚的温哥华岛)上的印第安人在出海捕鱼之前必先斋戒一周,同时戒绝和妇女交往,他们认为这是捕鲸能否成功的关键。加罗林群岛中的乌阿普小岛,渔民在为期六至八周的打渔期间严格遵守戒律,出海前后必须住在男人会所,不许以任何借口回到自己家中,甚至不得看自己妻子或任何女人的面孔。 [41] 爱斯基摩人每年12月举行一年一度的盛大庆祝活动,一连几天展出一年中猎获的海豹、海象和白熊的膀胱。在此期间,猎人一律不得同女性发生任何关系。 [42] 在霍吞套特人中间,谁如果杀死一只狮子、豹子、大象或犀牛,就会被看作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是他事后必须在家里休息三天,任何事不做,他的妻子不得接近他,而且也要限制,只吃少许的饮食。 [43]

在老挝也发现了这种禁忌。如果猎手们没有打到猎物,他们回来后会抱怨妻子,有时是“啪啪”几个耳光。丈夫们出猎后,妇女们头上不能擦香油脂,不能乱吃野味,都变成了谨小慎微的君子。除了每天向部落神作一次祈祷,几乎就在家里静坐操守。 [44]

在我国的许多民族中也存在类似禁忌。比如彝族:大凉山猎人出门行猎时如路遇妇女,则俗信帮助猎人行猎的精灵“舍舍”会被吓跑,出猎不吉或不利,猎人必返。 [45] 又如广西瑶族:岭祖一带的茶山瑶,上山打猎时如途遇妇女,妇女必须让路回避,否则就不会猎获野兽;家里男子外出打猎时,妇女不得对着男子梳头,否则也会一无所获,空手回家,甚至打猎的人还会受伤。 [46] 再如赫哲族:寡妇不能到渔船上和出网的地方去。妇女不能坐在船头。孕妇或月经期的妇女,不准到渔场中去。妇女不能坐和跨过猎枪、子弹及其他狩猎工具。 [47] 还如湖南山区:猎人在出猎上路时,如果第一个遇到的是女人,那么就不能出猎,要另择吉日再出猎。 [48]

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它们遍布在世界各地。可以说,远古时在渔猎中把妇女隔离出去是一种具有世界普遍性的现象。不仅如此,在原始战争中,我们同样能看到这种隔离现象。

在克里克联盟的印第安人和其亲属部落中,战士在出发征战前三天三夜,不与妇女同居,甚至同自己的妻子也不接近。南非的巴佩迪人和巴聪加人,战士不得接近妇女,留居村里的人也都得节欲,否则战士所经之地就将荆棘丛生,战士不能赢得胜利。中婆罗洲的卡扬人,认为男人如果碰了一下织布的机子或妇女的衣服,就会在渔猎和战争中失利。印度东北部阿萨姆邦山区的一些部落,在对外进行袭击时或袭击之后,不许战士同自己的妻子同居,不能吃妇女烧煮的饭食,甚至不能与妻子说话。一次有一个女人无意中对处在战争戒忌的丈夫说了句话,事后知道了她犯的可怕罪过,吓得病死了。 [49]

通过对以上材料的分析,我们发现:在图腾信仰中,妇女被隔离出去,而在狩猎和战争中,同样存在针对妇女的禁忌。图腾信仰的主体是男子,而参加狩猎和战争的主体也主要是男子。那么,既然图腾信仰的主体和禁忌都与狩猎与战争的主体和禁忌具有一致性,那么,我们有理由推测:图腾信仰是和原始狩猎和战争密切相关的。

那为什么在原始渔猎和战争中妇女会被隔离出去呢?弗雷泽做了推测:他们的动机是迷信,恐怕按巫术交感原则与妇女亲近将染上女性的软弱和怯懦。同样,有些未开化民族想象战士如果同产褥期中的妇女发生性关系则身体虚弱、武器软弱。 [50] 弗雷泽的推测是有道理的,对材料的分析利于支撑这个推测。我们来看,在诺特卡桑德岛,那里的印第安人如果没有在出猎前斋戒,则捕鲸可能会失败;在老挝,猎人没有捕获到猎物,则会把原因归咎于妻子;在我国彝族,如果路遇妇女,则对猎人不吉利;在广西瑶族,如果妇女违反禁忌,则猎人可能受伤;克里克联盟的印第安人认为,村人如果违反禁忌,则战士将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中婆罗洲的卡扬人认为,男人如果碰了一下织布的机子或妇女的衣服,就会在渔猎和战争中失利。显然的,这些例子都说明了一个这样的事实:如果男性出猎无所收获或受伤,则是因为受妇女的影响。而男性为什么会出猎无所收获和受伤呢?这样归因是较为合理的:因为男性身上的性能和力量被破坏了而变得软弱无能。

