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一静。
便连司茶的小丫鬟都暗里惊到飞快侧目看了齐君瑜一眼。
齐世子,这是怎么了?
不关心大姑娘,反而担忧二姑娘?
肖夫人倒是四平八稳,纵然心里惊讶,也没有表露半分。
不过,也因齐君瑜这么一打岔,她倒不好再质问卢氏了。
转了脸色,笑道:“云姐儿素来心疼姮姐儿,连着你也主动关心姮姐儿了。”
“以前我还担心,如今倒是放心了,以后既是一家子,就该和和气气才对。”
轻轻松松便化解众人心里的惊讶。
卢氏心里不对味了。
她是要撮合姮姐儿和齐君瑜在一起。
但,绝不能是齐君瑜先弃云姐儿,去和姮姐儿在一起。
虽结果一样,可少了她想要的过程,那可就不成了。
闻言,卢氏轻啜口茶,脸上的微笑淡了些许,“难为世子有心了,我替姮姐儿谢谢世子的关心。”
齐君瑜此时已觉自己刚才所说不妥了。
拱手一礼,温雅道:“晚辈素日里见云幽看重卫姮,一时我也如此了。”
他想去问问,那日卫姮是否也落水了。
这两日在寺里缓过神后,依稀记得自个在水里见到了卫姮……
难道,梦里那个与自己成亲,又早逝的姑娘,卫姮吗?
可他怎么娶一个举止粗俗,处处学云幽,空有一皮囊的草包呢。
先见一面,问问她是否落水了吧。
以她对他的暗里关注,自己去问,定会乖乖告诉他。
卢氏闻言,心里舒坦了些。
笑道:“那便让云幽陪世子去探望姮姐儿吧。”
声音也慈祥许多,“世子不必多礼,云幽见了你,想必也会很高兴。”
吩咐对身边的大丫鬟芷秋,“好生招待世子,不得失礼。”
肖夫人等儿子走远,神情微肃问卢氏,“如婉,云幽生辰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瑜哥儿回来魂不守舍,可把我吓到了。”
卢氏赶紧欠身赔不是,“都是我的不是,小丫鬟落水,世子以为是云姐儿,慌慌张张跳水救人。可把我给吓了一跳。还好世子会凫水,不然有个什么好歹,我就是罪人了。”
小丫鬟怎么会落水?
瑜哥儿又怎么会以为是云姐儿落水呢?
肖夫人显然是不信她这套说辞。
凉声,“是吗?那丫鬟可是不小心落水的?”
瑜哥儿是世子,出身不错,模样不错,便连性子都是一等一的温润……
那丫鬟落水,难道是冲着瑜哥儿来的?
刹那间,肖夫人眼里冽意森寒。
心细如发的卢氏随着肖夫人的话音落下,眼底一抹暗沉一掠而过。
肖容韶不会误以为,杏儿是想勾引齐世子吧。
以肖容韶的为人,定饶不了杏儿。
那——
心思飞转间,卢氏有了一计,“唉,我就知瞒不过你。”
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你们到外面守着,没有我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夫人。”
伺候的丫鬟、婆子鱼贯退下,肖夫人见此,便知卢氏说的事不方便下人在场,也让自己身边的女使退下。
等到厅里只有两人,卢氏低低抽泣起来。
冷不丁一哭,肖夫人心下更是下沉。
那丫鬟,看来真有问题。
不会是家里的爷们有了首尾吧。
肖夫人也没有再相逼,“你快莫哭了,我只是担心瑜哥儿,并非真要你怎么样。”
“能把心宽的你逼哭,看来那丫鬟确实大有不妥。你若相信我,不如说说怎么回来,我也好给你拿个主意。”
卢氏拿了帕子擦干眼泪,羞于启齿般的沉默一会,才苦笑道:“让你见笑了,家里出了糗事,我也只能和你说一二。”
“那丫鬟心大,三番五次勾引家里的爷们,我原想着等云幽生辰过后打发她走。哪知晓,昨晚就出了这档子事,还连累了世子……””
如此说辞,脸色冷沉的肖夫人是信了。
转想到连累到自己儿子,肖夫人顿生杀意。
贱婢该杀!
她的瑜哥儿出身显赫,那贱婢定是勾引卫府的爷们不成,转来勾引瑜哥儿!
沉道:“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过于温厚了,才让小贱蹄子欺负到头上!你是主母,下人心思不纯,寻个错处打死、发卖都是可以的。”
云幽也是随了如婉的性子。
不过,这也是她为什么同意两家结亲的原因。
媳妇脾气好,婆婆才好拿捏。
卢氏面露难色,“我也是想的,偏生妲姐儿喜欢那丫鬟,还想讨了她去。她难得求我,我又不想驳她,再加上濯哥儿,”
肖夫人怒声,“姮姐儿是个拧不清的!那等子爬床贱婢,就该当场杖杀,以儆效尤!”
卢氏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可面上为难更重,“可妲姐儿喜欢,我……”
肖夫人戾色,“这有何难!你要不介意我在你府上出手,今日,我便当一回恶人!”
谁也没有见到,一个在院里除草的杂役婆子悄然离开,去了青梧院。
……
青梧院
初春打起帘子,来到床榻边轻声唤醒卫姮,“姑娘,大姑娘和齐世子来了。”
卫姮正睡觉。
重活回来便被人在冷泉要了身子,紧赶着喝上那大寒伤身的避子汤,连着两日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贪睡。
清早交待碧竹出门找李婶后,便又躺回床上养精气神。
听闻初春的声音,卫姮黑睫微颤,将醒欲醒。
进来的齐君瑜看到卫姮面色苍白,病恹恹躺,倏地间,心口骤然疼到弓起身子。
“世子……”
卫云幽吓了一跳,“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想去抚人,又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只得揪紧绢子着急。
齐君瑜缓了一会才缓过神,见卫云幽急到微微冒汗,温声道:“莫急,我并无大碍。”
嘴里说着没事,脚步却跌跌撞撞到了床边。
卫云幽轻地咬了咬下唇,说了句“世子慢点”,也紧跟着过来。
“妹妹可醒来?”
说话间视线落到卫姮脸上,瞳孔猛地一收。
那药,竟这般霸道?
卫姮已经睁开双眼,昏沉沉间看到同时出现的两人,一时没有分清是前世还是今世,拿起软枕狠狠朝两人丢去。
怒骂,“奸……”
奸夫淫妇还没有骂出来,齐君瑜便急道:“卫姮,我问你,那日你可曾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