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卜辞的类型研究

如果按照卜辞内容之间的关系来分，甲骨卜辞可以分为基本类型、复杂类型两大类。基本类型主要有六类：单贞、重贞、对贞、选贞、补贞、递贞。复杂类型主要有八类：重复对贞、重复选贞、重复补贞、对补、对选、连环递贞、对连、补对。两大类一共可以分为十四小类。

第一节 卜辞的基本类型

一 单贞

对某一事件或某一内容只进行一次占卜，这种卜辞称为“单贞卜辞”。

例：《合》15556

癸未卜，宾，贞：今日燎？一二三四 不玄 五 二告 六七 不玄

二 重贞

对于相同的某一内容进行两次或两次以上的反复占卜，这种反复占卜形成的卜辞组称之为“重贞卜辞”。

例：《合》838正

丙寅卜，争，贞：燎三牛？不玄鼄 一二

贞：燎三牛？三

三 对贞

对某一内容，以否定和肯定的语意进行占卜，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对贞卜辞”。

例：《合》1100正

辛亥卜，宾，贞： 化以王系？二告

辛亥卜，宾，贞： 化弗其以王系？

四 选贞

对两项或两项以上并列的内容进行选择性卜问，借以选择其中的某一项内容，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选贞卜辞”。

例：《合》15601

燎 坎二 ？

燎 坎三 ？二告

五 补贞

选择占卜内容的不同因素或一个事物的不同方面，进行卜问，几条卜辞互相补充。这种卜辞在内容上互相补充，合起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补贞卜辞”。

例：《补》13189

戊子卜， ，贞： 于祖…

戊子卜， ，贞：王往…一

这两条卜辞合起来表示：戊子这天， 卜问，王往某地去是否会有灾祸？是否能得到祖神的保佑？

六 递贞

在某一个时间卜问另一个时间的某种情况，在另一个时间又卜问其他时间的该种情况，它们之间形成传递的关系，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递贞卜辞”。

例：《合》40328

庚戌卜， ，[贞]：翌辛亥易日？一 二告

辛亥卜， ，[贞]：翌壬子不其易日？一 二告

这两条卜辞，内容上，“庚戌”日卜问“辛亥”日是否会“易日”，“辛亥”日又卜问“壬子”日是否会“易日”，它们之间形成依次向下传递的关系。

第二节 卜辞的复杂类型

一 重复对贞

对某一内容，以肯定与否定的语意进行反复地卜问，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重复对贞卜辞”。

例：《合》13931

（1）…申卜，争，贞：妇好不[延有]疾？

（2）[贞]：妇好其延有疾？二告

（3）贞：妇好不延有疾？

（4）妇好其延有疾？

（1）—（2）、（3）—（4）形成两组对贞，两组对贞之间又形成重复对贞。

二 重复选贞

对两项或两项以上并列的内容反复地进行选择性卜问，借以选择其中的某一项内容，这种情况下所形成的卜辞组称为“重复选贞卜辞”。

例：《合》116正

三 重复补贞

选择占卜内容的不同因素或一个事物的不同方面，进行反复卜问，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重复补贞卜辞”。

例：《合》5775正

（1）—（2）互相补充，合起来表示：贞问“ ”这个地方是否有鹿，命令多马（“多马”是官职名）追逐鹿是否有收获。（3）—（4）与（1）—（2）重复，这四条卜修辞可以看作一组“重复补贞”卜辞。

四 对补

对贞卜辞组与对贞卜辞组之间，形成互相补充的关系，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对补卜辞”。

例：《合》151正

（1）—（2）、（3）—（4）形成两组对贞，这两组对贞之间又形成互相补充的关系，合起来表示： 化（人名）翦灭某方是否有祸祟？（1）—（2）与（3）—（4）之间的关系可以看作“对补”关系。

五 对选

对贞关系的卜辞组与对贞关系的卜辞组之间形成选择性关系，这种卜辞组称为“对选卜辞”。

1.同版对选

例：《合》9774正

（1）癸丑卜， ，贞：遘受年？二月。一 二

（2）贞：遘不其受年？一 二

（3）贞： 受年？一 二

（4）贞： 不其受年？一 二 二告

（5）贞： 受年？一 二

（6）贞： 不其受年？一 二

这六条卜辞，（1）—（2）、（3）—（4）、（5）—（6）分别是一组对贞，这三组对贞又形成选贞的关系。

2.异版对选

例：《合》9735、《合》9738、《合》9742正、《合》9745（下面依次排列）

这四组卜辞，每组卜辞都是一组对贞，如果合起来就形成“四项并列”式的选贞。但是由于贞人不同，可以推想，当时有可能是由四位贞人同时占卜。

六 连环递对

在某一个时间以肯定和否定的语意卜问另一个时间的某种情况，在另一个时间又以肯定和否定的语意卜问其他时间的该种情况，以此类推，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连环递对卜辞”。