我们已经指出了狩猎和战争中对妇女实行禁忌的原因。因为图腾信仰与原始渔猎和战争的紧密联系,也因为图腾信仰与成年男性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我们推测:图腾信仰中的对妇女的隔离有着相同的原因,即惧怕破坏成年男性身上的力量。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推测,因为我们现在只知道图腾与成年男性密切相关,二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不明朗,等到后文揭示图腾起源的时候,这个问题会得到明确的答案。

以上,我们指出了图腾信仰与原始狩猎和战争的密切关系。这样,我们的论证就和一些学者的观点“巧遇”了。普列汉诺夫说:图腾崇拜,是在原始狩猎生活的基础上产生的。这种宗教意识促成并加强了原始猎人与某几种动物之间的某些关系,使狩猎社会的生产力得到极大的增长。 [51] 托卡列夫也说:大多数的图腾都是动物,其中包括最古老的胞族图腾。这一事实是狩猎民族物质生活条件的反映,许多学者也看到了这一点。B.安克尔曼最准确地阐述了这一思想,他指出:对动物的形象思维是狩猎群体的心理特征,也是图腾崇拜的心理基础。 [52] 何星亮先生也指出,最早的图腾是动物,这表明图腾观念的发生与狩猎生产密切相关。在旧石器中期的文化遗址中,发现有大量的各种动物遗骸,这说明旧石器中期和早期相反,已经是狩猎起着主导作用而采集退居次要地位,因此,“这种以狩猎为主、采集为辅的经济生活,必然会反映到原始人的意识中”。 [53]

以上几位学者都提到了图腾信仰与狩猎经济的密切关系,他们多认为图腾信仰是狩猎经济的反映。但是,他们给出的论证依据是不同的,几位学者的论据有一个特点,即都是从动物即客体一面立论的。比如B.安克尔曼,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他的理论:因为对动物的形象思维是图腾崇拜的心理基础,所以,图腾崇拜是狩猎经济的反映;何星亮先生的理论可以这样来理解:因为最早的图腾是动物,所以图腾观念与狩猎密切相关。他们似乎认为因大多数的或最早的图腾是动物,而人与动物的关系是狩猎生活的反映,所以图腾信仰是狩猎经济的反映。因为现在我们还没有揭示图腾信仰的真正起源,所以不便在此对这些观点进行评论。但我们的观点是与此不同的,我们之所以认为图腾信仰与原始渔猎和战争密切相关,是从主体一面来说的,即从图腾的称谓和图腾信仰的主体一面来讲的。换句话说,他们强调的是动物,而我们强调的则是人。

现在,可以对本章来做一个简单的总结。从分析图腾称谓入手,我们发现,最初时母系氏族是视图腾物为族群中的成年男性群体而不是女性群体的;从图腾信仰中具有世界普遍性的对妇女和未献身者的隔离现象入手,我们发现,图腾信仰的主体是成年男性;从原始渔猎和战争中对妇女的隔离现象入手,我们发现图腾信仰与原始渔猎和战争密切相关,并推测两者中都存在的对妇女进行隔离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即都是怕破坏成年男性身上的力量。那么,图腾信仰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男性英雄本位。确实,从我们的分析可知,图腾是与男性英雄密切相关的。

以上,我们揭示了图腾信仰的男性英雄本位特征,但对这一特征的揭示却引出了更大的疑问:知母不知父且以女性为世系的氏族社会为什么会将图腾物体视作男性群体呢?在不知道父亲的存在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会认图腾物体为父亲呢?图腾物体又是如何与男性英雄联系在一起的呢?要回答这些问题,必须对一个关键因素做出正确的解释:图腾圣物。而这正是下一章我们所要讨论的问题。


