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可贵的“二难”

正始九年最后的日子,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在家中接见了管辂,在座的还有尚书邓飏。

管辂虽然容貌粗丑,却是当时的大名人,他是以善于算卦、看相、观星等闻名的,这些叫作术数,这样的人叫作术士。前面说过,《周易》研究可分为义理学派和象数学派,术数也属于象数学的范围。王弼是魏晋玄学义理派的开创者和代表人物,管辂则是魏晋象数派的代表人物。据说他占卦极为灵验,《三国志》他的本传中记载了许多这方面的神秘故事。评论家把他的占卜与当时华佗的医术、杜夔的音乐相提并论,赞为“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绝技”,在后代他也被奉为占卦、观相的祖师。

前面提到过的曾与王弼谈论“圣人体无”的玄学家裴徽,现为冀州刺史,对管辂的才能非常赏识,四次见面谈话,就有三次提拔他的官职,第五次则举他为秀才,把他推荐到洛阳,临行时叮嘱他说:“何、邓两位尚书都很有才学。特别是何尚书,神明清澈,言语巧妙,洞察秋毫。据说他对《周易》有九个问题弄不大清楚,见面时必定会问你,你要心中有数,回答得精到些。”

管辂说:“使君放心。如果他问的是王弼那样的学问,那就简直不值得回答;如果问的是阴阳五行方面的,那正是我的所长。”

何晏与王弼一样,属于《周易》义理学派,他当然不会向管辂请教这方面的问题,而是请教他不太精熟的象数问题,管辂的回答使他非常满意,说:“你论阴阳,确实当世无双,令人钦佩。听说你卜筮也非常神妙,请给我算一卦,我此生能位至三公否?”

其实这倒是何晏真正想问的。作为一个感情细微的文人和名士,他尤为敏感到那种不祥的气息,也深知自己处境的艰危。只是他不宜流露心中的虚怯,而故意问那似乎乐观豪壮的问题,看看管辂能做出怎样的回答。

而管辂作为一位占算家,他的占算所以能够“灵验”,恐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对时局和人心的了解。对于何晏的一切,他当然是知根知底的,所以也就很坦率地说:“承蒙垂问,容我先说几句与卜筮无关的话。从前八元、八恺辅佐大舜,对百姓慈爱善良,非常仁义;周公辅佐成王,常常坐以待旦,非常敬慎。所以都天下太平,人民感恩戴德,颂声不绝于耳。您现在的权势不可谓不大,真是位重山岳,势若雷霆,但恕我直言,人们感恩的少,畏威的多呀!”

何晏知道他说的是直言也是忠言,点点头说:“你说的有理,不过还是算上一卦吧。我最近频频梦到一群苍蝇落在鼻头上,赶也赶不走,不知有什么兆头?”

于是管辂便为他占筮,得到艮、谦、大壮三卦。

艮的上卦和下卦都是山,《象辞》说是“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意思是说,作为一位君子,要安守自己的本分,不做非分之想,不觊觎职权外的东西。谦的上卦是地,下卦是山,《象辞》说是“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就是要谦让、恬退,拿出自己多余的,分给那些不足的。大壮上卦是雷,下卦是天,《象辞》说是“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雷在天上,形容人到盛极之时,容易产生骄奢之心,所以要警诫自己,不能头脑发热,做出非礼的事情,以防盛极而衰。就这样,管辂根据三个卦的象、辞,结合何晏的实际情况发挥了一通,总而言之是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可沉迷权势,贪恋富贵。

管辂最后提示道:“希望您多想想文王的卦辞、爻辞之旨,多想想孔子的彖辞、象辞之意,那么三公就可以达到,苍蝇就可以赶跑。”

邓飏在一边忍不住了,说:“你这是老生常谈!”

管辂冷冷反唇相讥:“老生总比不生好,常谈也总比不谈好!”其实在占得的卦象中,还有些凶险的内容他不便、也不敢说出,只是暗暗隐含在“不生”“不谈”二语里面。据说回家以后,他把这些话都跟舅舅讲了,舅舅责备他说话太直率,他说:“与快死的人讲话,怕什么!”

何晏比较沉稳,低头默默不语。他觉得管辂解的每一个卦、每一句话,似乎都隐含着他的境况;都像晨钟暮鼓,震荡在他的耳畔。怪不得人们称他为“神人”!

何晏对他心怀谢意,一字一句,诚恳地说:“能够看出隐微的兆头,料事如神,古人认为这很难;能够对素昧平生的人,说出真心实意的话,今人认为这很难。你今天可以说一下子做到了这二难,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对于你的话,我当如《诗经》所说: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QaedyQYGtYh5OFve+6vVJnqu0j/rAF0zN95bsLuS6TyQUYHQXluq7Yr7DgUwQbfp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