1.双组

例：《合》12459

戊子卜，翌庚寅雨？

戊子卜，翌庚寅不其雨？

庚寅卜，翌癸巳雨？

庚寅卜，翌癸巳不其雨？

这四条卜辞，其内容表示：在“戊子”这天卜问“庚寅”是否会下雨，到了“庚寅”这天，又卜问“癸巳”是否会下雨。表达形式上，每天的正反卜问，都形成一组对贞，两天的正反卜问形成两组对贞，两组对贞之间形成“连环递贞”的关系。

2.三组

例：《合》12436

戊子卜，沐，翌己丑其雨？一

戊子卜，沐，翌己丑不雨？

己丑卜，沐，翌庚寅其雨？一

己丑卜，翌庚寅不雨？一

庚寅卜，沐，翌辛卯不雨？一

翌辛卯其雨？一

这六条卜辞形成一组，其内容是：在戊子、己丑、庚寅这三天，连续卜问第二天是否下雨，“戊子”这天卜问“己丑”是否会下雨，“己丑”这天卜问“庚寅”是否会下雨，“庚寅”这天又卜问“辛卯”是否会下雨。其形式上，每天的正反卜问，都形成一组对贞，三天的正反卜问形成三组对贞，三组对贞之间，形成“连环递贞”的关系。

七 连对

在相连的日子里，对某个相关的内容进行语意肯定和否定的连续卜问，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连对卜辞”。“连对卜辞”与“重复对贞卜辞”的区别在于：“重复对贞卜辞”是在同一天对相同的内容进行重复卜问，而“连对卜辞”是在相连的日子里，对相关的内容进行连续卜问。

例：《合》12324正

丁巳卜，亘，贞：自今至于庚申其雨？

贞：自今丁巳至于庚申不雨？

戊午卜， ，贞：翌庚申其雨？

贞：翌庚申不[其雨]？

八 补对

用两组分别相互补充的卜辞卜问肯定与否定两种情况，这种情况下形成的卜辞组称为“补对卜辞”。

例：《合》698正

（1）贞： 妣庚十 ，卯十 ？一

（2） 妣庚[ ]雪？一

（3） 妣庚十 ，卯十 ？一

（4）其 于妣庚亡其雪？一

第三节 第一期大版龟甲卜辞类型统计分析

一 选取标准

1.主要选取完整的龟甲。

2.基本完整，虽然有残缺部分，但是按照一般的文例规律，可以推断出残缺部分的内容。

二 统计方法

1.逐片阅读甲骨片，参阅《甲骨文合集释文》《殷墟甲骨刻辞摹释总集》《甲骨刻辞摹释全编》中的释文卜辞分条，但是并不完全采用这三套书中的释文卜辞分条。

2.逐片分类统计，再总体统计，最后计算每种类型卜辞在所统计卜辞中所占的比例。

三 具体统计

1.“/”前边的数字表示条数，后边的数字表示组数，例：《合》32正，对贞14/7，表示《甲骨文合集》第32片的正面上刻有14条对贞，分7组。

2.三个数字连在一起的，例如：重复选贞6/3/1表示6条卜辞形式3组选贞，这3组选贞又形成1组重复选贞。

3.凡是条数和组数不成倍数关系的，是因为里边有三角关系的卜辞，或三卜式卜辞，例如，《合》122的对贞数是7/2，表示有7条对贞，分2组，之所以这样分组是因为其中一组是两正一负的三卜式对贞，一组是三正一负的四卜式对贞（三卜式对贞与四卜式对贞将在第六章中专门讨论）。总之，条数与组数并不一定是简单的整数倍数关系。

4.栏目的对应关系为：总条数=单贞条数+对贞条数+选贞条数+重贞条数+补贞条数+递贞条数+三角关系条数。后边的五个栏目（四角关系、重复对贞、重复选贞、对选和其他类型），与前边的栏目有交叉重叠关系。例如：对贞条数里边就包括了重复对贞条数，之所以独立出来统计是因为这种关系的卜辞比较特殊。

5.三角关系与四角关系同类但不同级，三角关系是在同一个平面上的，所以算作简单型，四角关系则比较复杂，归入复合型。（三角关系虽然算作简单型，但是实质却并不简单，关于三角关系、四角关系的卜辞将在第六章中专门讨论。）

四 理论分析

根据以上的统计，可以看出以下几个特点和规律：

1.在所统计的227版大版龟甲中，共有卜辞1858条，平均每版刻写卜辞8.2条，最少的只有1条，最多的28条，分布很不均匀。

2.共有对贞条数1082条，占总条数的58.23%（约60%），对贞组数527组，占总组数的69.34%（约70%），说明对贞卜辞占卜辞总数的大多数。

3.除对贞以外，按所占比例多少排列依次为：单贞、选贞、重贞、补贞、三角关系、递贞。

4.四角关系、重复选贞、其他类型都不足1%，说明这几种类型的卜辞数量极少。

5.在对贞卜辞中，有重复对贞208条，42组，分别占卜辞总数的11.19%和5.53%，分别占对贞数的19.2%和8%，说明在对贞卜辞中大约五分之一是重复对贞卜辞。 s+alw4V2FHHF1JtUIKzR4TxfEOeKxgffn1I4iITnzEJqQ1u6NdTnIKCRkv0U6qc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