[1]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48页。

[2] [英] 马林诺夫斯基:《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李安宅译,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28页。

[3] [法] E.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初级形式》,林宗锦等译,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48页。

[4] [苏] C.A.托卡列夫:《图腾崇拜》,何星亮译,《民族译丛》1992年第4期。

[5] [意] 维柯:《新科学》上册,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255页。

[6] [美] 摩尔根:《古代社会》,杨东莼等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6—117页。

[7] [奥]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文良文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0—111页。

[8] [英] 埃里克·J.夏普:《比较宗教学史》,吕大吉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95—96页。

[9] [奥]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文良文化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0—111页。

[10] [美] 摩尔根:《古代社会》,杨东莼等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274页。

[11] 何星亮:《从哈、柯、汉亲属称谓看最古老的亲属制》,《民族研究》1982年第5期。

[12] [苏] C.A.托卡列夫:《图腾崇拜》,何星亮译,《民族译丛》1992年第4期。

[13] [苏] C.A.托卡列夫等:《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李毅夫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273—274页。

[14] [苏] C.A.托卡列夫等:《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李毅夫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289页。

[15]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91页。

[16]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91页。

[17]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97页。

[18]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11页。

[19]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12页。

[20]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13页。

[21]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20页。

[22] [苏] 托卡列夫:《世界宗教简史:注释插图版》,魏庆征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版,第167页。

[23] 木丽春:《论纳西族的原生图腾和次生图腾》,《云南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学报》1991年第23卷第4期。

[24] 中国少数民族民俗大辞典编写组:《中国少数民族民俗大辞典》,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19页。

[25] 邵梦茹:《神秘的图符》,现代出版社2013年版,第41页。

[26]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3—14页。

[27] [苏] 托卡列夫:《世界宗教简史:注释插图版》,魏庆征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版,第45页。

[28] 何勤华:《澳大利亚法律发达史》,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3页。

[29] [法] 列维-斯特劳斯:《图腾制度》,渠敬东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42页。

[30] [法] E.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初级形式》,林宗锦等译,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39页。

[31]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128页。

[32] 何星亮:《图腾文化与人类诸文化的起源》,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77页。

[33] [苏] C.A.托卡列夫等:《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李毅夫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281页。

[34] [苏] Д.Е.海通:《图腾崇拜》,何星亮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第64页。

[35] 何星亮:《图腾文化与人类诸文化的起源》,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77页。

[36] [苏] C.A.托卡列夫等:《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李毅夫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281页。

[37] [苏] C.A.托卡列夫:《图腾崇拜》,何星亮译,《民族译丛》1992年第4期。

[38] 林琳:《世界奇迹之谜》(续集),广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34页。

[39] 王进:《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图腾研究》,上海三联书店2016年版,第332页。

[40] 林惠祥:《文化人类学》,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243页。

[41] [英] 弗雷泽:《金枝》,徐育新等译,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第215页。

[42] [英] 弗雷泽:《金枝》,徐育新等译,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第217页。

[43] [英] 弗雷泽:《金枝》,徐育新等译,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第218页。

[44] 王政:《〈诗经〉 文化人类学》,黄山书社2010年版,第392页。

[45] 白兴发:《彝族传统禁忌文化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44页。

[46] 《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修订编辑委员会:《广西瑶族社会历史调查· 1》,民族出版社2009年版,第321页。

[47] 黑龙江省同江市八岔赫哲族乡八岔村志编纂委员会:《八岔村志》,方志出版社2017年版,第176页。

[48] 徐杰舜:《汉族民间风俗》,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1页。

[49] [英] 弗雷泽:《金枝》,徐育新等译,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

[50] [英] 弗雷泽:《金枝》,徐育新等译,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第210页。

[51] [苏] 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3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2年版,第395页。

[52] [苏] C.A.托卡列夫:《图腾崇拜》,何星亮译,《民族译丛》1992年第4期。

[53] 何星亮:《图腾文化与人类诸文化的起源》,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192页。 R5skUBuaBEgq9QqJEz+/7kJ0rftVpNUYSjWlvs9zdY0pbO3MqaowkwnnJc7WMS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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