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鸟类的乐趣

鸟，可能是最容易让人与自然建立联系的动物类群。

鸟有飞行的本领，可以利用城市的上层空间，并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我们身边。虽然鸟的数量没有昆虫家族庞大，但它们的体形比绝大多数昆虫大多了，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观鸟之初，我们常会被鸟类的华丽外表及丰富的多样性吸引，不禁感慨自然的神奇造化。当我们真正走近鸟类生活之后，又会惊叹于它们在行为和情感方面的复杂性，有争斗也有合作，有育雏情深也有贪食却又足智多谋，甚至还能与时俱进……

常言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常观鸟的朋友想必对此深有体会。

15 年前，4 月里的一天，我在北京德外关厢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喜鹊大战。当时，两只喜鹊在空中自东向西一路互相追赶着穿过公路上方。前面那只喜鹊仓皇而逃，不料中途突然“断电”跌了下来（可能由于过度紧张而疾病突发），“砰”的一声砸在我身前四五米处的地面上，瞬间停止了呼吸。胜利者完全不顾来往车辆，立于战败者身边高唱凯歌。随后，它的配偶赶来，扯着嗓子大声附和，和它一起庆祝胜利。

与战场上的嘶吼不同，喜鹊夫妇间经常会喃喃细语。

曾有一次，我观察了一对喜鹊在树杈上零基础建房。它俩分工合作，一个往回运料，一个留守工地接过材料搭窝筑巢。每次交接时，它俩都要呢喃一番，像是在商讨着接下来的工程计划。就这样平稳地度过几轮后，由于“运料工”的一个失误，让它们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搭好的材料都掉到了树下。“建筑工”瞬间发飙，一通急速的“吱扭”声涌出，连珠炮一般，像是在责怪对方的冒失。

鸟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足智多谋，它们很善于学习、研究周围的自然事物，对和自己生活相关的动植物谙熟于心。

在正式观察小䴙䴘生活之前，我一度认为它们无法捕到健康的碧伟蜓，只能“捡漏”捕获那些老弱病残的个体。不过，在随后持续的观察中，小䴙䴘用实际行动改变了我的看法。它们对这些空中舞者的习性了如指掌，一旦发现有碧伟蜓抱对飞行便立即展开视觉跟踪，确定其下落位置后悄然下潜，从水下径直接近，游到碧伟蜓停落产卵的位置后突然跃出偷袭。虽然未必一次就能成功，但反复几个回合后，总能有所收获。如果足够幸运，它们甚至能在冲出水面的瞬间直接得手。而当空中飞过黄蜻、玉带蜻等点水产卵的蜻蜓时，小䴙䴘却不感兴趣，甚至都不正眼看一下。因为，它深知碧伟蜓一抱对就要产卵，而且雌碧伟蜓要将腹部伸到水下来产卵，此时它们就有了发动攻击的机会。此外，小䴙䴘对自己的能力也有深刻认知，若从水面接近很难得手，于是转为水下潜行。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鸟亦如此。虽然同一种鸟有着诸多共性特征，但不同个体间，也会有脾气秉性与众不同的特殊分子。

2017 年冬天，我有幸结识了一位机智的绿头鸭先生。它发现了一处鱼窝，想要独享。每次集体活动时，它都不动声色地混在鸭群中。等大部队朝着远离自己“鱼塘”方向前行时，它便悄悄退后，等同伴们游远了，它就掉头溜进鱼塘。每次扎猛子捉泥鳅前，它都仔细往水中低头打探，确定目标后才出击。这位鸭先生隔一小会儿还不忘看看同伴，若发现有其他鸭子注意到它，便立刻做出观望四周、若无其事的姿态，等“警报”解除后再恢复捕鱼作业，其“心机”可见一斑。

鸟类也会“与时俱进”，随着周围事物变化不断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以适应新的环境。

2011 年，一位朋友向我提及大斑啄木鸟凿墙的事儿。在那之前，我们都没留意过这类情况。那年春天，一对大斑啄木鸟在高层居民楼中部楼层外墙的保温层上开工了，我们并不了解它们这样做的真实目的，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朋友隔几天给我发它们凿墙进展的消息，三个月后，一窝啄木鸟宝宝出飞了。随后，我们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类似情况，而且越来越多。前两年，有一对大斑啄木鸟在楼房上开洞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更多的人认识到了它们的开拓精神。其实，生活在城市里的大斑啄木鸟，一直关注着城市的发展并不断探索实践，以适应城市的环境，终于它们在新楼盘的保温层中发现了新天地。而且这样的行为还会有不断的后续效应，它们废弃的旧洞便是麻雀、灰椋鸟的新房，如此一来，更多鸟类在城市中便有了安家场所。

诸如此类的案例不胜枚举，鸟类的真实生活远比书本或纪录片中的内容精彩丰富得多。所以，观察鸟类的收获远不只是多认识几种鸟或目击种数的提高，以鸟为窗可以窥视动物世界，这会令我们大开眼界，对自然的认知会无限延伸，思维能力也会得到提升。